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

  我從車裡的紙盒中抽出來幾張紙,遞給鄭蓉蓉,她也不接,我只好給她擦擦,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鬼要報復人,也是要講因果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相士啊。」我笑道:「這種事情,我肯定比你知道的多。我之前就經歷過一樁人鬼公案,你想不想聽,想聽的話,我就講給你聽。」
  「想聽。」
  「好,那也是一個女鬼的故事,不過距離咱們只有幾百年的時間,不算太長,她的名字叫做玉珠……」
  我也算是開慰鄭蓉蓉,當下便將玉珠的事情給鄭蓉蓉講了一遍,鄭蓉蓉聽得入神,忘了恐慌和悲傷,也不哭了。
  我倒是講得嘴唇發乾,口渴難忍,只能是咽咽吐沫,笑道:「你看,鬼比人更有情有義吧?只要人不招惹它們,它們一般是不會為難人的。而且有很多時候,鬼祟殺人,其實也是受他人他物所迫。」
  「那玉珠是好鬼,不是惡鬼。」
  「惡鬼也不是無緣無故傷人殺人的啊。你三哥和你二哥雖然行為不端,但無論如何也惹不到千百年前的人吧?」
  「那要是前世惹到呢?」
  「唔。」我道:「這個不好說,但是前世造孽,這輩子遭報應,在死之前都會有所感應的,比如做噩夢什麼的,你三哥和二哥跟你們說過這些事情嗎?比如做了奇奇怪怪的夢,或者見到了奇奇怪怪的事情?」
  「沒有。」鄭蓉蓉搖了搖頭。
  「所以嘛。」我道:「說句抱歉的話,你母親也去世了,可你母親去世的時候,你們不是也沒有發現什麼畫像啊、瓷盤啊,或者別的有關鄭小清的東西嗎?如果是鄭小清在報復你們家,為什麼單單在你二哥、三哥死的時候留下線索,而忽略你的母親?」
  「可是,我母親是被火燒死的,我二哥是被火燒死的,我三個也是高溫燒灼而死,他們的死,都跟火有關。」鄭蓉蓉道:「那個鄭小清是自焚而死的,也跟火有關啊。」
  「都跟火有關……」突然之間,我腦海中靈光一閃,彷彿電光劃過夜空,照亮了整個世界!
  我竟然如此大意!
  我竟然忽略了這麼一個重要情節!
  鄭家迄今為止發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因火而死!
  甚至連德叔的死,也與此有關!
  再加上那天夜裡,遇到的綠袍人和木偶人,這絕非巧合!
  異五行火堂!
  鄭家所有死亡事件的兇手,十有八九就是異五行火堂的人!
  可是異五行火堂究竟為什麼要殺鄭家的人?
  難道一切都是個引子,鄭家只是炮灰,異五行的目的是在不動聲色中,悄然將德叔、我給殺掉?
  這個解釋似乎很合理,異五行在土堂、水堂接連敗績於以我和德叔為代表的新興麻衣陳家勢力後,也獲得了其他重要情報,比如神相陳元方並沒有死亡,實力仍舊恐怖,異五行不得不重新收斂,在蟄伏了一年之後,決定換種方式重新上陣。
  於是他們便化整為零,隱沒於市井之間,通過製造各種看似與他們無關的事端,來吸引我和德叔前去解決,然後不著痕跡地除掉我們。
  德叔確實因為鄭家的事情而喪命,而我,雖然在德叔的保護下,僥倖逃過一劫,卻留下了煞暗斑痕,若非成哥看見提醒,我也必定會在不明不白中死去。
  隨後,由於成哥和池農的加入,異五行不得不調整計劃,繼續在鄭家鬧事,以期藉機將我們深深地拖進這個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幾次死裡逃生,而異五行的胃口也不斷加大,不但想要徹底除去我們,還妄想奪取《義山公錄》和神相令!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冥冥之中,我竟然一直是被異五行牽著鼻子走的。
  異五行根本不擔心我會不管鄭家的事情,因為我的煞暗斑痕還在,只要想活命,就必須管到底,直至找到那個最初令德叔喪命的厲祟!
  「錚子哥,你怎麼了?」
  鄭蓉蓉開口問道:「你的神情怪怪的,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話?」
  「沒有。」我沉重道:「是你提醒了我,讓我看清了很多事情。」
  說完這一句話,我突然感覺到身上一陣寒意襲來,我和鄭蓉蓉,幾乎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我們兩個居然待在車裡,絮絮叨叨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
  異五行的人,應該一直都在暗中窺伺著我的漏洞,虎視眈眈,蠢蠢欲動吧?
  「咱們不能再留在這裡了!」我心裡一陣發虛道:「蓉蓉,這裡很危險,你跟我一起回別墅去吧。」
  「我跟你一起回去?」鄭蓉蓉愣了一下,然後臉竟然有些紅了,道:「咱們,咱們兩個還什麼都不是……這樣,不好吧?」
  「怎麼什麼都不是,咱們不是朋友嗎?」我急道:「你跟我回去,明天早上,我們三個送你回家!要是你覺得在家裡不安全,就一直跟我們待在一起!」
  「和你們一直待在一起?」鄭蓉蓉的臉又更紅了一些,道:「那我以什麼身份啊?」
  「朋友啊。」我道:「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還是算了,我不去了。」鄭蓉蓉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冷淡起來。
  我不由得愣住了,這女人的臉怎麼說變就變?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像是生氣了?
  我道:「你怎麼了?我是認真地跟你說話呢,不是開玩笑。」
  「你回去吧,現在都凌晨三點了。」鄭蓉蓉面色不善道:「我也想回去睡覺了。」
  「你怎麼不明白我的話呢?」我氣急敗壞道:「你自己回去會很危險的!」
  「你不是說我沒有什麼危險嗎?」鄭蓉蓉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道:「你下車吧。」
  「好!」我也氣了:「那我不管你了!我大半夜冒著危險下來找你,看來真是多此一舉!」
  我氣沖沖地扭過頭去開車門,胳膊卻突然一緊,我一愣,扭過頭來,見鄭蓉蓉攀住了我的胳膊,央求道:「錚子哥,你別走。」
  「你,你怎麼了?」鄭蓉蓉居然又變臉了,我實在是被她弄迷糊了。
《麻衣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