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5節

  不過瞧她這股勁兒,應該是憋了許久,想著是在為自己以後能夠掌控閩粵鴻廬加分呢。
  不過說實話,它這般作態估計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因為倘若我是小佛爺,也不會將這般重要的位置,讓一個連白天都不能露面的陰靈小鬼兒來做。不過身為小鬼,到底還是有著諸般好處,沒多久,它便發現了一絲線索,那是叢林中的一點血跡,聞著味道倒是十分新鮮,前後不過一小時。
  這發現讓王珊情興奮得渾身戰慄,飄到我們面前,嚷嚷道:「看到了麼,看到了麼?那些狗雜碎就在前面,跟上去,砸扁他,將叛徒的肚皮剖開,將那黏糊糊的腸子拉出來,那味道一定美極了,姚老大和魅魔大人一定會高興的,對不對?」
  附身小鬼之後的王珊情越發變態,催促著所有人不要命地往前追逐,像個揚著皮鞭的惡毒監工。
  黑夜的山林中路途難行,在手電那微弱的燈光照耀下,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林子裡走去,不知不覺便已經入了深山,王珊情身為靈體,身輕腿快,為了跟上它的速度,莫小暖和那兩個魚頭幫大漢跌跌撞撞,一路上不知道跌了多少跤,好在身手不錯,倒也沒有受多少罪。
  我和雜毛小道心藏鬼差,也想著趕緊找到楊振鑫,讓他安然逃離此處,所以一路上不急不慢,左右打量。
  在晚上十一點鐘的時候,我們終於來到一個山彎子,前面有一條清亮的小溪,但空氣中卻突然傳來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聞到這氣息,王珊情大聲叫了一聲,都顧不得我們,直接朝著前邊飛了過去。我們的心一緊,大踏步,快速上前。終於到了地方,我瞧見在王珊情懸空的下方,竟然有兩灘被碾壓成肉泥的屍體。
  我緊張地拿著手電照上去,倒還能夠看到其中一個擁有著完整的腦袋,正是此次私自逃離出來的陽朔鴻廬二檔頭。
第十四章 命案追蹤,揚鑣分道
  這兩個我們本以為早就已經逃之夭夭的傢伙,竟然死在了此處,那身子幾乎給碾壓成了肉餅,深陷泥土中,而在他們的屍身周圍,則是一連串巨大而雜亂無章的腳印,周圍一片狼藉,似乎還發生過爭鬥。
  瞧見這場景,我們都愣住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邪靈教在全國各地,大大小小有近四十多個鴻廬和掛靠幫會,不過並非每一個鴻廬都有如十二魔星這般強有力的人物坐鎮,而這出事的陽朔鴻廬只是一個小分舵,廬主的實力也算不得很強,然而即便如此,在此處有實力將二檔頭和其手下弄成這般模樣的人,伸手不過五指。
  王珊情認為出手的應該是先期到達的搜索隊伍,甚至有可能是魚頭幫的幫主姚老大,或者是魅魔大人,然而我心裡卻不以為然,瞧見這地下的腳印,每一個腳印都有腳盆大,有時輕有時重,隱隱約約、無跡可尋,說不得是什麼巨獸,或者如小青龍那般的虛擬掌印。
  不過雖然心中這般想著,我卻並不出聲,此番出行,我唯一的目的就是確定並且保護楊振鑫的生還,除此之外,別的人跑了就跑了,說不得還有我們的同志呢。
  王珊情定下基調,其餘人等皆不反對,於是那小鬼便開始尋找起同伴的蹤跡,以及那巨大掌印的去向,而跟著我們的一個魚頭幫眾老秦心細,從這兩攤肉泥中間挑了兩件信物,在溪水裡面清洗,也好帶回去之後能夠交差,免得一點兒證據都沒有,被人笑話。
  然而他洗著洗著,發現那溪水變紅,下意識地將手電往遠處照去,但見一隻人手在水中沉沉浮浮,雖然瞧不見人的屍體,但是在這寒冷又黑的夜裡,頗為嚇人。這漢子一聲招呼,王珊情倏然而至,將那水中浸泡的手給拉起來,卻是只斷手,瞧那皮膚程度,並沒有浸多久的水。
