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節

  王豆腐被一陣暴打,沉默啊沉默,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死亡,本以為能夠迅速掌控場面,然而瞬間就陷入群毆中的王豆腐終於將自己的憤怒積蓄到臨界值,他青白的皮膚下面,彷彿有無數個小老鼠在跑動,那血管鼓得腫大,突出的青筋將他整個人都勾勒得立體了幾分。
  吐了幾口鮮血之後,他一聲大叫,從身上傳來一陣巨大的力量,將我和他脖子之後的朵朵給震開到了一邊兒去,倏然站立而起的王豆腐頭髮根根豎起,一雙眼睛紅如血海,氣勢驚人,用極端憤怒的聲音低吼道:「骯髒的爬蟲,你居然敢挑釁偉大的莫利多卡·勒森布拉子爵,你死定了!」
  他的渾身上下,都有濃郁的鮮血霧氣在翻滾,一雙眼睛幾乎都要凸了出來,話音剛剛一落,一頓足,一股無形的恐怖波紋就從他的足尖出現,朝著四處蔓延而去,下一秒,他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尖銳的右爪呼的一聲響,朝著我的脖子處劃來。
  瞧這動靜,看來他是氣壞了,早就已經忘記了將我也變成同類的那大話。
  不愧是與威爾一般的同類,王豆腐的速度快得簡直難以用肉眼去捕捉,然而見識過楊知修這樣頂級大佬的戰鬥方式,我卻並不會害怕許多,擯棄了視覺上面的幻影,而直接用氣場的觸摸來感應軌跡,當下也是深吸一口氣,口吐真言,曰:「鏢!」
  此言一出,我身子先往後一縮,然後騎馬蹲襠,以極細微的角度錯開王豆腐的攻擊方向,一記民間流傳甚廣、最為樸實的「黑虎掏心」,真真切切地印在了他的胸口上。
  砰!
  王豆腐的胸口可不是真正的豆腐,這一拳擊在他的胸膛,我的拳骨之上立刻傳來了一陣如同枯樹般的觸感——這回聲也響,有點敲鼓的意思。
  前文有言,這九字真言中以「鏢」最富攻擊性,又譯作「兵」,表達行動快速如鏢,降三世羯摩會之意,這王豆腐或許是位極為厲害的傢伙,但是他畢竟還比不上與我曾經交過手的密黨傳奇異端,愛德華男爵,故而在這一錯肩而過的情況下,他痛苦地一聲大叫,整個身子都砸在了靠窗的那一面牆上,砸得攀附在上面的墨綠籐蔓汁水四濺,而他則軟軟地滑落了下來。
  看著對他隱隱呈現圍攻之勢的我們,又看著自己幾乎塌陷下去一大塊的胸口,王豆腐背靠著牆,勉力支撐著身子坐起來,蒼白可怖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地深情,皺著眉頭質問道:「怎麼可能,平凡的你,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力量?難道、難道你是中國古老而神秘的門派成員?」
  我緩緩走近這個完全不復之前紳士模樣的男人,冷冷地說道:「一個陌生人跑到我的公司裡,然後質問我前員工的行蹤,並且襲擊了我,損壞我的辦公用品若干,王豆腐先生,你是願意賠償我的經濟以及精神損失,還是願意被我扭送到有關部門,享受一下人民專政的威力?」
  王豆腐並沒有聽到我話裡面的含義,而是喃喃地在嘴裡念叨道:「克拉克伯爵曾經提醒我,在中國的地盤不要太肆意妄為了,因為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有著太多讓人看不清楚的恐怖,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他的話……」
  我盯著這個被我一拳擂成重傷的可憐蟲,厲聲問道:「好了,是時候做選擇了,我親愛的王豆腐先生!」
