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午夜降臨的時候兩位老人有些疲倦,我讓他們好好睡覺,我來安頓好還精神兮兮的小然,老人確實也是有些累,沒有多說什麼,躺下休息了,就剩我就跟那個小女孩大眼瞪小眼。
  她早沒了剛開始的拘謹,從一邊自己的小包裡掏出一個洋娃娃,自顧自的玩了起來。一邊玩一邊偷偷瞄我一眼,好像很在意我有沒有看著她。我眼神定格在她的身上,思緒卻又不知道漂浮到哪裡去了,可能在想剛剛那個案子的蹊蹺之處,也可能是在想現在生活在城市裡面的艱難,也可能是在想如果我以後也沒錢養自己的孩子該怎麼辦。
  我是被一種奇怪的叫聲帶回現實的,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小然正一隻手抓著我的袖子輕輕地搖著,一邊小聲的叫著叔叔。我對她一笑,卻對剛剛那個古怪的聲音有些奇怪,正要問,就看見小然一捏她手裡的娃娃的肚子,那個小狗熊造型的娃娃就哇哇的叫了起來,正是這個聲音。我鬆了口氣,看來也許是長久地想多了奇怪的事情,讓自己的精神都變得緊張了起來。我瞇起眼睛,從一邊的包裡拿出路上順便買的薯片,遞給小然,然後才問道:「怎麼了?這麼晚了,還不睡啊?」
  「叔叔,你怎麼知道我餓了啊?」小然看見零食的時候眼睛一亮,她很費力的把袋子撕開,抓起一把就往自己嘴裡塞了起來,那吃相頗顯滑稽,讓我看得直樂,直到她吃完了手裡的東西,我這才替她擦了擦嘴,抱她到床上,整理好被子的角,看著她心滿意足的睡去。
  到達金華的時間是早上的六點,這個時候的天空已經開始亮透,我跟爺孫三人告別,看了下時間,覺得此刻去找刑警隊打聽這件事情實在太早了,於是就近在火車站附近的旅店住了下來,剛好補足在火車上沒有休息缺乏的睡眠,順便在旅店吃一頓飽飯。
  金華是浙江的一個比較大的城市,這裡的經濟發展的非常的好,所以旅店的檔次也不低,我定下房間的時候抱怨起國安局給予的補貼實在太少,如果去山區可能夠用,但是到這種城市來絕對是不夠花啊。不過相對的,旅店的條件好了很多,有電視,還有一張很柔軟的席夢思。我不是個認床的人,也可以說是長時間的到處奔波讓我沒有認床這個習慣。這一覺睡得很好,我讓自己盡量放鬆,不去想太多的事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三點,時間剛好,我決定立即出發去金華市的刑警隊打聽這件事情的調查進展。
  出租車晃悠了快一個小時才找到我要找的地方,我也沒辦法知道那個司機有沒有欺負我這個初來乍到的人饒了遠路,不過到達了目的地的此刻,我根本沒有心情再去管這個不輕不癢的問題,下了車門,我檢查了下自己的口袋,工作證和錢包都在,還有一個紀錄各種零散線索的筆記本。那麼,從現在開始,這件案子開始正式進入我的視線了。
  接待我的是大廳裡的一位美女接待員,她在看到我的證件以後直接愣了兩秒,其實想想很正常,這個偽造的證件雖然的確是偽造的,但卻是有記錄可以查詢的,國安局很多人都有這種類似的東西。而我手裡的這張,則是國家天字號第一的媒體的記者證。基本上只要不是國家機密,那麼拿出這張證件出來的時候,對面一定會不帶任何隱瞞的將情報透露出來。這個小東西在我長期的招搖撞騙生涯裡真的起到了不少的作用,當然,這個問題以後再談。