  「上游有情況!」王珊情現在有點像那海水中的鯊魚,一瞧見有立功的機會,便如同聞到血腥味一般,大聲招呼著眾人啟程。
  這小溪的上游是個光溜溜的峽谷,需要趟水而行,道路並不好走,王珊情雖然是心急如焚,但是奈何餘者皆不能跟上,它著急得很,沒有耐心再繼續容忍和等待我們這些溫吞吞的傢伙,折身過來吩咐,讓我們一直沿溪而上,不要停留,它先行上前去打探消息,它不在的時候,所有的行動都由張建和高海軍兩人為主。
  這小鬼頭倒是很懂得收買人心,不過它萬萬沒有想到,它現在正在拉攏的,可是自己最仇恨的對象。
  我和雜毛小道心中狂喜,認真點頭,說大師姐,你放心去,我們馬不停蹄,隨後趕到。
  我們雖鄭重承諾,然而在王珊情安心離去之後,整個隊伍的行程卻有意識地變緩下來——能夠修行到一定程度的人,腦袋並不都是傻的,瞧見剛才陽朔鴻廬二檔頭的慘狀,無論是這兩個魚頭幫幫眾,還是莫小暖這魅魔弟子,其實心裡面都有一個譜,那就是出手的絕對不是姚雪清和魅魔兩人。
  對於高手來說,殺人是一種藝術,而不是發洩憤怒的方式,將人碾壓成肉泥,這個不是變態,便根本不是人的行為,而此番我們要是迎上去,說不得直接就變成了炮灰。
  修行不易,所以更加懂得惜命,這個世界上並非所有人都有慷慨赴死的氣魄和決心,所以我們這一隊行路越加緩慢,而那個莫小暖的身子也突然柔弱起來,在湍流的小溪裡面跌了幾跤之後,漂亮的小臉兒凍得發紫,忍不住地打噴嚏,不停得抹淚水。
  她這十足的可憐樣惹得魚頭幫兩位鬍子拉碴的大叔憐意頓起,噓寒問暖,然而他們終究沒有雜毛小道貼心,這廝直接將魅魔門下那小妞兒素淨的小手牽著,堅定不移,緩慢行走,並且溫柔地寒暄著話兒,沒多久,這對狗男女兩人的身子便都已經貼在了一起去。
  瞧見這情況,兩位大叔和我在後面跟著面面相覷,均感覺十足的鬱悶和氣餒,也沒有看出這黃臉漢子到底有什麼本事,怎麼就把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給勾搭上了手。
  這一路爭風吃醋、卿卿我我,不知不覺便已經和王珊情拉下許多路程,我們也不急,總之送死的事情呢,趕晚不趕早,這山裡面不止我們這一支搜查隊,天塌下來,總有大個兒扛著。
  然而即便是刻意拖延,心照不宣,然而面子上終究還是要行路,磨蹭了大半個小時,我們終於又來到一片河灘處,瞧見此處一片狼藉,幾處草叢裡面伏臥著黑影,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有情況!我們這一組人倒也算是精銳,立刻分散開來,小心翼翼地接近查探,很快便發現了這些人都是另外的一個搜索小隊,只可惜他們已然被人殺死,瞧著死狀,大部分是被踩死或者鈍器拍打而死,唯獨有一個,是給人將脖子纏住,活活勒死的。
  我摸了一下死者那軟趴趴的脖子,發現上面有一股極為腥臭的黏液,拇指和食指合併分開,有透明的絲狀牽連,顯示出了極強的黏度。
  瞧見這狀況,其中一個叫做老秦的魚頭幫漢子不由得說道:「難道他們遇上了莽山惡龍?」
  我們都不是當地人,問這莽山鱷龍到底是啥玩意?
  老秦舔了舔嘴唇,說我也不太曉得,只是聽家裡面的老人講過,說我們這莽山受第四紀冰川的影響很少,有很多第三紀或更古老的動植物得以保留下來,在這兩萬公頃、一百五十多座千米高峰之間,有無數的巨蟒毒蛇存活,而在群山深處,一個深不見底的萬丈深坑裡,有著全世界最大的毒蛇窩。
  老人講那裡面有一種像鱷魚一樣四腳矮龍,光那細長的舌頭,都能夠伸出二十幾米遠,從山那一邊就直接伸過來,捲走小孩和牲口……後來國家請了龍虎山的道士作法,把那個萬丈深坑給封住了,這才無事。今天瞧這狀況,莫非是那封印破了?
