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池農朝我慢慢搖了搖頭,低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我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朝正在爭吵的鄭景麓、鄭老太說道:「既然你們都不相信相術,那就算我剛才什麼也沒有說,我們告辭了。」
  說完這話,我作勢要走,鄭老太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急切地說:「大師傅別生氣,我這個孫子還小,不懂事,瞎胡咧咧,你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說完,鄭老太又呵斥鄭景麓道:「你給大師傅認個錯!」
  鄭景麓「哼」了一聲,把臉歪到一旁,嘴角掛著冷笑,也不說話,我見他這種表情,心中更是惱怒,但是我還是忍住了,我對鄭老太說:「我不跟兒孫輩的人計較,您老人家有什麼話就說吧。」
  我比鄭景麓還小,卻說他是我兒孫輩的人,也算是罵了他一句。
  鄭老太眉開眼笑地說:「大師傅真是好人!我想問問大師傅剛才是不是有話沒有說完?」
  我假裝沉吟了一番,然後說:「確實有幾句話,恐怕您聽了不舒服。」
  鄭老太急切道:「沒事,我啥話都受得了,您說!」
  我看了看鄭景麓,又看了看鄭蓉蓉,微微一笑,道:「我雖然是走江湖的相士,但是我還是師承門派的,我們祖師爺傳下來很多規矩,我不能破。」
  鄭老太愣愣地看著我,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指望她明白,因為那規矩就是我自己編造的,我說:「這規矩有許多,其中就有『相金先行』、『絕不二價』這兩條。」
  鄭老太喃喃道:「相金先行?絕不二價?這是啥意思……」
  鄭蓉蓉微微皺起了眉頭,看我的眼神裡也多了些疑惑。
  鄭景麓氣沖沖地瞪了我一眼,大聲叫道:「奶奶,您還不明白,他就是騙錢的!什麼相金先行,絕不二價,他的意思就是想看相,先給錢,而且價錢還得他說,咱們不能還價,他要多少,咱們就得給多少!」
  我笑道:「這個大侄子說的對!」
  鄭老太「哦」了一聲,然後說:「這是規矩,破財消災,破財消災,從古到今不都是這樣子嘛,大師傅的規矩沒錯。」
  我說:「這位老夫人果然是通情達理的人,怪不得有福相。」
  鄭老太微笑道:「大師傅,這相金得多少錢?您報一個數,我這就讓人給您去包紅包。」
  我伸出一個指頭,沒有說話。
  鄭景麓冷笑一聲,從懷裡掏出一百塊錢,不屑地說:「騙一百塊錢,有意思嗎?」
  說著他把錢抵到我眼前,我看也不看,淡淡地說:「一萬。」
  「師……父……」我聽見成哥在我身旁弱弱地喊了一聲,池農的眼中也閃現出一絲驚詫的神色,這倆貨肯定以為我窮瘋了。
  他們吃驚,鄭景麓和鄭蓉蓉就更吃驚了,只不過鄭蓉蓉驚訝地張了張嘴,然後把嘴唇抿了起來,輕輕咬著嘴唇不吭聲。
第027章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鄭景麓卻殺豬似的叫了一聲,嚎道:「一萬!你怎麼不去搶!奶奶,你看見了沒有,聽見了沒有,這就是一騙子,還是一大騙子!哪有給人看相要一萬的!」
  鄭老太沒有吭聲,我不慌不忙地說道:「一般的相士也沒有我的手段。這還是我第一次給你們家出相,所以相金要的少了,人命關天,破財消災,你們若是在乎這一點點錢,那我也無所謂了。幹我們這一行的,洩露天機,身受五弊三缺之害,自然要得到多一點的報酬。」
  說罷,我又對老太太說:「絕不二價,老太太若是接受不了,我就告辭了。」
  說完,我又作勢要走,我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第一次喊得那聲,對鄭老太有致命的吸引力,我不信她能忍得住不問我。
  而且,一萬塊錢對於鄭家來說,不算什麼,九牛一毛都不是,最多算是零花錢。
  我這麼要,一是為瞭解恨,二是抬高自己的身價,三是加深他們對我的印象。
  果然,我還沒有完全轉過身,鄭老太就說:「大師傅要的不多!蓉蓉,你去屋裡拿個紅包出來,封給大師傅。」
  鄭蓉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話不說,然後進了屋,鄭景麓氣急敗壞,在鄭老太耳朵旁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無非就是罵我是騙子什麼的,鄭老太不時地吼他一句,我負手而立,紋絲不動,成哥和池農站在我身旁,都想說話,但都忍住不說,這氣氛一時間倒也很詭異。
  不多時,鄭蓉蓉拿著一個牛皮信封出來,遞給我說:「一萬元整。」
  我順手遞給成哥,說:「數數。」
  成哥愣了一下,然後掏出來,數了起來,鄭景麓氣得跳腳,說:「我們還能少你錢!看你們沒出息那樣子,沒見過這麼多錢是吧?沒這麼容易賺過這麼多錢是吧?我告訴你們,我們不是好騙,我們是不在乎這點錢,我一天的零花錢都比這多……」
  成哥數完,說:「是一萬塊,師父。」
  我點了點頭,打斷鄭景麓的話,對鄭老太說道:「我剛才已經看了老太太的面相,說句不當說的話,有些不妙。」
  「怎麼不妙了?」鄭老太緊張地說。
  我說:「老夫人您左顴、右顴之上隱隱有青赤之色,上唇紅中泛白,恐有疾厄,尤其要謹防中風啊。」
  我說的話並非瞎話,而是出自《義山公錄·相篇·相色章》,書中說:「青發於肝,五行乃木,其令為春,初起時,隱隱然如雲煙,主憂已至……若青中隱赤,發於兩顴,乃風邪入中之兆!若雙瞳見土色,面上隱青斑,主死兆!」
  鄭家在場的所有人連帶池農和成哥都是一愣,老太太怔怔地道:「中風?」
  我微微頷首,又繼續說道:「但這還是好的,我看你中停之上,肉色紅中有青點,雙瞳黑中泛黃,恐怕一個不留心,就會死!」
  鄭老太的臉色刷地白了,鄭蓉蓉的一張俏臉也變得慘白,鄭景麓先是一愣,繼而「哈哈」笑道:「放你娘的屁!想繼續騙錢直說,大白天咒人呢!」
  我冷冷地盯著鄭景麓道:「我沒有胡說,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連一絲一毫的誇張都沒有,你若不信,可以等著,四日之內必有應驗!」
  鄭蓉蓉狐疑地看著我,一雙大眼眨也不眨地說:「你真的沒有騙人?」
  我說:「我是相士,真正的修道之人,從不行騙。」
  池農在身後拉了我一把,我知道他的意思,讓我別下絕對的結論,說什麼四日之內必有應驗的話,我卻沒有理他。
  鄭老太面色不善地問道:「大師傅,我是犯了什麼災星,或者是沖了太歲嗎?」
  我搖了搖頭,說:「這個……恕我不能說。」
  鄭景麓罵道:「你都收了錢,還擺什麼架子!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你講清楚!」
《麻衣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