  接待員雖然不知道新華社這三個字具體的含金量,但是她也明白這三個字絕對不是一般小報紙那樣簡單,立刻給我端上一杯泡好的濃茶,讓我稍作等候,然後去找了刑警隊的負責人。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一個稍微有些發福的男人滿臉堆著笑跟著她一路走來。我伸出手去,他很自然地接住,使勁的握了握,甚至戴上了搖晃的趨勢。我知道這是官場裡下級接見上級做法,此刻這位男人顯然將我當成了從首都下來調查一些事情的領導了。不得不說,我還是很享受這套在別的國家完全享受不到的待遇的。男人對我滿臉堆著笑,小聲說道:「鄧老師是吧?」一邊的接待員聽見撲哧一笑,我當然知道她在笑什麼。一個大城市刑警隊的負責人,什麼時候這麼討好過一個記者?說到底還是新華社這個金字招牌帶來的好處啊。男人聽見笑聲也沒有氣惱,反而笑的更加熱情了:「我是刑警隊的副隊長張福生,我們隊長今天有些公事外出了,沒能親自出來接待,還希望鄧老師不要怪罪啊。」
  我呵呵一笑,假記者哪有什麼臉擺譜,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那個案子啊。」張福生聽到我提起這個案子的時候眉頭皺了皺,顯然對這個案子有著不好的印象:「我當時就覺得這個案子有些古怪,跟您我也不怕說實話,到現在連個嫌疑犯都沒有,我們基本上找不到任何跟這個案子有關連的可疑人物,唯一可疑的反倒是——」說道這他停了停,看了下四周,悄悄附到我耳邊說道:「唯一可疑的反倒是他女兒了。當然這只是一些猜測,沒有任何證據。如果這件事情繼續這麼沒有頭緒下去,恐怕只能以自殺定案了。」
  我微微一笑,雖然早就預料到了差不多的結果,但真正接近內情的時候,還是讓我有止不住的興奮。這件事情果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我點了點頭,先一步安撫住他這顆不安的心臟:「沒什麼,我只是來負責對這件事進行一個調查,你們不要有太大的壓力,那個案發現場在哪,能讓我去看一看麼?另外,我還想要關於死者的一些資料,可以麼?」
  張福生連連點頭說沒問題,馬上就給了我一個手機號:「這是負責這個案子的刑警,他姓馮,你管他叫小馮就行,我會給他打招呼的,有什麼需要您儘管提,能滿足的我們一定滿足。」
  我點點頭,跟他告別,出了刑警隊的大門,立刻給那個手機打了電話。電話響了一聲就被人接起,顯然是已經在等我了。「您好,是新華社的鄧記者麼?」對方先開了口,是個稍顯年輕的稚嫩口音,聽起來不超過三十歲。
  「對的,我就是鄧尨,我想你們隊長應該已經給你打了招呼,我現在就想來現場看一看,可以麼?」有些事情,一定需要自己的眼睛去見識一下,不然會漏掉很多很重要的細節,這是我總結出來的一個結論。
  「沒問題,您記一下地址吧。我就在現場,您可以現在來。」對方沒有遲疑,一口應承下來。我當然也樂意立刻去掌握情況,馬上掏出筆記本,將地址記在了上面。
  到達郊區的那個工廠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半,天空中的太陽早沒了正午的火氣,我踩著餘輝走向那片略顯空寂的工廠,發現早有一個人在門口等我了。我忙跑了過去,對那個人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離市區有點遠。」對方果然是個年輕小伙,約莫二十四五歲,眉毛很濃,有著一股血氣方剛的味道,倒是能很好的表達刑警這個職業的職業形象。
  小馮沒有一絲慍意,反而是笑著遞上了一沓資料:「這是您需要的吧?具體情況,我們邊走邊說吧。」我看了看手上的這些東西,點點頭,跟著小馮一步一步走進那個工廠。
  「死者鄭華,今年48歲,是浙江義務人,早年靠賣賣小東西物件發了家,有了些財產,所以來到金華市開了一家玩具製造工廠,主要生產各種娃娃,毛絨玩具等東西。就在三天前,被起了疑心的女兒在他們自己家的工廠裡發現了他的屍體,所以報了警。這是大概情況了。」小馮對我簡要的總結著資料,然後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是不是因為屍體的死狀太過奇特?」
