第672節

  就在這一黑暗之間,與我鬼劍相交的銅棍倏然收轉,然後一道兇猛的棍風,朝著我的腦袋逼來。
  我眼睛雖閉,然而全身的毛孔皆在舒張,呼吸,感受著無所不在的氣流湧動,於是一個硬馬鐵板橋,避開了這一擊,下丹田的氣海湧動,將這佈滿全身的道力震散。
  我睜開眼睛來,但見在此刻,茅同真竟然瞬間燒了三個紙符人偶,藍色的火焰在冷冷地閃耀,迅速化作了三道人形氣流,轉為無蹤。
  身為茅山長老,茅同真不但武藝精湛,而道術也堪稱非凡,那三個燒成灰燼的符紙人偶融身於空氣之後,迅速分散在我的四周,對我形成包圍之勢。
  在我剛剛翻身站穩之時,一道凌厲的勁風,就朝著我的後腰襲來;此為其一,而後左邊一道,右邊一道,加上前面的茅同真揮棍直戳,竟然是四面埋伏,八方來風。
  見他使出這般伎倆,我不驚反笑——我陸左自出道以來,這一點一點兒的名頭,可不是光憑著拳腳打下來的,而是在我身邊,這眾多的小夥伴小夥伴的功來。
  我便是這一領域的佼佼者,那裡能懼他這一手。
  心念一動,我並不理會身周的那三道隱形符靈,而是只攻茅同真,短瞬間,以快打快,又過了好幾招。
  與此同時,肥蟲子張牙舞爪地從我胸口浮出,撲向左邊,火娃點亮身子,衝向右邊;而我的身後,傳來了小妖的嬌喝,一道青光閃現,生生拖住那道疾風。
  見我人數反佔上風,對我基本熟絡的茅同真並不詫異,他唇上鬍鬚抖動,瞅見小妖懷中昏迷的虎皮貓大人,嘴角頓時上翹,身子往後一個空翻,半空中,四道赤黃白黑各色令旗,射向四周,釘住陣腳。
  甫一落地,他腳踩天罡,七星北斗,手中銅棍指天,怒吼一聲:「四相封魔!」
  聲音一落,空間頓時一震,週遭的民居巷道,疏動樹影,瞬間化為昏暗,周圍濃霧翻滾,阻力增強,如行水中,無數黑霧變換觸角,朝著肥蟲子、火娃和小妖一同捲去。
  見陣布好,茅同真哈哈一笑,橫棍身前,指向我,狂笑:「屁大點小兒,竟然如此厲害,看來此刻不把你廢了,後患無窮啊!」
  他狹長的眼睛瞇起,抖棍,然後朝我疾衝衝來。
  這空氣凝滯,我行動受阻,唯有咬牙搏出一劍,朝著前面擋去。
  然而在此陣中,此消,則彼長,我的鬼劍倏然被盪開,茅同真貼身再拍一掌,手心殷紅,高聲狂叫道:「再吃我一掌,看你死不死!」
  看到這廝的狂妄之態,我的心莫名就冒出一大股無法壓抑的憤怒——操,烈陽焚身掌又如何?老子跟你拼了!
  這世界上的拚命基本分為兩種,一種是送死,一種是激發潛能,而我,則屬於後者。
  怒火中燒的我下盤一穩,提氣,收腰,攏背,所有的勁氣都沉於丹田位置,頓時就有一股荒涼而蒼遠的氣息,從我的小腹升騰而起,然後迅速凝聚於左手。
  這是一股我根本掌控不住的爆炸力量,它不斷旋繞,使得我的手掌腫脹發麻,然後閃電一般,條件反射地拍出,生生與茅同真的手掌交印在了一起。
  對掌!硬碰硬,實打實,一邊是練就了接近一甲子的烈陽焚身功,三茅後裔親傳,一邊是深淵魔物詛咒,莫名功力陡增。
  我這一掌拍出的那一剎那,自己都能夠預測到自己的胳膊青腫,灼熱陽毒灌入。
  然而當我的左手指腹與茅同真灼熱發燙的手掌接觸的時候,我感覺到下丹田那一股蒼涼荒蕪的氣息,竟然開始灌湧而出,將蔓延開來的灼熱陽毒,迎擊直上,席捲而去。
  砰!