  我嚴厲的聲音讓王豆腐猛然抬起了頭來,我瞧見他的眼睛裡面有著熊熊燃燒的烈火,那兩顆雪白牙齒更加鋒利了,他竟然又笑了,猙獰莫名,我聽到耳朵邊有人輕喃道:「既然如此,那麼就不得不逼我出絕招了!」
  我心道不好,沒想到地下的這個傢伙竟然在窮途末路的情況下,毅然選擇了狗急跳牆,但見他將鋒利如刀的十指插進了自己的小腹當中,掏出了蠕動伸縮的一團腸子,劇烈的疼痛讓他面目變得更加猙獰了,也賜予了他無窮的力量……下一刻,他像彈簧一樣從地上蹦起來,牙齒幾乎就在瞬間到達了我的脖子前,彷彿跨越了時間和空間。
  我若被咬,局勢必定陡然逆轉,然而我卻笑了,肥蟲子從我的脖子處冒了出來,直接射入他的口中。
  肥蟲子身軀肥大,比大拇指還肥上一圈,如同子彈一般的射速進入,便是那吸血鬼身上最為堅硬的吸血尖牙,都被磕壞一個口子。
  王豆腐如遭雷轟,腦袋在往後仰,而雙手卻仍然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用力一抓,我立刻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那是被指甲給劃傷了手。
  面對著這樣冥頑不靈的傢伙,而且還是異類,我的脾氣可就沒有那麼好了,當下也是雙手一翻,反過來將他的雙手抓起,一點也不作猶豫,藉著勢,雙腳騰空,重重地蹬在了這個傢伙的胸口。
  經過這些天對力量的融合,我的這一下可並非玩鬧,在我雙腿蹬直的那一剎那,王豆腐的雙手被我活生生地拉扯斷開,齊肩而脫,鮮血狂湧而出,而他本人則朝著我辦公室旁邊的落地窗飛去。
  砰!
  裹挾著巨大力量的王豆腐在厚重的鋼化玻璃上稍微停頓了不到一秒,接著繼續往後退,砸碎玻璃,跌落在了空中,逕直跌落。
  剛才打得痛快,見到自己玻璃都碎了的我立刻心疼無比,想甩開王豆腐的一雙殘手,卻發現竟然還有活性,緊緊抓著我的雙手不放鬆,我也來不及甩開,幾步衝到窗前低頭一看,發現下面好在沒有砸到人,地上除了一地碎玻璃,什麼都沒有,就連王豆腐的屍體都沒有。
  我皺著眉頭疑惑,旁邊的朵朵指著天空喊道:「陸左哥哥,你看那兒……」
  我抬頭一看,卻見一大群黑色的蝙蝠晃晃悠悠地飛向天際去。
  我張大了嘴巴,王豆腐這廝看著好像並不是很厲害,但到底還是掛著子爵頭銜的血族,竟然還有這種本事。
  小妖瞧見了,憤聲大叫:「打完了就想跑,我這辦公室損壞的財物誰來賠?」
  她縱身就想要追去,卻見那一群黑蝙蝠轟然四散,各自飛離,根本無法抓起。
  我瞧抓在我手臂上的一對殘手,上面靈氣流動,突然間也化作了四對蝙蝠,展翅欲飛,我哪裡能讓這東西跑了,惡魔巫手一運轉,這些蝙蝠頓時僵直不動彈,已然死去。
  這時門外都鬧翻了天,老萬在門外大叫,說陸哥,陸哥,你怎麼樣了,沒事吧?
  遠處有一個蝙蝠晃晃悠悠地飛了回來,腦門頂上正是肥蟲子,小傢伙正得意洋洋地衝我樂,我思念一及,頓時笑了起來,敢情肥蟲子已經下得有暗線,那就不怕他跑了。
  我將手上這八隻被惡魔巫手的力量震懾死去的蝙蝠甩在地上,若無其事地過去開門,老萬、張艾妮、王鐵軍還有幾個事務所老人,都擠在門口,關切地問候著,我笑了笑,說沒事,就是窗子破了,需要修理。
  老萬告訴我,說他剛才打電話給曹彥君了,對方告訴他很快就來。
  我點了點頭,去洗手間清洗了一下傷口,又換了一件衣服,留幾個熟悉人在這裡處理殘局,打掃衛生和應付大樓物業,其餘人則都給我趕了回去。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曹彥君帶著幾個兄弟過來了,見面就問我,說你這裡也遭吸血鬼了?
