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停!別說那些沒用的!我問你,你剛才那些話什麼意思?還有這個陳超到底是做什麼的?」
  「蕭警官,這個王珂盈跟您什麼關係?」女護士小心翼翼的問道。
  「同學的外甥女。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別在那裡搞歪門邪道。」蕭曉白一眼就看穿了女護士的用心,沒好氣的回答道。
  「既然是這樣,那我可就直說了。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聽說這個女孩子是從帝豪酒店拉回來的,陳超是帝豪酒店的大堂經理……」
  「帝豪酒店?不是學校送過來的?」蕭曉白有些糊塗。
  「帝豪酒店是做什麼的,相信您也知道。那個女孩子,是因為下身大出血送來急救的……」
  聽女護士說完,蕭曉白像被一道閃電擊中了一般,愣在當場。在他看來,王珂盈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他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面去想,但是此刻從護士口中得到的信息,這很可能是一起嫖宿幼女案。
  怎麼辦?我該怎麼對楊子彤和她表姐講?告訴她們,你的外甥女(女兒)是因為跟人性交大出血被送進醫院的?蕭曉白一下子變得心亂如麻,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口。
  正當他頭痛萬分的時候,急救室的門打開了。楊子彤和蘇馨雨迅速迎了上去,迎接她們的,是醫生無奈的搖頭。
第三章 肩挑道義
  得知女兒已經離開人世的噩耗,蘇馨雨當場昏了過去,好在楊子彤就在她身旁,趕忙一把攙住了她,片刻之後,蘇馨雨悠悠醒轉,哀嚎一聲,撲向了手術台,拉著女兒冰冷的小手痛哭起來。
  看著這一幕,蕭曉白也覺得有些鼻子發酸,他的心中滿是苦澀,作為一個維護社會公正正義的刑警,一個還在青澀年華的少女因為罪惡和骯髒的皮肉交易在自己面前死去,這讓他感覺羞愧不已。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回去之後就徹查帝豪酒店,組織未成年少女賣淫,這是一種讓他無法容忍的罪行。不過他並沒有準備向蘇馨雨說明王珂盈死亡的真相,他明白一個母親的心情,誰願意自己的親人在死後還蒙上污名?他不想在她心頭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就當蕭曉白準備到門外等候時,一個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蘇馨雨拉著女兒的屍體痛哭時,不小心將蒙在屍體上的白布扯了開來,在王珂盈屍體的肋部部位,露出了一塊硬幣大小的紫斑。蕭曉白的臉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他快步走到手術台前,一把扯開了蓋在王珂盈身體上的白布。
  「你想幹什麼?你這個臭流氓,我跟你拼了。」蘇馨雨看到女兒赤裸的身體暴露在一個陌生男人的面前,悲傷和憤怒一齊湧上心頭,張牙舞爪地向蕭曉白撲來。
  「幹什麼?!我還沒變態到喜歡看一個小女孩的裸體!」蕭曉白一把推開了蘇馨雨,向楊子彤吩咐道:「拉著你表姐,別讓她胡鬧,這件事有些蹊蹺。」
  說著,蕭曉白將王珂盈的屍體翻了過來,在王珂盈屍體的背部,他看到了大面積的紫色瘀斑。蕭曉白拿手指在紫斑上按了按之後,回頭對楊子彤說道:「去把手術室的門關上!快點!別磨蹭,把門反鎖上!」
  楊子彤看到蕭曉白陰沉的表情,也不敢多問,按照他的吩咐將手術室的門反鎖好,又跑了回來,重新攙起自己癱軟在地上的表姐。
  「老蕭,到底怎麼了?你不要嚇我。」楊子彤戰戰兢兢的問道。
  「你先別問,照顧好你表姐,別讓她再碰屍體了。」說完,蕭曉白掏出了電話,分別給張燕和小錢打了過去。忙完這一切,蕭曉白才轉過頭說道:「剛才事情緊急,我脾氣大了點,你們不要在意。」
  楊子彤打斷了蕭曉白的話,說道:「老蕭,你就直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我外甥女到底怎麼了?」
  「這件事情你們不用操心了,這個案子刑警隊接手了,從現在起,你們兩個盡量不要胡亂走動,不要碰現場的東西,這關係到證物的採集。我們現在呆在這個屋子裡,都不要出去,我怕我們出去後,醫院方面會銷毀證據,我們現在人手不足,只能等我的同事到來之後再作打算。」
  「刑警隊接手案子?老蕭,你什麼意思?難道,盈盈她是被謀殺的?」楊子彤的話一出口,靠在她身上的蘇馨雨白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行了,先別救了她,這些話她聽到了反而不好,受刺激太大。你外甥女背後的這些紫斑是屍斑,這是人死了之後,兩到四個小時才會出現的一種現象,也就是說,你的外甥女早在送到醫院之前已經死了,醫院方面剛才的搶救根本就是在演戲,他們這麼做,唯一的可能就是幫兇手掩蓋真相。」
  楊子彤一直表現的很堅強,但聽蕭曉白這麼一說,她的淚水卻再也忍不住了,尖叫道:「這幫畜生,老娘跟他們拼了。」
  「站住!你要跟誰拚命?事情沒調查清楚前,你亂來只能讓盈盈含冤枉死。還有就是……」說到這裡,蕭曉白停了下來,面露難色的看著楊子彤。
  「說吧,老蕭,我挺得住,你別太小看我了。」楊子彤騰出手來抹了把眼淚,抽了抽鼻子,堅定的說道。
  「剛才我從護士那裡瞭解到,盈盈是被帝豪酒店送過來的,帝豪一直都是做那種生意的,我估計盈盈的死,可能與那方面有關。」
  「哪方面?」楊子彤對天南市並不瞭解,她對帝豪酒店沒有絲毫的認知。
  蕭曉白盯著楊子彤,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澀聲說道:「我聽護士說,盈盈的病因是下體大出血,可能是因為性交過度造成的……」
  噗通!這一次,連楊子彤也昏厥了。看著兩個昏倒在地的女士,蕭曉白心中苦澀無比,又有誰能受得起這樣接連的打擊,經得起如此的心碎?