  這是一聲巨大的響聲,如同鄉下死人時放的那種鐵炮,比打槍還響,接著周圍空間震盪,氣場動盪不安。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我與人拚鬥,竟然能夠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踉蹌退了兩步,才發現茅同真臉色晦暗,蹭蹭蹭,一連退了四步,身形劇動,似乎勉力控制了一下,方才站穩腳跟。
  我難以置信地看了一下我的手掌,上面瑩藍透亮,那兩個代表著「毀滅」的耶郎古文,似乎都要游動跳躍起來。
  我竟然在剛才的對掌中,在力量上,完克一向狂暴的茅同真,不但取得了優勢,而且還將那陽毒給震散了!
  這是什麼節奏?
  這情況,不但我不相信,茅同真也驚詫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憤怒地大叫:「怎麼可能?」他的鬍子一抖一抖,眼睛轉動,突然一跺腳:「封魔!」一震之下,天地晃動,左右顛倒,在我們面前,裂出一條巨大的裂縫來。
第六十二章 朵朵破陣,長老重傷奔逃
  封魔陣成,並非是將人困在此地,而是有著諸多讓人受制的手段。
  這件事情,我本來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然而看到地上突然裂出了一道小半米的裂縫,心裡依然還是猛地一陣悸動。
  裂縫產生,裡面頓時就有翻湧的黑氣噴出,那黑氣的濃度粘稠,讓人心驚膽跳,我往後退了兩步,小心地回望了一眼正在照顧雜毛小道和虎皮貓大人的小妖。
  只見這小狐媚子將雜毛小道給平放在地上,然後抱著昏昏沉沉的虎皮貓大人,將那根九尾束妖索當成了鞭子,手腕一抖,啪啪作響,女王范兒十足。
  小妖將週遭的黑霧觸手驅散,然後隱隱地制住了其中的一個隱形紙符之靈。
  肥蟲子週身散發著暗金色的氤氳,絲線縷縷,已然將一頭人形靈體給扯住,厲害的金蠶蠱大人如同最高明的琴師,在一點一點兒的撥動間,那頭恐怖的符靈已然變得越發淡薄;火娃個兒小,已然化作了一條紅線,繞著一處空檔不停飛舞,有隱約的熱力,將空間中的陰寒驅散。
  小夥伴們雖然不敵頂級道門茅山宗的長老,然而對付這些小角色,它們卻是游刃有餘。
  回望過來,我終於看到了我的對手,兩個如同霹靂布袋戲裡面的玩偶人物,一男一女,常人身高,裹挾著滾滾黑霧,從地縫之間跳了出來。
  而與此同時,從陣中的四個方向,陡然傳來了四股隱隱的威嚴氣息。
  在我的感應中,除了一股有些游擺不定之外,另外三股,讓人從心底裡,又是一沉。
  這四股氣息我自然曉得——東方蒼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這是茅同真當日在山中,洋洋得意地與我顯擺的。
  只可惜當日被虎皮貓大人一招「托馬斯甩翔」,給陡然破掉,然而其中的威力,絕對是我以前,所不能夠抵禦的。
  茅同真此人雖然刻薄寡恩,然而卻極愛說廢話,見到己方這兩個古怪的布袋戲玩偶站定在自己身邊,頓時底氣大盛,臉上有著淡淡的裝逼微笑,指著我說道:「進了我這陣中,即使你打了雞血,吃了靈藥,大德活佛灌了頂,也絕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束手就擒吧,我還可以留你一條生路!」
  我望著面前這個年近花甲的白鬍子長老,呼了一口氣,終於將自己心頭的疑問,說了出來:「茅長老,我與黃鵬飛之事,最重要的過錯並不在我,我是在自衛,是被冤枉的。這一點,我想你和很多人都知道,為何還要苦苦相逼呢?」
  茅同真的眉毛一掀,說哦,你果真對鵬飛沒有一點兒殺心?
  我將手中的鬼劍一挽,隱隱地壓著那兩個散發著冷漠氣息的玩偶,冷然說道:「我屢次救了黃鵬飛,甚至救了進洞的所有人,如果我真的有殺心,他早就不能存活到想要趁虛殺我的時候。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這些人,是被什麼魔障,一葉蔽了目,這等小孩子都能夠看出來的東西,竟然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鬼劍前揮,斬斷一律黑霧,我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就不怕,污了自己道心?」
  茅同真沉默了一下,將手中的銅棍指向了我,說道:「我如何行事,豈是你這等邪魔外道的小賊,所能夠揣度的……」說完這話,他看著我依舊不屈的臉,淡淡地說道:「你不要怪我,成王敗寇,這就是真理!政治,小孩兒,你不懂的!」
  此話說完,他身邊的那兩頭木偶臉色僵硬,朝著我衝了過來。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