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節

  可是他跑得掉麼?我嘴角往上一撇,不由得冷笑,周林終究還是托大了,殊不知敝人這兒,還有一件專治疑難雜症的法寶呢。
  當下我也不敢拖延,將震鏡掏出來,朝著那快要凝結成型的黑霧兜頭一照:「無量天尊!」
第四十三章 雜毛小道清門戶,周林作惡終死亡
  一大蓬藍光如大網,兜頭撒落而來,將這還沒有凝聚成型的黑色氤氳給定在了當場。
  瞧見這震鏡居然再次神奇奏效,我連膀胱都不由得一陣悸動,揚著鬼劍就朝前劃去。
  我這邊快,然而與我配合多年的雜毛小道更是快,對周林滿懷怒火的他倒也沒有沖昏頭腦,一直在隱忍,終於趁著這狗日的被蓮竹禪師恢宏佛音所傷的這當口,果斷出手了。
  相比我隨意的出手,雜毛小道顯得更加蓄謀已久,他居然將手中半截的青鋒寶劍給丟棄,然後將被震得血沫子飛濺的雷罰給拿出來了,經過幾個月的凝固,這玩意終於沒有當初被茅山刑堂長老劉學道擊破之後的脆弱,如橡膠棒一樣,重重擊打在了這人形霧氣的腰間前方一寸處。
  形如血棒的雷罰作為利器,並不尖銳,作為鈍器,卻還不如一根實實在在的木棒子,然而雜毛小道之所以會選擇使用久未露面的雷罰,卻是要將其中的雷意給揮發出來。
  雷罰一擊,便有幽藍色的電光游繞出來,擊打在了那黑色霧氣之上,一陣藍光囊括之下,周林終於再次露出了面容,不過此刻的他再也不復之前那蓋世魔王的風采,但凡裸露的皮膚處,都有冒著黑色氣息的粗糙豁口,衣服破碎,渾身狼藉,臉上的表情猙獰而凶狠,死死地盯著跟在雜毛小道後面襲來的我,將手一舉,穩穩地托住了我手上的鬼劍。
  即使遭受到如此的打擊,周林還能夠將我這凌厲一擊給化解,足以見得此人的厲害之處,我手腕一抖,將鬼劍旋繞,並且開始吸住魔氣,周林憤怒地大叫著:「為什麼?!」
  這一聲嘶吼,我便感覺鬼劍之上傳來了一陣讓人手腳酥麻的震力,還沒有什麼感受,人便飛了起來,鬼劍離手,身體便朝著後面的碑林撞了過去,一連撞塌了兩塊本就搖搖欲墜的石碑,最後落在一塊巨大的石碑之上,胸中震盪,一口甜血噴出,兩眼便發了黑。
  很快我就回過了神來,瞧見我撞到的這石碑,卻正是碑林中最高大的一塊,剛才周林和蓮竹禪師正是在此比拚鬥法,它本來生得堅固,末端深深植入地下,然而不知道怎麼回事,此刻卻是有些搖搖欲墜,擎天華廈,就此傾覆,讓我心中恐懼;而另一邊,戰鬥依然還在持續,雜毛小道似乎跟重傷垂死的周林又比鬥了幾下,而蓮竹禪師自發出凝聚自己一甲子閉口禪修為的驚天一聲,震廢了化身為蝠的周林之後,自己也有些脫力,勉強衝上來與周林拼了一手,五色霞光一刷,人便往後退去。
  高手的對決並沒有太多的絢爛,剛才周林的一招「萬蝠歸元」,蓮竹禪師的一招「南無阿彌陀佛」,便是此次比鬥中最為精彩和關鍵的一次決鬥,也便是通常所說的高潮,以我的眼界,都難以立馬判斷出高下,僅僅知道結果便是周林受傷,而蓮竹禪師脫了力。
  直至當我再次爬起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剛才的巔峰對決,不但使得兩位絕頂高手都拼傷了,連著懸空浮島、這整個東夷迷幻殺戮陣的陣心都受到了波及,周圍搖搖欲墜,那塊巨大的石碑表面露出了蜘蛛網一般的露布紋,一點兒、一點兒地往下延伸,一直傳遞到了整個地面之上。
  我接過小妖丟過來的鬼劍,轉過頭去找敵人,便見到雜毛小道的整個人此刻也騰飛到了空中,一道黑影緊緊跟隨,發瘋一般的狂喊:「快,快將這法陣給解開,放我出去,不然我讓你們與我陪葬,要死大家一起死!」
