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節

  我從來不是嗜殺之人,也不信奉暴力至上的原則,對於我們養蠱人來說,手上沾了太多的鮮血,「孤、貧、夭」這三種宿命只會來得更加強烈。
  不過正因為我這見機立斷的狠戾果決,和瘋狂殺戮,使得在場大部分的邪教成員都生不起與我直接交鋒的心思,畢竟這裡大部分成員都是女人,她們所學的都是床第之見的魅惑之術,格鬥交鋒也偏重靈巧敏捷,心志並沒有磨礪得如同岩石鋼鐵一般。
  她們順風順水自然無礙,但倘若是遭受到了我這般血腥恐怖的強手,立刻心理崩潰,紛紛逃散。
  恐懼是一種傳染病,而當它達到沸騰的時候,則總是人力所不能壓抑控制住的,即使她們的首領媚魔在此,也無濟於事。
  當大部分成員都開始發瘋了一般朝著外面湧出的時候,媚魔並沒有來得及去阻攔,並且組織起一波反攻,因為這個時候,她所面對的,是雜毛小道全力一波的攻擊。
  經過這一番交手,其實我和雜毛小道心裡面都差不多能夠明白到這媚魔的實力——倘若是比上種種手段和名望,或者修為等綜合實力,我們自然是遠遠不能匹敵這位成名已久的十二魔星,然而單純談論戰鬥力,其實我們雙方的實力是,差不多的。
  或者說,在這迎戰時光棍的氣勢之上,我們還佔據得有一些優勢,那就是面對死亡,從來是無所畏懼。
  這是因為我們所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回回都從生死邊緣走過,見多了,便也不是那麼害怕了。我們左道強就強在這一股子光棍氣勢上面,光腳不怕穿鞋的,在實力遠遠不如人家的時候,用腦袋戰鬥,從氣勢上壓倒對方,這便孫子所言的:「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雜毛小道和媚魔對上,其實並不算旗鼓相當,因為經過了之前的破陣,他全身的勁力其實也有些枯竭,那飛劍軟綿綿,並不得法,然而為了配合我,他依舊是咬著牙頂了上來,與媚魔交手。
  至於媚魔,其實也不好過,瞧見我如猛虎入了羊群,在自己心腹骨幹之中大肆砍殺,好不痛快,不由得心急如焚,自己又被雜毛小道賴皮纏住,只有高聲吩咐手下的高手以及搖搖欲墜的笈多大師,上前來攔我,如此一分神,倒也沒有能夠壓制住雜毛小道。
  將最主要的一堆人砍跑,我筋骨鬆散,全身疲倦欲死,然而前面突然又多了幾名高手,其中還有笈多老和尚這種精通瑜伽心靈修行之術的大師,自然是有些絕望之感。
  不過戰鬥進行到了這裡,雙方比拚的,都不過是意志的較量,誰能夠咬著牙堅持到最後不倒下,那便是誰能夠活著留下來。
  我長吸了一個口氣,感覺肺葉舒張,氣海之中枯竭的陰陽魚氣旋又升起了幾分氣力來,而鬼劍則在朵朵的支撐下自動格擋,總算沒有被這一波反扑打垮。
  事實上我一旦咬牙堅持下來,過了那股渾身疲倦欲死的狀態,立刻又有新力生出,怒目圓睜,將一名四十多歲的肥胖婦人一腳給踹飛出去之後,鬼劍一抖,朝著這印度老僧的胸口刺去。
  我這邊疲憊不堪,而笈多大師其實也是蛋疼了一晚上,劇烈的疼痛已經分去了他大部分的心神,即便是雙手柔若無骨地抵抗,卻也沒有了將我制服的氣力,瞧見我這一劍而來,他不但沒有往後退開,而是直接迎著劍鋒上來,讓那鬼劍穿過自己的胸膛,然後運用起自己最為得意的瑜伽修行之法,將所有肌肉的力量都集中在傷口上,將我那把鋒利莫測的鬼劍給緊緊夾住,讓我不得抽回。
  這之後,他那枯瘦無肉的雙手猛然掐在了我的脖子上,寶相莊嚴的臉上也露出了最為憤怒的表情,口中大聲叫道:「奪去我男人的尊嚴,你很得意什麼?來吧,讓死亡,來洗刷你身上的罪惡吧!阿彌陀佛……」
  我這一路砍殺得順風順水,卻不曾想遭受過最為痛苦傷勢的這印度老僧,居然強忍到了現在,在瞬間爆發,採取了以命搏命的方式,將局勢一下子反轉過來。
  而我此刻除了從脖子上傳來瘋狂的掐力之外,另外兩個被我鎮住的骨幹高手瞅準了機會,也紛紛手持利刃,朝著我這兒猛撲而來。
  牆倒眾人推,在我即將被兩把短刀刺中背脊的時候,雜毛小道也面臨了最大的危機,他刺向了媚魔胸口的飛劍竟然被那女人使了手段,直接就給轉移到了我這裡來,手中飛劍失去控制,雜毛小道的精神陡然一鬆,卻見那個媚魔倏然伸出了兩根彩綢,朝著自己的全身襲來。
  匆匆一瞥,我瞧見雷罰朝著這邊射來,也顧及不得雜毛小道的安危,雙腿朝著面前這老和尚的腰間一纏,順勢就跌倒在地,避開了雜毛小道的雷罰,也避開了那兩人的攻擊。
  我與笈多大師在地上不斷翻滾,在這個過程中,我總算是借助了重心的不斷轉移,掙脫了老和尚拼盡死力的這一掐,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然而這一下並不算久,那精通瑜伽之術的笈多大師最不怕的,便是貼身纏鬥,在反應過來之後,渾身如同八爪魚,將我給死死勒住,張開嘴巴,朝著我的喉嚨咬來。
