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劉濤驚呼道:「趙叔您怎麼了!他們不是您說的那些壞蛋,是我們51師的長官啊!他們是要開槍打那個怪物救您啊!您快離開,快跑啊!」趙長洪看了劉濤一眼,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輕輕地叫了聲:「娃……」忽然搖晃兩下,摀住心口直直後仰,正好倒在身後橫臥的弁財天屍身上,兩具屍體交叉著疊在一起,在初冬紹德冰硬的大地上烙下一個醒目的十字印。
  劉濤大叫,再也顧不得兩人屍體旁邊猙獰咆哮的鬼面獒,流著淚往趙長洪屍體跑去。鬼面獒怒嗥一聲,震耳欲聾,奔向迎面跑來的劉濤。眾人驚呼紛紛開槍,不料鬼面獒迅疾如風,子彈紛紛放空,更躍起一口咬住了劉濤剛剛伸到腰間的右臂,凶性大發,卡嚓一聲齊腕咬斷,銜著咬下的劉濤斷手哧溜鑽進了早前弁財天出來的土洞。
  陳參謀一聲「千萬不能讓它進洞」的洞字還沒出口,地面上已經失去了鬼面獒的蹤跡。眾人面面相覷,馬文斌歎道:「萬程啊萬程,這回你可是鑄成了大錯。」俞萬程臉色蒼白不語,陳參謀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熊孝先帶人正要奔到洞口看看有無辦法補救,忽然眾人聽到洞下轟然一聲巨響,一道灰柱夾雜著殘破的狗頭,帶著血污肉片從洞裡沖天而起,片刻後狗牙散落了一地,有些破碎的牙屑從眾人臉上劃過,直劃出道道的傷口。
  劉濤倒地,鮮血如泉從斷臂湧出,卻繼續含淚向趙長洪爬去,嘴裡念著:「趙叔,趙叔,您看,我用您給我的手榴彈,把怪物炸死啦,炸死啦!」
  原來劉濤奔跑前情急之中想拿腰間的手榴彈砸向鬼面獒,卻被鬼面獒咬斷了胳膊連手榴彈一起拖進了地洞,也不知道是鬼面獒啃咬手臂咬炸了手榴彈,還是劉濤的手指當時已經勾到了拉環,反正為禍紹德多年的鬼面獒就此了結了。馬文斌、俞萬程、陳參謀面面相覷,實在想不到最後竟是這麼個結局,其他人慌忙上前扶起劉濤,熊孝先拽下頭上的繃帶給劉濤紮好傷口。陳參謀摸了摸趙長洪的鼻息,搖頭道:「救不活了,看來是因為過度的悲傷,心臟承受不了停跳了。」熊孝先叫道:「陳參謀,這個兵娃娃好像在叫你!」
  【四、真相大白】
  陳參謀奇道:「叫我?」放下趙長洪屍體走近,劉濤用沒斷的手一把抓住陳泉衣袖,喘息道:「玉,玉先生讓我給您帶樣東西。」陳泉驚道:「玉衡?他在哪裡?」劉濤的眼睛漸漸無神:「死,死了,在地下被那怪物咬死了……這個金錶,金錶……還有表裡這塊人皮……」掙扎著將懷裡掏出的金錶和人皮揣到陳參謀手裡,便暈了過去。
  陳參謀翻過金錶看到表後銘刻的編號便是一驚,熊孝先兀自搖晃暈過去的劉濤:「喂喂,你醒醒啊,我們還有話問你呢!」陳參謀阻止熊孝先,略一思索反轉表弦一周,表蓋啪地彈開,再看看人皮上的文字,點點頭道:「這確實是當年四國策劃合邦時日本送給光緒帝的那塊金錶。師座,你看原來真相是這樣,難怪壽老人聽到弁財天的歌聲居然被活活嚇死了。」
  俞萬程接過人皮,看到上面用娟秀的筆跡寫著日文:壽老人覬覦重寶,煽動中土水手嘩變,針封我啞穴,激怒天照大神盡嚙船上人眾。空船漂流此地經年,可憐一片望鄉情,盡付水天處。