第八章 危機來臨時
  聽到曹彥君這句話,我大為驚訝,問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最近有大批吸血鬼在鬧事,或者尋找後裔(也就是咬人),事情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麼?
  曹彥君笑了笑,搖頭說沒有,這些傢伙雖然行蹤詭異,但是自從上個世紀義和團事件中老一輩人出手之後,整個西方世界的那些傢伙,普遍都不怎麼敢來中國,就連梵蒂岡到現在也沒有和我們國家建交,也就是那個時候闖下的名聲,即使有人過來,也不敢太過於囂張,一般都很低調。
  曹彥君跟我解釋,說他之所以會這麼問,完全是因為前段時間海南那邊的海關邊防發現有人偷渡入境,當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在協查的過程中發生了交火,偷渡者大部分人跳水逃逸了,只有幾個人中槍倒地。
  當時的緝私上船檢查的時候,發現有一個人雖然半邊身子都爛了,卻還活著,居然還能暴起傷人。
  那傢伙咬傷了一位海關工作人員,結果被當場擊斃了,結果後來那個工作人員變成了食屍鬼,宗教局去處理之後還在內部參考裡面出了通訊,叫各分局注意一點……剛才接到老萬的電話,一聽描述,曹彥君就知道這事情,可能跟那一窩偷渡客有關係。
  關於這世界之格局,在怒江集訓營的時候我就曾經聽教員何斯給我們上過課,也知道這世界是圓的,頂端的神秘力量並非中國一家獨大,或者是那亞洲獨有,文明有多久,這些勢力便有多久,故步自封、坐井觀天之事,自然不行,而曹彥君所說的我當日也曾經系統學習過一些,算不得秘聞,只是對這南海偷渡客有一些疑慮,問這些傢伙通過正常途徑進入不行麼,為什麼非要偷渡?
  曹彥君笑了,說我們部門在機場的國際航班都會設巡崗檢查的,異類生物怎麼可能進得來?你還真的以為我們會無限制地放開門戶呀?
  事涉國家政策,我不再言,帶著這幾位來到會客室,叫還沒有下班的小俊泡幾杯咖啡來,剛一落座,曹彥君就沒有忍住好奇,一點也不跟我客氣地問道:「陸左,陳老大那裡正頭疼這些人前來我們這兒的目的呢,你趕緊跟我詳細說一說,這傢伙過來找你,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都是系統內部的人,所以他也沒有按照程序進行筆錄,只是口頭瞭解,而一般遇到這種事情,我都是需要寫一個報告交上去的,不然還真的對不起每個月按時到賬的那一筆工資,此刻聽到有人肯幫忙,我自然樂意,說你還記得我事務所裡面,以前有一個老外沒?
  「記得,怎麼能不記得呢?就是以前一直跟在你後面那個帥哥威爾嘛,我幾個小弟背後跟我吹牛的時候,還說陸左那傢伙譜還真大,開個破事務所,還弄一個老外來拎包,簡直是『碉堡』了……怎麼,跟他有關係?」
  曹彥君沒見過幾次威爾,不過聽我這般特意提起來,腦子一轉,立刻明白了個大概:「威爾也是個血族?」
  我並不答話,而是看著他周圍的兄弟,說你們這些傢伙平時在背地裡,就是這麼編排我的啊?
  旁邊幾個有關部門的成員都連忙擺手,堅決地將自家老大給出來了:「胡說,明明就是曹老大自己說的好伐?」曹彥君嘿嘿笑,望著我:「說正事呢……」玩笑話不多說,我點了點頭,說是,曹彥君說不對啊,我上次在機場還是在哪裡,外面大晴天,好像有見他在陽光下行走,也沒有事啊,你晃我呢,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懂?
  其實威爾的身份,大師兄和董秘書等一干人應該都是知曉的,不過曹彥君雖然是龍虎山天師道出身,但本事畢竟算不得厲害,而信息又沒有傳達到他這兒,所以不清楚也是正常。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