  聽老秦說得活靈活現,所有人的心裡面不由得一陣緊張,這兇手倘若是人的話,倒也沒有太多值得恐怖的地方,畢竟打不過還能跑,跑不過還可以講理嘛,但是這畜牲可就沒有這麼多講究,深山老林子是它們天然的戰場,倘若真的凶悍起來,很難逃脫出外。
  而正在我們忐忑不安之時,突然聽到旁邊的樹林深處傳來一陣低沉的呻吟聲。
  這聲音並不算大,然而在這寂靜的夜裡,卻是這麼的刺耳。
  莫小暖對於呻吟聲最有研究,耳朵一轉,立刻說道:「是人的,而且還是我們的人。」我們不知道她這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不過卻也不敢有半點兒耽誤,快步朝著小溪邊那黑乎乎樹林子深處跑去,很快便到了聲源處,但見一人趴在地上,不得動彈。
  我們走到近前,才瞧見這人其實並非趴著,而是掉進了陷阱裡,胸口以下的身體都在地下,而上半身則卡在了洞口。
  「麻二爺!」老秦大聲叫著,蹲身下來招呼。在手電的燈光照耀下,我瞧見了這張滿目扭曲的臉孔,竟然就是先前對我投射來怨毒目光的魚頭幫小頭目,因為當初被我和雜毛小道折辱,他對我們懷恨在心,卻沒想到此刻非但沒有報仇雪恨的機會,自己反而陷在了這裡。
  邪靈教死一個少一個,我們並不著急,但是老秦和另外一個魚頭幫漢子老孔卻是心急如焚,蹲身下來,大聲問候,想確認這哥們的身體狀況。
  從表面上看,麻二除了掉進洞子里外,並沒有別的問題,只是他那一臉扭曲的痛苦表情,平添許多恐怖。麻二完全就沉浸在了自己的痛苦世界中,不斷地低聲呻吟著,一雙眼睛幾乎要凸了出來,似乎完全都不曉得我們的到來。
  老秦和老孔輪流叫了一會兒,又拍了拍臉,發現麻二並不理會,雖然不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但是也能夠猜到這陷阱下面,或許放置了捕獵夾或者竹籤子之類的東西,將麻二的雙腿給扎穿了,所以才會導致如此。
  雜毛小道有心提問,並沒有蹲下,而是一腳踩中那傢伙伸在外面的手,死命一碾壓,骨頭碎裂,巨大的痛感蔓延,麻二這才終於恢復了一些神志,而我則趁機盯著他的眼睛,沉聲說道:「快說,兇手到底是誰?」
  麻二眼神飄忽不定,模模糊糊地說了一句話:「巨大的黑影,山一樣的體型,狂奔、狂奔……」
  老孔不滿雜毛小道冷酷的手段,一把將其推開,伸手抓住麻二的手,招呼著老秦一起,將其從陷阱裡拉出來,然而就在此刻,莫小暖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小心!」就在莫小暖的叫聲刺破夜空的時候,從麻二的嘴巴、鼻孔和眼睛裡面,突然有數道碧綠色細影,如箭射出。
第十五章 各自背離,慷慨赴義
  這幾道碧綠色的細線如電而出,離麻二最近的魚頭幫眾老孔立刻中招,三四條入了胸腹之間,立刻沒入,那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如熊一般的身子給推得霍然飛起,直接砸落到了四五米遠處的大樹上面去,樹動葉藥;而另外兩條細線,卻被早有防備的我用領到的叢林軍刀阻擋,手出如電,一刀兩斷,交擊時竟然有金石之聲。
  而與此同時,雜毛小道一把抓住了老秦的衣服領子,朝著後面拖去,讓他避開了死亡的威脅。
  其實別人或者不曾曉得,但是我和雜毛小道趕至此處,便已經將這周邊的痕跡瞧得分明,那麻二雖然暫時沒死,但是他卻掉進了蛇洞之中,身子已被毒蛇鑽體,無力回天,而他那呻吟聲也掩蓋不住洞子裡毒蛇吐信的嘶嘶聲響。
  雜毛小道剛才並不救他,而是直接將他的指骨碾碎,逼問剛才的情形,便已然沒有將他當作活人。
  只可惜那老孔並不知曉這一切,他眼中滿是同伴的安危,而忽略了其他的細節,反而著了道。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