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節

  一夜無話,次日王正一領我們見過他師父信平道長,以及丹台碧洞道場的其他出色子弟和師傅。
  江湖人講究一個交情和朋友,多認識些人,總是沒有壞處的。
  在青城山我們待了幾日,與王正一道長、秀雲大師以及他們宗門的子弟相交頗熟,只可惜當日鬼面袍哥會白紙扇羅青羽口中,青城山上的幾位不世出的地仙,卻是沒有謀面,山中修行者所談也少,略為遺憾。
  讀萬卷書,行千里路,出了青城山,我和雜毛小道打電話與劉思麗告別,然後轉道前往渝城,在那處城中村找到了在我們逃亡最危險的關頭,收留我們數日的萬一成兄弟。
  當日我們離開此處,後腳就有關部門的追兵趕來,萬一成因為有窩藏逃犯的嫌疑被拘留了十五日,後來在大師兄的干預下才脫了關係,再次見到我們,他下意識地左右瞧看,鬼鬼祟祟地拉著我們進屋,一臉的緊張,直到當得知我們平反了冤屈,他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身子也鬆弛下來。
  朋友之間,感謝的話也不多說,又是一頓大酒,將這漢子灌得鑽桌子底下去。
  將當初借的錢加倍還上,我和雜毛小道與萬一成告別,去了一趟鬼城酆都,耶朗西祭殿的原址處,可惜山勢倒塌,物是人非,尋不得龍哥的蹤跡。
  我、雜毛小道、朵朵、小妖、肥蟲子和虎皮貓大人站在小河前緬懷了一番龍哥和火娃,然後沒有再停留,讓茅晉事務所的公共事務專員王鐵軍幫忙定了機票,然後折返回了南方市。
  因為過兩天,我父親就要轉院了。
第五章 甘於平淡,麻煩纏身
  八月中旬,我和雜毛小道乘班機回到南方市,出了機場,直奔我父親就診的省軍區醫院。
  我父親患的是尋常型天皰瘡,這是一種基於自身免疫力低下而出現的並發性皮膚病,問題很複雜,蠱毒巫醫雖有獨到之處,但是對於這種疾病,更多的還是需要借助於現代醫學,軍區醫院的黎君儀教授是這方面的權威,我父親在這裡治療幾個月,基本上已經妥當。
  只是這病是慢性病,重在調養,所以醫生建議可以回家休養,保持心情舒暢即可。
  在父親住院的這幾個月裡,說句實話,我來的比較少,反倒是七劍之一、布魚道人余佳源來得頗多,我來到醫院的時候,當著雜毛小道和小妖朵朵的面,我母親將我好是一通說,羞得我無地自容。
  不過我母親說也是這麼說,沒一會兒,話鋒一轉,說你有大事,也不耽誤你了,把我和你爸送回老家去就行。
  我不樂意,說就在南方市或者東官市找一個療養院不挺好,如果想要一個家,在價格合適的地方買一套房子也可以,何必再跑回家裡去?山中小鎮裡,醫療條件又不好,也沒個人照看。
  我這般打算也是出於安全的考慮,但母親卻不樂意了,說你這邊什麼都好,就是釀得很(無聊之意),這些人要麼說白話,要麼說官話,聽都聽大不懂,這幾個月要不是照顧你爸,我早就回去了;出來這麼久,家裡面的老宅都沒有人看,那幾畝菜地都荒得直長草了,你二舅娶兒媳婦、小表舅家起新房子我們都沒得去吃酒,別個說不定在家裡面都講死了哦……
  我母親在我耳邊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在家裡的好處,對那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鄉下地方,充滿了無限的思念,我父親不怎麼會說話,此刻也憋出一句來:「回家吧,在這裡待著,每一天都花錢,我睡覺都睡不好。」
  兩位老人歸心似箭,我怎麼勸也不聽,只得讓小妖在房間裡照看著,回頭去找我父親的主治大夫瞭解病情,無恙之後,黎君儀教授告訴我一些病情進展,確實是消退了許多,在醫院住著,心情不好,反而會影響恢復,於是我開了一些藥,然後回到病房,告訴父母明天就可以出院,我這就去預訂機票,送他們回老家。
  二老聽到這消息,臉都笑成一支花兒,瞧見他們這麼高興,我知道將他們接出來享福的打算,基本上是落空了。
  這樣也好,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愛的生活方式,如果將我心目中的美好強加於他們身上,而導致他們生活得不開心、不快活,那我可就罪過了——真正的孝順,是在原則方面堅持,在細節上面順應老人的意願。
  在醫院待了一會兒,並且陪同父母吃了晚飯後,留兩個朵朵在病房裡陪伴我父母,我和雜毛小道則去拜見大師兄。
  大師兄從茅山回來之後就一直很忙,不過所幸還在位於南方市的總局裡,我們去了他的住處,在尹悅的陪同下等到了晚上九點,他才和董仲明一同回來。
  大師兄帶著我們到了書房坐下,待尹悅給泡完茶之後,他直接問雜毛小道,說師父此次讓你下山,到底是什麼打算?你倘若想在朝堂之上發展,那麼我就安排你進局子裡面來,著你督辦一些大案子,憑著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夠嶄露頭角的。
  雜毛小道嘿嘿笑,說這朝堂之上,我們茅山有你一個黑手雙城就可以了,無需再立一桿大旗來,平添許多亂。
  當日我要下山,主要是擔心我三叔的病情,想要找那龍涎水,再說了,我在外邊浪蕩慣了,冷不丁地縮在山裡面修行,卻也適應不來。
  大師兄有些意外,說陶師難道對你沒什麼打算和要求麼?