  最後一句正是俞萬程和陳參謀曾經談起的晁衡,也就是阿倍仲麻呂的詩句。俞萬程也點頭道:「這應該是當年弁財天在沒遇見那名老兵,也就是這名青年士兵口中的趙叔時所寫。果然望鄉的那片眷念,也敵不過情侶間的種種思念。」
  原來四十四年前,隨光緒帝的被囚禁,四國合邦計劃破產,慈禧太后大權獨攬後便將日本送與光緒帝的禮物以及作為抵押的異獸巫女等一併封還,更加以豐厚的回賜。不料當時隨行的御醫壽老人見寶物眾多,起了貪念,勾結船上的中國水手血洗寶船。只因壽老人對年輕美貌的弁財天垂涎已久,便留而不殺只以金針刺封其啞穴,意圖長久霸佔。卻不想激怒鬼面獒王,破籠而出,將船上但凡活人皆撕咬成碎片,僅壽老人見機快跳水逃生。失去駕駛的寶船一路順水漂流偏離航線,走到了紹德城,為老林掌櫃所獲,成了紹德傳說裡的那艘鬼船。
  弁財天其時年方豆蔻,本是第一次遠離家門,見過船上被壽老人指使背叛的中國水手的猙獰兇惡,已成驚弓之鳥,對中國人深懷戒心,見老林掌櫃上船時慌忙讓鬼面獒負著自己入水逃離上岸。果然老林掌櫃隨即搗鬼焚船,也焚去了在岸邊偷看的弁財天對中國人的最後一絲求救希望。
  其時林家所見岸上的五通神正是鬼面獒潛入地洞前的頭部側影。自此弁財天依靠鬼面獒的掘洞行走本領,在紹德地下過起了半人半鬼的悲慘生活。其時壽老人的針術還沒有達到日後爐火純青、隨心所欲的地步,隨著時間推移血脈流動,金針封穴的效果一點點減弱,弁財天漸漸能夠發音,但是被損壞的聲帶卻再也無法恢復,發出的聲音由宛如雲雀清脆的吐詞變成了模糊詭異再也無人能聽懂的鬼音。此時弁財天於灰心絕望中便想留下遺書控訴壽老人的罪惡留待有緣後自殺,於是去城外墳場掘屍尋找可用的人皮刺字,卻在月圓之夜遇到青年時期的趙長洪。第一次感受到有一個男人為了保護自己可以連命都不要的那種震撼,一種朦朦朧朧的情愫在心中滋生,於是她讓鬼面獒撕碎了高大力,救下了趙長洪。
  可惜就在兩情相悅時,趙長洪卻被劉白龍抓走,更被老林掌櫃設計流放。再也承受不住打擊的弁財天精神漸漸失常,情理再不能以常人度,成了真正遊蕩於紹德城夜間土下的鬼女,紹德城的月圓之夜才響起縹緲的鬼歌,而鬼面獒更隨著弁財天的失控而失去約束成了不光吃犬也吃人的魔獸。
  直到兩年前土肥原與安倍秀寧查出了鬼面獒下落,就在紹德城裡,當年僥倖逃脫回國後欺瞞皇室多年的壽老人唯恐當年事情真相敗露,便自告奮勇請纓來到紹德城,意圖暗中殺獒滅口。不料自己不慎染上鼠疫奄奄一息,所帶黑衣人更被鬼面獒狙殺於地洞中。
  壽老人無計可施下只好潛伏於紹德伏龍寺中,卻萬萬沒想到鬼面獒的老巢便在伏龍寺地下不遠,更因為要裝作聾啞封住了自己聾啞穴,錯過了紹德城中的夜半鬼歌。直到那夜準備逃奔城外日營,取出封住耳穴的金針方才聽到鬼歌。那弁財天是他多年前殘害的苦主,夜夜夢裡索命的債主,又正是他親手下的金針,就算聲帶受損聲音變調別人聽不出來,他哪有聽不出來之理?壽老人做夢也想不到四十四年過去,弁財天居然還活在人間,畢竟年已老邁,和陳參謀一番較量又神衰力竭,極度驚駭之下當場斃命。
  【五、殤歌的序曲】