  死狀太過奇特?這個消息我還真是不知道,不過想來呂布韋那幫傢伙是妥妥的知道的了,不然他們也不會讓我來了。我當然不會說出我不知道這樣的話:「具體情況你能再說明一下麼,我記一下。」筆記本已經在手,我開始準備紀錄。
  「哦哦,首都來的記者就是專業,哈哈~」小馮大笑了下,打碎了這片空氣裡怪誕的寂靜。「本來給你看照片是最直接的做法,但是那些照片被隊裡直接封存了,不允許外傳,所以就不能給你了,不然的話,發在報紙上肯定能上頭條。」我聽到這裡更加有興趣了。
  「死因是流血而死,死者身上有著很多處傷口,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血液已經開始凝固,但還是看得出死者死前已經成為了一個血人,那樣子真的很慘,我見了心裡都害怕,更別說一般人了。」他拍了怕胸口,彷彿對當時的情景心有餘悸。
  「什麼樣的傷口?是刀傷麼?」我記錄下關鍵點,流血而死,傷口眾多。
  「不是刀傷,經過法醫的檢驗,死亡時間是七天到五天前,具體不能再確定了。至於那些傷口,呵呵,咬傷。」說道這裡的時候他的眼神都變了。我記下,反問道:「咬傷?是遭遇了什麼野獸了麼?」小馮搖搖頭:「這樣是那樣就好了,法醫下的結論是,那更像是人類的嘴型和齒痕!」
  「什麼!?」我頓時覺得週身有些涼意:「人類?你的意思是說,鄭華是被人活活咬死的?」
  小馮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他無奈的對我攤了攤手:「差不多就是這樣了,雖然我也不想相信,但法醫的結論就是這樣。屍體雖然發現時間晚了點,但是因為傷口很多,所以法醫能夠肯定自己下的結論。」
  原來如此,難怪會讓我來,不過,如果僅僅是一個變態殺人狂,還是不至於國安十三局來著手這件事情吧?看來還得打聽才行。
  「那有什麼線索麼?」我歪了歪頭,想從筆記本裡記下的情報裡整理出一條明線出來。
  「線索?沒有,現場沒有特殊的腳印,指紋,甚至屍體以外再沒有其他地方發現血跡。不過,有一點很是奇怪啊。」小馮彷彿又想起了什麼,開始有些喃喃自語的味道了,看來這個問題也是困擾了他一段時間。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是埋在娃娃堆裡的。」
  「什麼娃娃堆?」我越發對這個事情感到不可思議的好奇了。
  「就是那個。」小馮指了指工廠房的一個角落,那邊堆著一對毛絨玩具,還有一些芭比娃娃。「這些都是鄭華自己工廠生產的玩具,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就被埋在這些娃娃堆裡,血流了這些娃娃一身。你看得到那條白線吧,那是屍體原來的位置,旁邊的娃娃身上還有沒干的血跡呢。」
  我壯著膽子走了進去,低下身細細的看起那條白線跟一邊的娃娃。小馮遞過一雙手套,我謝了結果,然後拿起了一個芭比娃娃。那是一個很可愛的芭比娃娃,大大的眼睛,金色的頭髮,修長的身材,可是左腳的下半部分卻有著暗淡的深紅色,明顯是幹掉的血斑,實在是與娃娃可愛的外形頗為不符。除了這種芭比娃娃以外,還有一種狗熊樣式的娃娃,我覺得這狗熊的樣子有些熟悉,想了想,回憶起來這似乎跟火車上的那個小女孩小然手裡拿著的那個狗熊樣子差不多。也不知道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現在怎樣了。
  沒有更多的線索了麼?我看了看本子上的關鍵詞,卻發現自己推斷不出任何符合邏輯的推理。「聽你們隊長說,你們沒有找到嫌疑人?」我突然想起了張隊長要以自殺定案的想法,覺得有些可笑,這樣的死法定為自殺,那比雙手被綁著溺死在了河裡被定為自殺更為荒謬,難道你想告訴我那是他自己咬的自己?