  雜毛小道抿了一下嘴巴,說沒有。
  大師兄搖了搖頭,沒有再問他,而是回過頭來瞧我:「陸左,不談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傢伙,說說你吧!」我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怎麼了?大師兄一陣氣結,說陸左你難道對自己以後的前途,就沒有一點什麼想法?
  我摸了摸鼻子,說句實話,我還真的是一個沒有什麼野心的人,總想著自己以及身邊的朋友都能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倘若再有點錢那就足夠了。
  現在陶晉鴻將我腹中的屍丹點化,而朵朵得以涉取精華,凝練成型之日並不遙遠,所以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追求,目前最大的目標就是修煉陶晉鴻給我的那一本冊子,融煉體內力量,至於其他的,頂多就是與雜毛小道一起找尋龍涎水的下落而已。
  見我一臉茫然,大師兄歎氣,說我們上次給他推薦的趙興瑞,手續已經辦好了,過幾天就調到這邊來了——陸左,你願不願意過來幫我?
  俗話說得好,學而優則仕,不過我卻並不太喜歡宗教局的這種氛圍,特別是經歷了之前那一場含冤蒙屈的事件,有瞧見趙承風等一幫讓我噁心的人,讓我更加明白身處其中的諸多無奈。
  既然我現在活得足夠灑脫,又何必給自己套上鐐銬去跳舞呢?
  我婉轉拒絕了大師兄的提議,並將我心裡面的想法直接告訴了他,他歎氣,說以你這麼好的本事,不能為國效力,實在是太可惜了。
  旁邊的董仲明也在旁邊幫腔,說為了給你找尋翻案的證據,陳老大可是將手裡面對付邪靈教最大的一張底牌,給用了……
  董仲明的話語讓我想起了清池宮大殿裡的千里留影,以及一個用廢了的高級臥底。
  我知道董仲明也很想我加入,這是在給我施壓,然而我實在不願意,只得表態,說大師兄你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言語一聲便是,至於其他,我還是願意做一個閒雜人等的好。
  大師兄見勸不動我,歎了一口氣,無奈地笑了,說你就是個小富即安的傢伙,一點追求都沒有,真拿你沒有什麼辦法了,好吧,那就這樣了,你們先回去,龍涎水的消息,我們一起尋找。
  辭別了大師兄之後,我和雜毛小道分道揚鑣,雜毛小道帶著虎皮貓大人提前返回東官,處理事務所的雜事,而我則留在了南方市。
  次日我給父親辦理了出院手續,並且陪著二老在市區裡面買了一些給老家親戚的禮物,然後前往白雲機場,直飛栗平。
  回鄉之後,物是人非,黃菲調職去了黔陽,楊宇到了市裡面,就連馬海波都因為業務不錯,平調到隔壁縣去做了個副局長,往日的同學聯繫不多,也就剩下老江幾個打小一起玩的夥伴,也各自忙碌著生活。
  我在家裡面待了兩天,走訪了些親戚,見到我都誇好小伙子,搞得我母親喜笑顏開,又準備張羅著給我相親了。
  2010年的時候我剛好滿二十四週歲,我們家裡的同齡人大多都已經結婚,譬如老江,小孩都能夠打醬油了,結果我煩不勝煩,逃難一般地離開了老家。
  臨行前我打了電話給馬海波和楊宇,報了平安,順便打聽一下黃菲的消息。
  馬海波不知道,楊宇說黃菲又調職了,不知道哪兒去了,如果我想知道,他倒是可以幫我打聽,我點頭感謝,正準備掛電話,楊宇突然有些猶豫地說道:「陸左,有一件事情我想要讓你知道……」我問什麼事,楊宇沉默了片刻,說他表弟回來了。
  張海洋?我愣了一下,奇怪地問他怎麼還敢回來?
  楊宇苦澀地告訴我,說當年買兇襲擊一案,並沒有確鑿證據,後來兇手又翻供了,而張海洋他父親經過活動,最後將他給洗白了,消除了案底——說到這裡,他很抱歉地跟我說對不起,他父親做什麼,他也阻止不了這些……
  楊宇的父親職位頗高,而且正值盛年,倘若想要幫一親戚講幾句話,其實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而楊宇也阻攔不了,這一次實話相告,我也已經足夠領他的情了。
  不過張海洋這個傢伙並不是一個喜歡妥協、甘於平靜的人,他倘若回來,必定又要鬧出什麼妖蛾子,我不得不防,於是問人現在在哪兒呢?楊宇告訴我,雖然案子銷了,但是張海洋為人也變得低調了,他這次回來帶來了幾個英國的同學,說是一個什麼學校社團的社員,在家裡面玩了幾天,然後就離開了,聽他二姨講是去海南玩去了。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