  當年這一段中日奇事的最後三位當事人,壽老人因為發現弁財天還活在人世驚駭而死,弁財天因為看到趙長洪歸來喜悅而終,趙長洪卻因為弁財天的逝去悲傷至絕。是善是惡,最後皆歸於塵土。此中纏綿糾結,聰慧如陳參謀與俞萬程,也僅能猜出十之六七。甦醒過來的安倍秀寧見到弁財天已逝,看到人皮上留下的字跡,才明白姨母不願隨自己歸鄉的原因。想到姨母的一生淒苦,摟住弁財天的屍身忍不住放聲大哭。
  眾人忍不住偷偷瞟向俞萬程,都明白此時安倍秀寧的淚水中,七分悲親,還有三分只怕是聯想到自己和姨母一樣,苦苦等待一份終無結局的異國之愛而自悲。俞萬程大是尷尬,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馬文斌苦笑著將地上散落的狗牙一一撿起,捧在手裡對俞萬程歎道:「看來冥冥中自有天意,卻不知從哪裡鑽來這兩名古怪士兵,鬼面獒注定要葬身在他們手裡。既然留著這些被炸碎的犬牙為證,我會向上峰說明情形,替你說情。」
  此時天色已露魚肚白,遠處已經傳來飛虎隊接應飛機的轟鳴聲,俞萬程感激地點點頭。陳參謀吩咐勤務兵將樓上的空棋匣取下,親手將犬牙放入匣中,遞給馬文斌。馬文斌搖頭道:「還是給萬程保管吧。雖有犬牙做證,也還得萬程親自陪我去軍部解釋清楚才好。」俞萬程搖頭不接:「還是讓陳參謀替我走這一趟吧,俞某將指揮紹德城裡的51師兄弟與日寇周旋到底!」轉身扶起抽泣中的安倍秀寧,口中道:「秀寧就托付給二位……」
  話未說完,忽然俞萬程覺得後頸一痛,天旋地轉暈倒在地。熊孝先怒道:「陳參謀你這是幹什麼?!」眾校官正要拔槍對準偷襲俞萬程的陳參謀,陳參謀收回切在俞萬程脖子後的手,將棋匣塞進俞萬程懷中笑道:「不這樣做師座怎肯拋下各位弟兄獨行。此時城東退路已封,鬼面獒已葬身於紹德城中,轉眼我們要迎接的就是城外犬養崎的瘋狂報復。」
  「在未來可以預見的愈加殘酷激烈的中日決戰中,像俞師長這樣熱血愛國又有豐富對敵經驗的將領,是我們中國人不可再得的寶貴軍事資源,應該留給他比犧牲於紹德更遼闊的戰鬥平台。至於我,就代替師座協助各位弟兄留在紹德和日寇決一死戰吧!」
  眾將官血脈沸騰,齊聲叫道:「願隨參謀死守紹德!」此時東西門處皆有零碎的槍炮聲傳來,陳參謀安排勤務兵帶著昏迷的俞萬程與安倍秀寧隨馬文斌登機,轉頭對身後的熊孝先笑道:「還記得安倍秀寧和弁財天合唱的那首《日落之殤》嗎?相信不久的將來,日寇的殤歌,會在中華大地處處唱響,不光傳於天際,也傳唱於每個中國人的心中。」
  熊孝先摸摸拿掉繃帶的光頭,嘿嘿笑道:「陳參謀你說話文縐縐的就跟寫詩似的,咱老熊可沒水平和你接得下去,除非師座還在這裡你才有知音啊。」陳參謀微微一笑,看向天際翱翔的飛機,意味深長地道:「俞師長此去吉凶未卜,但也許能彈出日殤之歌的一個強音符也未可知。來吧,底下讓你我用鮮血在紹德先奏響日寇殤歌的序曲吧!」
  人將盡,援未至,城已破。紹德城的三百守軍在城破後堅持巷戰又拖住了日寇達七天之久,瘋狂進逼的日軍在紹德城裡每推進一步都必須付出血的代價,直到俞萬程帶援軍歸來反包圍已被日寇佔領的紹德,重創滯留在城中的犬養崎部。
  紹德會戰成了中國抗日史上的一個奇跡。此役結束時,中國51師八千官兵連師長俞萬程、營長熊孝先在內存活僅八十三人。
  英勇的51師,萬歲!
  不屈的中華民族,萬歲!