  小馮指了指我資料上的某處:「嗯,沒有嫌疑人,因為死者死前是自己遣散了所有工廠上班的工人和管理,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天幹了什麼,見了什麼人,但從停在工廠外面汽車的情況來看,應該有一個星期沒有發動了,所以說他應該是這一個星期都呆在這個工廠裡才對。但是,我們調查了他最近所有的電話記錄和聯繫對象,卻沒有找到任何有嫌疑的人,是有嫌疑,只是可能都沒有找到啊。」
  「他是做生意的人,會不會有什麼競爭對手?」我提出了我的懷疑。
  「應該不會,我們調查過了,他的人緣口碑在生意圈中算是不錯,沒有什麼仇人,雖然有人反應他的性格有些古怪,但總的來說還是一個很和善的人。仇殺之類的我們基本排除了。」
  「那,他的妻子呢?或者他的女兒呢,不好意思,我只是提一下,並沒有干擾你工作的意思。」我知道此刻我的行為有些越俎代庖了,不得不先對他道歉一下。小馮也沒有在意,略帶遲緩的回答道:「他的妻子,四年前就失蹤了,一直沒有音訊,如果再失蹤三年,我們會把她劃歸為死亡人口裡面的。至於他的女兒,可能因為母親失蹤的關係吧,性格也是有些古怪了。」
  古怪,我覺得這個詞用在此刻好像有些對應了前面的那條線索,好像是張隊長說過的那句話,如果沒有嫌疑人,最大的嫌疑人反而可能是他的女兒了,張福生是這麼說的沒錯。
  我整理了下筆記本上的線索。
  鄭華,玩具工廠的主人,妻子四年前失蹤,女兒性格有些古怪,半個月前給自己的工廠放了假,從此再也沒有人見到過他的行蹤,直到三天前被女兒在我面前的這個地方發現了屍體,死亡死間一個星期到五天左右,死狀奇特,被人類或者類人類的動物啃食傷害導致流血而死,屍體周圍還堆積了大量的自己工廠生產的娃娃,目前沒有找到有價值的嫌疑人,最有嫌疑的倒成了他的女兒,也就是說賊喊抓賊了。
  以上就是我整理理出來的線索,雖然不少,但仍然沒有任何頭緒。這個案子如果放在普通人眼裡就是一件普通的殺人謎案,但一旦得知了死亡的真正原因以後,這才發現了這個事件的蹊蹺。
  果然,很好奇啊。
  「你有鄭華女兒的電話麼?」我收起了自己的本子,然後對著小馮說道:「我想親自問她一些問題,沒問題吧?」
  「記吧。」小馮隨後開始給我報號碼,一點都沒猶豫,我超喜歡這樣直接的人。「需要我陪你一起去麼?那個女孩,性格真的有些古怪。」我搖搖頭忙說不用了,帶著警察去,一般人都會有心理壓力,反而不會放開了說,我以記者的身份去見這個女孩,才有機會接觸到那些警察接觸不到的事實真相。
  不過,這個事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真的有會啃食同類的人存在麼?此刻的太陽還沒有落山,但兩個人的後背卻不由得感到一陣發冷。
第三章 娃娃
  鄭華的女兒,名叫鄭青芸,小馮給我手機號的時候順道也一起把他們家的地址給了我,順便做了個簡單地介紹:「你也知道,她父親是做生意的,雖然不大,但還算是比較有錢的,一家人住在市中心的一塊別墅區,那的物業很好,你要進去的話最好還是提前溝通下,不然恐怕很難進去。剛好我也要一起回市裡,你就坐我的車去吧。」
  這片工廠位於郊區,到市中心有一兩個小時的車程,來的時候是打車來的,但是回去就沒這麼簡單打到車了,我很高興的接受了他的提議。小馮的車有些老舊,是那種四五年前生產的海馬汽車,但被他自己洗刷的很乾淨,車裡有一股讓人感覺舒適的清新劑的味道,看不出來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也會有這麼細緻的一面。
《十三局靈異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