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節

  那會議室的門並沒有關嚴,我駐足聽了一下,隱約傳來大師兄的咆哮聲。
  隔著門,聽得不是很仔細,但是我卻能從這聲音中聽到壓抑不住的憤怒來。
  曹彥君見我露出疑惑的表情,聳了聳肩膀,說上行下效,這是組織架構的理想狀態,然而麻木的人卻很難做得到,很多人,混吃等死,麻木不仁,不罵上一罵,他們是不知道厲害和深淺的。
  我歎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推開休息室的門,只見雜毛小道在裡面,手上是他那把加痂凝固的雷擊桃木劍「雷罰」,他不斷地擦拭著這醜陋的血膠棍子,像最珍貴的寶貝。
  見我進來,上前來與我緊緊抱了一下,然後擂了我胸口一錘,說「原始入定」的感覺,怎麼樣?
  我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打著飽嗝說還好,就是餓,這不,剛剛填飽肚子。
  曹彥君離開之後,我們簡單地聊了幾句,雜毛小道說姜鍾錫大師和張靜茹兩位台灣同胞對我們很感興趣,說有時間想去我們那兒拜訪,還說此次任務算是小賺了一筆,還說……我瞧他說得心不在焉,直接問:「小瀾的家人,找到了麼?」
  雜毛小道愣了一下,歎氣道:「沒有。」
  我又問小瀾安葬了麼?他的臉色黯然,說沒,在大師兄那裡呢。
  我奇怪,說小瀾活著便罷了,人都死了,不入土為安,還真指望能夠研究出一個鳥兒來?
  雜毛小道似乎隱約想到什麼,支吾不說話。
  又過了十幾分鐘,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大師兄春風滿面地走了進來。
第五十章 我的行為,並不代表我的意志
  大師兄走進了休息室,與我們寒暄幾句之後,各自落座。
  瞧著他臉上洋溢的微笑,我實在很難相信他剛才還在會議室裡面發了火,甚至大聲咆哮。
  大師兄能夠坐到現在這個位置,自然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瞧見我這副表情,便知道了原有,笑了笑,說剛才你進來的時候,聽到我吼人了啊?
  我摸了摸鼻子,說沒想到大師兄凶起來,還真的是有些嚇人,我估計那些相關部門的負責人,當時臉應該都白了吧?
  大師兄無奈地聳了聳肩,笑著說沒辦法,都說響鼓不用重錘,但是這些傢伙被先前那位慣得太惰性,不敲打,什麼事情都做不成。
  我們點頭,表示理解。
  大師兄見我和雜毛小道興致都不高,便用手指扣了扣茶几,溫和地笑道:「怎麼了,有情緒?是不是在怪我之前沒有提前通知你們?或者說,你們在怨我把你們當槍使?」
  雜毛小道沒有說話,我則嘿嘿地笑,說哪有,大師兄你倘若真想要拿我們來當槍使,就不會親自破陣而入,過來營救我們了。
  大師兄見我說得勉強,知道我們心裡面還是有一些疙瘩,於是溫和地笑了笑,從公文包裡面掏出一沓紅頭文件來,放在桌子上讓我們看。
  我不知道是什麼,撿起草草翻了翻,都是些公文,大意是幾個一定職務的領導幹部落了馬,以及關於此次事件的一些調查報告。
  我和雜毛小道仔細翻著,大師兄在旁邊解釋,說此次閔魔設伏於此,他隱約是知道的,但並不曉得太多的詳情,之前也與偉相力的老闆有過衝突,又受到鉗制,所以才讓林齊鳴停止此次事件的公開調查,而轉為暗地調集。
  然而他雖然轉為地下,但是對那些陸續死去的員工還是十分擔心,聽說我們接受邀請前來此處,覺得或許是一個解決辦法,所以才會請求我們前來,盡可能的讓人死得少一些。
  他本來是打算第二日前來,與我們秘密會晤的,沒想到閔魔居然當天夜裡就狗急跳牆,發動了法陣。
  他也是聽到了內線的報告,才匆匆召集人手前來,緊趕慢趕,到底還是趕上來……
  對於大師兄的解釋我將信將疑,而雜毛小道則直接提出了異議:「大師兄,你最開始的時候,幹嘛不告訴我們,難道你以為你把事情的真相告知了我們,我們還會因為害怕,而不答應麼?而且這樣的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和陸左兩個傢伙次次都在搏命,死裡逃生,這一切,到底是什麼原因,你總要給我們一個說法不是?」