  但故事到這裡並沒有結束。
  【六、風雲再變】
  俞萬程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在飛行的運輸機機艙裡,稍一回憶便明白發生了什麼,看了安倍秀寧一眼,憤怒地埋怨勤務兵道:「你怎麼也不阻止陳參謀,怎麼能這樣阻止我盡一個軍人的職責!」安倍秀寧低聲道:「萬程,你不要怪他。是陳君一再要求我們帶你離開,他,他還囑咐我,讓我一定要保護你的安全。」
  俞萬程冷笑一聲:「讓你保護我?這倒稀奇了。」勤務兵勸阻道:「師座您不要再生氣了,現在趕緊回到軍部,會合援軍回來替51師的兄弟們報仇最重要。」俞萬程頹然點頭:「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文斌兄,在紹德多有得罪,到了軍部還希望你不計前嫌陳說利害,讓王軍長多分我些人馬。」馬文斌點頭道:「這是自然。」俞萬程看看緊緊靠著自己,臉上帶著幸福微笑閉目的安倍秀寧,想推開卻又有些不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勤務兵上機時便知趣地沒有夾在俞萬程與安倍秀寧之間,好讓安倍秀寧單獨照顧俞萬程。馬文斌坐在四人並排的最末,笑著問坐在第一位的俞萬程:「對了萬程啊,昨夜在紹德城中,如果我護住鬼面獒就是不讓開,你真的會讓他們開槍打我嗎?」
  俞萬程苦笑道:「你覺得我會嗎?我從不曾忘記,當年在東瀛剛見到秀寧的那個晚上,同學們聽從黃金崇唆使包圍我的時候,只有你始終站在我的身邊!」馬文斌笑道:「可是我們現在中間卻隔了兩個人呢,感覺都有些疏遠了。」兩人相視一笑,馬文斌親熱地拍了拍旁邊勤務兵的肩膀:「感謝你這些年照顧萬程周到啊。」忽然袖子裡一把匕首閃出,閃電般地割斷了勤務兵的喉嚨。
  勤務兵喉頭汩汩作響,血從摀住喉嚨的手指縫裡噴出,直噴到旁邊安倍秀寧的臉上,安倍秀寧尖叫一聲嚇暈過去。俞萬程顧不得安倍秀寧,慌忙站起俯身查看勤務兵的傷勢,卻被馬文斌拔槍指住額頭,俞萬程驚怒道:「馬文斌!你幹什麼?!」馬文斌順手繳了俞萬程的槍,低聲道:「萬程啊,你可知道,這輩子我最慶幸的就是當年那個晚上他們包圍你的時候,我沒來得及在你身後先對你下手,否則哪有我這麼風光的現在?」
  但俞萬程已經顧不上聽馬文斌在說什麼了,大鬍子勤務兵嘴角吐出血來,淌落在腮邊雜亂的濃須中,掙扎著從懷裡掏出那張俞萬程先前題完字扔在地上的紐約時報,看著俞萬程的眼睛用力塞到俞萬程手裡:「師……師座……您,您字好……扔……扔了可惜。」
  俞萬程握住勤務兵的手,含淚點頭。勤務兵咳喘著握緊俞萬程的手:「師……師座……我……我知道做的飯菜不好……吃……您……您不喜歡……我……我……原準備能活著出去……就一定……學做……做……」俞萬程拚命點頭,但勤務兵的話終究沒有說完,帶著遺憾的表情停止了呼吸。
  俞萬程看著自己的勤務兵臨死之前沒有怨恨,也沒有傷心,遺憾的卻是自己昨夜到現在還沒有進食,慢慢地將報紙疊好放入懷中,頂著額頭的槍努力站直身子,握緊拳頭看著馬文斌,低聲嘶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馬文斌靜靜地看著俞萬程:「萬程啊,認識這麼多年,我一直奇怪,為什麼你總是會因為一些不相干的人發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呢?就像現在,你難道不該先考慮自己接下來會怎樣嗎?」
  這時低頭坐在四人對面長凳上的一名國軍護衛士兵才站了起來,旁邊兩名一樣低頭坐著的士兵滑落在地俯面而倒,露出從背後扎進的匕首刀把。站立的國軍士兵摘下軍帽,露出一頭白髮,從兜裡取出金絲眼鏡帶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俞萬程鞠了一躬:「萬程君。不,現在應該稱呼你俞師長。我是犬養崎,這麼多年,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說話間毫無抑揚頓挫,正是在紹德城外軍營中和陳參謀、熊孝先見過面的犬養崎。