  砰砰砰!手術室的門響了起來,門外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家屬探視時間到了,我們要將屍體運到太平間了,請大家配合一下。」
  「再寬限半個小時吧,兩位女家屬想和病人多呆會。」蕭曉白回答道,他想過了,半個小時時間足夠小錢他們趕到了。
  「你們不能這樣啊!我們手術室還要用來搶救其他病人呢!再說了,我們還要收拾手術器械呢。」門外的男子聲音開始變得焦灼。
  「醫院應該有還有其他手術室吧,現在這個時段應該沒太多急救手術,讓他們先湊合著用其他手術室吧。」蕭曉白回答道。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說話!警察就了不起了?出了責任你擔得起麼?」原來對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看樣子就是為銷毀證據而來。
  蕭曉白搖了搖頭,對於門外男子的辱罵和威脅,他也不回答。他清楚的記得當年警校的教官講的話:警察這個職業沒什麼了不起,真的沒什麼了不起。但是這個職業肩上挑著沉甸甸的道義,一份比山還重的道義,那就是正義。想做一個好警察,說難不難,說簡單卻不簡單,因為你要時時刻刻拷問自己的良心,你做的一切對得起這個職業的道義麼?
  「直到現在為止,我還對得起這份道義。」蕭曉白忽的喃喃自語道。他有一種預感,這個案子的背後,很可能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黑手,一個他可能無法抗衡的黑手。
  砰砰砰!手術室的房門再一次被拍打著,這一次,聲音更加急促沉重了。
  「拍個屁啊!消停一會兒行不行!」蕭曉白回過頭罵道。
  「蕭哥,是我,小錢,你快開門。」門外傳來了小錢的聲音。
第四章 黑幕重重
  蕭曉白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十幾張年輕的臉龐,滿頭灰白頭髮的老李站在人群的最後面。小錢不但帶來了一組的成員,還帶來了市區幾個派出所的年輕幹警。看著面前這些年輕而又熟悉的臉龐,蕭曉白心中有些感慨萬千,還沒有被污染而年輕的心,總是那麼的勇敢,充滿著對公正的嚮往和渴求,不像那些老去的心,顧慮太多而又沉默太久。
  蕭曉白沒有多說什麼,敬了個禮之後就開始安排工作了。老李和小吳負責屍體的初檢,幾個女警員負責將受害人家屬帶回局裡做筆錄,其餘人在現場幫忙收集證據,多餘的人手現場待命。
  蕭曉白早在老李他們趕到之前已經巡視了手術室裡的一切,這裡面除了死者的屍體之外,也只有死者留下的衣物可以作為追查兇手的證物了,至於那些醫療器械,根本就沒有使用過,僅僅是擺在那裡做樣子而已。不過既然人都來了,蕭曉白還是安排小錢他們把現場的東西都收集了起來——醫院的無作為也可以從側面證明死者的死因不屬於醫療事故。
  等小錢他們完成了證據的收集,蕭曉白就把他們支了出去,屋子裡只留下老李小吳他們三個人。蕭曉白看到老李有些不解的望著自己,歎了口氣,說道:「咱們開始吧,這是我朋友的外甥女,照顧一下感情。」
  蕭曉白嘴裡這麼說,心裡卻十分明白,屍檢是根本不可能照顧到家屬感情的,為了尋找直接死因(COD),法醫往往需要將死者的全部內臟摘出進行詳細觀察,還要將頭顱鋸開,觀察是否有顱內出血現象。一場兇殺案的屍檢後,看似完整的屍體其實就是一堆縫合在一起的零件,這也是為什麼在中國,很多家屬不願讓死者接受屍檢的原因——死無全屍是中國人所很忌諱的。
  蕭曉白這裡所說的照顧感情,只是將其他幹警堵在門外,不讓女孩的裸體暴露在更多人面前,即便是這個,其實也很難做到,因為在案件偵破過程中,解剖過程的照片也是要給參與案件偵破的幹警們看的。
  詳細的屍檢不但需要解剖,還要有人拍照攝影作為證據記錄。在這裡當然不可能進行詳細屍檢,只是一次初檢,對死因進行初步判斷,初步確定死亡時間,還要確定很重要的一點——案發現場是否屬於第一現場。第一現場只是命案發生的真正地點,而不是屍體被發現的地點,大部分的謀殺案都會進行屍體轉移,這是兇手混淆警方視線的常用伎倆。
  經過細緻的檢查之後,老李抬起頭沉聲向蕭曉白說道:「小蕭,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個案子不簡單啊!」
  「我知道,你查出什麼了沒?」蕭曉白平靜的說道。
《替死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