  雜毛小道跟大師兄的感情其實是蠻好的,按理來說,他應該不會計較這些事情,不過他此番這般提出來,我知道他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因為我的緣故。
  聽到雜毛小道這略帶埋怨的話語,大師兄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包沒有拆過的香煙,很普通的紅雙喜,拆開,掏出一根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將那煙霧給緩緩吐了出來,在淡藍色的煙霧中,他的臉色顯得格外疲憊。
  他沒有理會我們,而是將這一根煙給緩慢抽完,掐滅了煙頭,咳嗽了幾聲,這才緩緩說道:「小明,很多事情我不能夠跟你們講得太細,不是不能講,而是不敢講。我只想告訴你和陸左,很多時候,你大師兄所做的事情,往往並不是完全代表著我自己的意志。但是我可以拍著胸脯保證,我做的任何事情,都無愧於心,無愧於這天地、這君師、以及你們這些我所關愛的人。或許有一天,你們知道真相,但是它不是由我的口中說出來的,這個我跟別人保證過。所以,我請求你們,相信我!」
  聽到大師兄這誠懇的話語,雜毛小道稍微一愣,脫口而出道:「難道是……」
  大師兄一揮手,說小明,勿說太多,也不要亂猜,我不會給你答案的。你和陸左,是璞玉,需要仔細雕琢,方能夠成大器。這一次你們兩個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小明,小瀾的屍體我留有它用,你不要掛記;陸左,你似乎和我的內線有點兒關係,你要不要見一見他?
  「啊?」大師兄突然這麼說,我的好奇心不由得被他成功地吊了起來,問是誰?
  大師兄說今天就到這裡吧,有什麼事情你們都可以找小董來瞭解,至於內線,你到樓下的會客室去,他在那裡等你呢。
  他瞧了一眼雜毛小道,我知道大師兄應該有些話語要跟雜毛小道說,於是站起身來,說我去見一見那個內線吧。
  在曹彥君的帶領下,我在五樓的會客室裡面見到了內線,這傢伙居然就是我的高中同學楊振鑫。
  我說那天走的時候我特地留意了一下,並沒有見到他,原來這個傢伙做起了雙面間諜。
  見面好是一陣緊緊相擁,我與楊振鑫再次互道身份,他告訴我他大學畢業之後考公務員,進了宗教局,後來被培訓成一個臥底,開始在魯東,後來到了南方省,加入了邪靈教,再之後,漸漸得到信任,成為了閔魔的門徒……
  談話間,兩人不勝噓唏,感覺青春往事,彷彿過眼雲煙,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會再見,而且還是這種身份。
  我問楊振鑫今後的打算是什麼?他笑了笑,說不知道,聽安排,不過估計應該還要繼續臥底,一直到完全將以小佛爺為首的邪靈教弄倒,到了那個時候,他說不定就會被安排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安安穩穩地過著他剩餘的人生——這就是臥底的命運。
  我和楊振鑫聊了一會兒,臨別的時候,因為他長期從事臥底工作,聯繫方式經常變,所以也就不留電話,越好倘若有時間,可以到時候一起回家聚聚。
  離開了鵬市宗教局大樓,我在門口等了一下,看到雜毛小道面色嚴肅地下了來,問他話兒,也不回答,似乎有一些走神。
  我見他這狀態,也便不再追問,有宗教局安排的司機將我們送回了之前的住處,收拾好行李之後,與雪瑞、老萬一同回了東官,就留王鐵軍在這裡,跟偉相力收賬。
  當天下午我們就回到了東官,在事務所露了一面之後,便返回了家中休息。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基本都不再去事務所了,而是就在家中修行,調養前幾日因為耗力過度而略微疲憊的身體。
  肥蟲子在我的體內安眠,我數次與它聯繫,然而無果。
  這樣的狀況我已經遇見過兩次了,知曉這是要蛻皮三變的節奏了。
  這個小東西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也不知道要何時醒來,總之它若不在,我的心裡面就是空落落的。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