  【七、人心莫測】
  此時馬文斌已經脅迫飛行員改道飛向日本軍營,俞萬程恍然大悟,怒道:「馬文斌,你,你居然真是漢奸!助紂為虐出賣了我!出賣了你自己的民族與良心!」馬文斌略顯歉意地笑笑:「萬程你也不要太苛責我。須知我在重慶雖然呼風喚雨,福祿雙全,可說到一個壽字卻掌握在日本人的手裡,我也無可奈何呀。」
  犬養崎靜靜地道:「俞師長有所不知。文斌先生早年便在日本警視廳有切結(認罪書)。從那時起便與我們神武天皇相識,成了我們日本人的好朋友。今日再立此大功,你們支那蔣先生的位置,遲早便是他的。」俞萬程一轉念,顫聲道:「難道,難道當年是你出賣了黃金崇!」
  馬文斌躊躇滿志:「黃金崇那個青幫流氓,根本就是個亡命徒。他的破計劃,不管成功失敗,東京的中國留學生還不被株連殆盡?我既然不想給他墊背,只有向日本警視廳告密一條路了。那個什麼二四八定乾坤的聯繫方法,傳龍頭的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青幫的傢伙出門就給警視廳抓住處決了,哪裡通知得到剩下的學生。」
  俞萬程覺得身上血液都衝進腦子裡去了,咬牙道:「你,你!」馬文斌大笑道:「其實我在日本和你保持聯繫,也是黃金崇的意思,監視著你的來去,否則當夜他哪裡那麼準一下就把你撈了去?我的告密,也算間接救了你一命,還幫你除掉了這個老對頭,你也不用謝我啦。」
  犬養崎點頭道:「當年正是文斌先生揭發支那留學生的暴動陰謀,對我國皇室有扶持之功。所以天皇特賜文斌先生以支那人的身份加入皇室七福神,終其一生,保福祿壽三全,乃支那人絕無僅有的榮譽。」馬文斌揚揚得意:「我本就是福祿壽,可笑重慶做夢也想不到安排我打入七福神不過是還我真身。蒙犬養司令誇獎,文斌微薄之功受厚祿多年,直到今天,又為東亞聖戰立功,才略感心安。萬程,憑你和犬養司令的特殊關係,此刻和我攜手合作還不算晚,日後在中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榮華富貴少不得你的。」
  俞萬程怒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和他有什麼關係!」犬養崎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算是給了個微笑。此時安倍秀寧悠悠醒來,看到犬養崎,吃了一驚,顫聲道:「父親大人,您怎麼會在這裡?」
  俞萬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道:「你,你說什麼?」馬文斌笑道:「萬程,犬養即為養犬,乃伺候犬神的意思。犬養司令的另一個名字,便是安倍崎。你還不拜過岳父大人?」
  俞萬程五內俱焚,指著安倍秀寧怒道:「你,你瞞得我好苦!」安倍秀寧知道俞萬程動了真怒,想撲入俞萬程懷中又不敢,垂淚道:「我,我知道你痛恨日本軍人,所以不敢告訴你犬養將軍其實就是我的父親,安倍家族的家主安倍崎。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馬文斌勸道:「算啦算啦,以後大家都是一家親,何必為這點兒小事動真火?」俞萬程額暴青筋罵道:「馬文斌,你不配姓馬,你才應該隨犬養崎姓犬!給日本人做狗,死後你如何面對馬家列祖列宗!」馬文斌臉色微微一變:「俞萬程,不要給你臉不要臉。你要記住,以後史書裡記著給東亞聖戰立第一功的,不是我馬文斌,而是你俞萬程。是你將日本皇室重寶八尺瓊勾玉送了回來,鼓舞了大和民族的戰鬥士氣。」
  俞萬程怒道:「荒謬,什麼瓊勾玉,我見都沒見過!」馬文斌笑道:「是嗎?那你懷裡棋匣所藏何物?」俞萬程轉念間驚道:「原來,你,你……」
《日落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