  雜毛小道在空中一曲身子,居然詭異地借到了力,避開了致命的一擊,重重砸在了一塊傾斜中的石碑上,滑落下來,然後一邊咳血,一邊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周林,你終於知道害怕了?你終於知道死亡是如此臨近,幾乎觸手可及了?你可曾想過三叔當日的感受,你可曾想過大姑面對親人責難眼神之時的心情——你可曾有過後悔?」
  雜毛小道笑得如此肆意,彷彿受傷咳血的不是他,而是那若隱若現的周林一般。
  聽到雜毛小道的詰問,那團霧氣中露出了半張臉,猙獰而充滿了瘋狂,露出了一口白牙,大聲喊道:「我不後悔,如果能夠重來,我還是照做不誤!蕭克明,既然你不放開法陣,那麼我就殺了你,再將這破爛法陣,給砸得稀巴爛!」
  黑霧中出現了一隻爪子,朝著雜毛小道的胸口抓來。
  這爪子上面的指甲尖銳修長,泛著黑光。
  雜毛小道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瘋狂了,似冷笑,也似在解脫,他將跌落在地上的雷罰血棍兒再次拿起來,高舉過頭,用盡自己所有的氣息狂吼道:「句容蕭家,不孝子孫蕭克明,在此清理門戶了,列為祖宗的在天之靈,請保佑啊!」
  那雷罰在一瞬間,突然集聚了恐怖的電光,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一種微微的詭異虹光,朝著疾電撲來的周林斬去。
  「去死!」
  「你去死吧!」
  兩個人在同一時間,異口同聲地厲聲大喊叫著,周林的左手陡然長了好幾尺,凌厲萬分,而雜毛小道則將雷罰以最兇猛、最簡單粗暴的「力劈華山」,由上而下,不閃不避,以劍作刀轟然壓下。這對堆表兄弟在此刻,彼此都露出了猙獰的爪牙,對拼在一起。
  刷——雜毛小道那劍上彷彿有風,帶著一聲詭異的劃空聲,艱難地將那黑霧破開來。
  雷罰上面一片暗紅,凝固的劍脊鱷龍精血簌簌掉落,露出了黑紅色的木質劍身來,而就在此刻,一個人跪倒在了地上,不斷地咳嗽著。
  他吐出來的不是血,而是如同棉花糖一樣的黑色氣息,黏稠而蓬鬆,我緩步走到了戰場的中心,將渾身顫抖的雜毛小道扶起,才使得他沒有倒下。
  在咳完最後一口黑氣之後,周林終於抬起了頭來,死死地盯著雜毛小道,一雙白色的眼球似乎都要凸了出來,喉嚨裡面像咳痰一般說這話語:「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雜毛小道此時也是脫盡了力道,在我的扶持下勉強站穩,然後嘿然說道:「嘿嘿,真享受啊!每次看到你們這些傢伙那難以置信的表情,我都有一種接近高潮的快感。不管你是周林,還是申鳩雒,我只想告訴你,這雷罰上面有九天之上的至陽雷意,也有破碎虛空的高僧虹化之力,對付你這種在地底裡面潛藏多年的宵小,實在不費什麼氣力。你太高看自己了,邪永遠也勝不了正,這便是道——天道!」
  隨著雜毛小道的這話語緩緩說出,這跪倒在地的周林開始往兩邊傾倒,左邊身子倒向左邊,右邊身子倒向右邊,一股灼熱的雷意將他被一分為二的身子給封住,沒有血流出來。
  分開了兩半的周林依然還是沒有死,雖然看不到他的臉,我依然能夠從這軀體裡面,聽到不屈的聲音響起:「申鳩雒,我不甘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我都選擇了放棄身體,卻還不能夠看到他們兩個死去?為什麼死去的是我,而不是蕭克明,我一生的仇敵!」