  人倘若是真的到了極端的仇恨,或者飢餓狀態,咬人吃肉並不算稀罕的事情,不過我可不想被人吞嚥進肚皮裡面,最後化作米田共,於是昂起頭顱,將這傢伙的嘴給狠狠撞歪。
  我和這印度老僧在這地上奮力搏鬥,那兩個尾隨而來的靈修會骨幹也終於手持尖刀,衝到了近前,這兩人一男一女,長得都是奇形怪狀,一時間難以言敘,瞧見我被印度老僧死死壓制在地上,那男的不由得一陣歡喜,舉著刀就朝著我的大腿根部捅來。
  我奮力一滾,卻動彈不得,唯有將大腿處的肌肉緊緊繃起,少受些傷害。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白光乍現,朵朵適時從鬼劍裡掙脫出來,一把抓住那短刃,張口便朝著手腕咬下去,一口鮮血下了肚,朵朵滿面青獰,而那個被咬中手的男子深受鬼寒,直接癱倒在地,另外一個女的一聲叫喚,頭也不會地朝著出口跑去。
  老和尚笈多被朵朵突然的冒出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而角力已久,等待多時的我一個屈膝,正好頂到了這印度友人的傷口處,積蓄已久的疼痛終於在這瞬間爆發了,他的雙眼一翻白,頓時昏死過去。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來,瞧見雜毛小道給媚魔捆得緊緊,如同纏粽子一般,慌忙將鬼劍從笈多大師的胸口拔出,拼盡全力一激發,氣勢便漲了幾尺,然後飛身朝著媚魔衝去,那女人早有感應,扭頭過來,將左手伸出,有一道彩綢準備飛出。
  而就在這一刻,一道藍光沖頭頂處破碎的鏡子裡直接籠罩在媚魔身上,她的動作頓時一僵,而我的鬼劍及時到達,刷的一劍,血光飆射,半邊臂膀沖天而起。
第二十四章 猛虎反被惡狗欺
  啊!
  媚魔慘叫一聲,彩綢舞動,遮住我的視線,然後飛快地朝著後面退去,而我則眼睜睜地瞧著一道通體幽藍的倩影朝著胸口撲來。
  瞧見這倩影隱沒入了我胸口懷揣著的震鏡,我這才反應過來,沒想到真正左右戰場的,不是我、也不是雜毛小道,竟然是一直被我忽略過的人妻鏡靈。
  鮮血嘀嗒落在了臉上,我正在一陣恍然之間,聽到雜毛小道大聲叫道:「小毒物,你愣著幹嘛,要麼給我鬆綁,要麼去追媚魔啊,那娘們跑了……」跑了?
  我回頭一瞧,但見出口處白影閃動,卻是媚魔衝出了此處大廳。
  沒想到即使是媚魔,在我們層出不窮的手段下也扛不住了,倉惶離開,我低頭一看,媚魔被我卸下來的左臂正躺在血泊中,手掌上面還拉扯著幾根彩綢,將雜毛小道給捆縛著。
  我鬼劍一出,想要斬斷這彩綢,然而這東西似乎加了些料,竟然切不斷,沒辦法,我只有蹲身下來,給雜毛小道解開。
  一被放出,雜毛小道立刻一躍而起,手往虛空一抓,大叫一聲:「雷罰!」
  那飛劍立刻乖乖地從黑暗中射了過來,雜毛小道朝著出口衝去,朝著我大聲喊道:「小毒物,別讓媚魔跑了,不然咱們今天可算是白跑一趟了。」
  雜毛小道頭也不回地衝出去,我回頭瞧了一眼滿地的狼藉,招呼朵朵一聲,然後跟在他的身後。
  我們兩個從長廊中一路奔走,然而在解開彩綢時耽擱了些時間,此刻竟然捕捉不到媚魔的身影。
  沿路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散落的衣物和皮鞋、包包,這些東西倘若放在燈光華美的櫃檯或者展會上,莫不是普通人一年的收入,然而此刻卻只是一堆垃圾,無人關注。
  雖然找尋不到目標,但是雜毛小道憑著一身靈覺,卻帶著我朝著大門直接衝去。
  而當我們一腳踹開了這處建築地下的出口大門時,卻意外地聽到有警鈴聲從遠處傳來,抬頭一看,卻十來輛警車從黑暗中從來,有幾輛已然停在前方不遠處,而遠處黑影憧憧,瞧著打扮,應該是出特勤的特警,或者是武警之類的。
  最先到達的那輛警車瞧見我和雜毛小道提劍而出,一身鮮血淋漓,氣勢凜然,嚇了一大跳,一個大甩尾,在前方平台上停下,門開,竄出幾個便衣來,雙手扶槍,使勁喊道:「警察!放下武器,原地蹲下!」
  瞧著這長槍短炮地把我指著,我一陣又氣又怒,回望四處,並沒有發現媚魔的身影,知道是跟丟了。
  我們瞧這陣勢,也不敢跟這幫激動到家的警察直接頂上,倘若那個小年輕一緊張,一梭子彈射過來,只怕沒有準備的我也扛不住。
  我和雜毛小道靠牆而立,將手中武器小心放下,然後衝著前方大聲喊道:「自己人!」
  「什麼自己人,給我蹲下!」這時有一個威嚴的中年警察從另外一輛車上匆匆下來,衝到我們面前,一腳踢在我的膝蓋內側,想讓我就勢跪倒在地。
  然而此人一肚子板油,這點軟綿綿的氣力,哪裡能夠對我真正起到作用,我根本一動不動,倒是他吃不住勁兒,像踹到了厚重的石牆上一般,後退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氣憤地喊道:「嘿喲喂,還挺硬!」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