  最起先的那個聲音沉默了,在幾秒鐘之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夠了,能夠重新為人,哪怕只是短短幾分鐘,我也足夠了,既如此,那麼大家一起死吧,魂歸幽府的路上,都不寂寞!」
  聽到這句話語,在我們後方的蓮竹禪師突然一聲暴吼:「不可!」
  然而當他如同鬼魅一般衝出來的時候,周林已經將生命最後的力量給蔓延出來,瞬間引爆,連通那遙遙欲墜的地面,陡然間,天地便是一震,接著我斷然失去了平衡,身子就被甩飛而去,雜毛小道驚慌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糟了,糟了,這狗日的居然還有氣力,將這本來就即將崩潰的懸空浮島,給搗碎——天啊,奔潰了,奔潰了,整個懸空浮島,整個東夷迷幻殺戮大陣,都要奔潰了!」
  雜毛小道的話語似乎給這大陣給下了一個指令,在經過了好幾下的晃動之後,我給果斷拋了起來,懸空浮島碎裂了,大片的罡風從縫隙中吹了上來,朵朵一聲慘叫,朝著我的胸口撲來,而小妖則將塊頭兒最大的釋方扶起,朝著懸崖邊飛躍而下。
  當時的情況簡直就是太混亂了,懸空浮島一破碎,立刻化作了十數塊的巨大石頭,這亂石飛揚,我見到蓮竹禪師給一塊桌面大的石塊砸中,朝著地下的深淵跌落,而我則緊緊抓著一塊石頭的邊緣,被拋飛,繼而跌落下來。
  我跌落的地方正好離之前躍上來的懸崖口最近,在千鈞一髮之際,我也是極力將心情給平復下來,朝著下面一陣飛躍,然而就是差了那麼一點,並沒有躍上崖口,而是滑落其間,順著90°的懸崖滑落。
  啊——
第四十四章 誅殺屍怪,同墜崖間
  我大聲叫喊著,雙手胡亂揮舞,因為正好卡在了懸崖口,結果很快就摸到了懸崖邊的一處籐蔓,身體在急速墜落,而我則感覺身子先是重重一頓,接著繼續往下面掉落,如此兩下,我終於緊緊抓住了又一處籐蔓,繃緊了發酸的手臂,不再下墜。
  剛剛穩定身子,我便著急地朝著頭上瞧去,但見那懸空浮島已經碎裂無數,化作大大小小的石塊跌落深淵,之前將偌大浮島拖起來的罡風四處吹拂,將我的臉吹得疼痛,正著急,便聽到頭上傳來了雜毛小道的大聲叫喚:「小毒物,你小心啊!」
  聽到雜毛小道的喊聲,我不由得激動萬分,朝上看去,但見雜毛小道從崖頂之上露出了半張臉,焦急地朝著我揮手。
  我直道他在擔憂我的處境,揮揮手,說無妨,我這兒抓得緊,很快就能夠上來。
  然而雜毛小道根本不理我的招呼,大聲叫喚道:「小心你身後!」
  我奇怪,我身後是什麼?
  我回過頭去,卻看見一隻髒乎乎的手掌朝著我的褲腳抓來,這手掌上面儘是黑色黏稠的血液,指尖的指甲尖銳發黑,卻正是之前往上攀爬的無頭屍體。
  這些屍體之前攀爬上來,朝著洛氏姐妹襲去之時我還在幸災樂禍,然而此刻我來面對,卻是十分難纏——因為反應遲鈍,我的左腳腳踝已經被牢牢抓住,我使勁兒一蹬,結果那無頭屍體居然就放開了另外一隻手,整個兒都攀在了我的左腳上。
  這無頭屍體雖然沒有頭,但是重量也足足有一百多斤,在下面扯著我的腳,使得我雙手的壓力增大,身子不由得又往下面一沉,緊緊抓著的籐蔓一陣吱呀直響,搖搖欲墜。
  那無頭屍體已經順著我的左腿攀上了我的腰間來,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深吸一口氣,將血肉模糊的右手鬆開,激發出惡魔巫手的力量,朝著這頭屍體給拍去。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