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馬尾少女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肚子。
  她的手法很特別,有點兒像是佛教裡面的結手印,就是觀音娘娘的那種手勢。
  大概弄了幾秒鐘之後,她抬起頭來,一臉同情地對我說道:「小兄弟,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你說的那十八條引蠱,現在已經變成一條了;壞消息是你的體內已經千瘡百孔,機能喪失,只不過被那蠱蟲麻醉,讓你感覺不出來,一旦它離體,你就死翹翹了……」
  我一臉震驚地喊道:「啊?」
  似乎覺得我還不夠倒霉,馬尾少女露出魔鬼一般的笑容,對我甜甜一笑道:「另外告訴你一件更不幸的消息——如果不是我壓制,它剛才就已經出來了……」
  我如遭雷轟,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腦瓜兒有一大堆馬蜂在轉悠,過了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一把抓住那女孩兒的褲腳,哭著說道:「救命啊,小姐姐你可得救救我!」
  我知道這馬尾少女是我活下來的唯一希望了,所以也顧不得臉面,就希望她能夠給我指一條活路。
  馬尾少女一臉嫌棄地踢開我,摀住鼻子說道:「唔,你有多少天沒有洗澡了?」
  我聽到這話兒,趕忙收回髒兮兮的手,苦笑著說道:「我被他們抓來十幾天了,一直都待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窖裡,哪裡有澡洗?」
  馬尾少女瞧見我多少要點臉皮,並沒有死纏爛打,臉色反倒是好了一點兒,好言相勸道:「這個嘛,蠱毒這東西,我雖然懂一些,但畢竟不是專家,而且你這情況,基本上五臟六腑的機能都喪失了,只是憑著那蟲子的一口氣支撐著,實在是沒有什麼希望……呃,你若是有什麼心願未了,又或者有什麼遺言,我倒是可以幫你辦到。」
  她到底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女孩兒,說到後來,讓我潸然淚下。
  哎呀,我可是二十來歲正當年的大小伙兒,怎麼就混到要說遺言的地步了麼?
  其實我絕對自己應該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吧?
  請不要放棄我!
  我淚水汪汪,那馬尾少女見我半天不說話,作勢要走:「你沒有什麼遺言或者要交代給你家人的麼?要是這樣的話,一會兒你死了,我把你安葬了就是了——入土為安嘛,我懂的!」
  我心如死灰,淚水又吧嗒吧嗒地掉落了下來,不過看著她真的要走的樣子,趕忙留住她道:「別走,別走,有沒有筆,我寫封信,你幫我寄給我家裡人。」
  馬尾少女露出了笑容,一邊伸手去背包裡找紙筆,一邊說道:「這才對嘛,做人呢,最重要就是豁達,凡事想開一點就好。」
  她說著,把紙筆遞給了我。
  我接過來,斟酌著寫什麼好呢,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馬尾少女突然說道:「咦,我怎麼看著你好像一個人——小兄弟,你是哪裡人啊?」
  我愣了一下,說我是貴州晉平的。
  馬尾少女突然一拍手,衝著我笑道:「啊,你叫做陸言,對不對?」
第十一章 養雞場門口的小學生
  我腦子一「嗡」,詫異地望著這馬尾少女,脫口而出:「你怎麼會認識我?」
  馬尾少女笑吟吟地打量了一番我,一邊看一邊笑,說這個世界還真的是有些小啊,我就是路過,隨手救了一人,都能跟那個臭陸左扯上關係。哦,對了,你不認識我,不過我卻認得你——你叫做陸言,晉平縣大敦子鎮亮司村的人,你有一個遠方堂哥叫陸左,是大敦子鎮的人,另外你還有一個同學,叫做聞銘,我說得沒錯吧?
  我猛地點頭,說沒錯,沒錯。
  馬尾少女歎了一口氣,說我是你堂哥的朋友,聽他說過你,所以認得。
  我堂哥陸左居然認識這麼厲害的女孩子?
  太不可思議了吧?
  我腦子有點兒懵,不過還是賠著笑,說道:「小姐姐,那能不能看在我堂哥的面子上,你就幫幫忙吧,我年紀輕輕的,上有老下有小,可真的不想死呢。」
  她一愣,說你結婚了麼,我怎麼不知道呢?
  我一陣語塞,慌忙搖頭說口誤,口誤,我就是沒有結婚,連個後代都沒有,這會兒要死了,家中父母可不得傷心欲絕啊?小姐姐,我家雖然還有一兄弟,不過我哥陸默多年前去了國外打工之後,就失蹤不見了,求求你,別讓我家絕後啊。
  馬尾少女「噗嗤」一笑,說你先別慌,既然你是那臭傢伙的親戚,事情就好辦了,至少死是死不了的。
  她剛才直接給我判了死刑,還一本正經地跟我討論入土為安的事情,讓我難過不已,而此刻聽說不用死,我整個人都活泛了起來,說我應該怎麼做呢?
  馬尾少女告訴我,說之前說你必死無疑,是因為我實在沒辦法幫你,不過我不懂,卻有人懂啊。
  我問是誰。
  馬尾少女一臉奇怪地說道:「你跟陸左是親戚,難道不知道他是新一代的苗疆蠱王麼?那可是三十六峒公認的,有這麼一個堂哥在,你何必來求別人?」
  什麼,我那遠方堂哥陸左,是勞什子苗疆蠱王?
  等等,這什麼情況?
  我一下子就懵了,好半天才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啊,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外地工作,都沒有怎麼回家,也沒有跟他聯繫過。
  馬尾少女點頭,說也是,那傢伙為了怕禍及家人,跟你們這些親戚聯絡得少。行了,既然如此,我就幫你管一管這事兒吧——把眼淚擦乾點,好歹也是陸家人,像個男子漢一點兒好吧?
  這小姑娘別看長得青春靚麗,言語之間,卻頗多豪氣,我也便直起身子來,不再點頭哈腰。
  我跟著馬尾少女來到那朱炳義的跟前來,這傢伙一心想要我肚子裡面的那聚血蠱,還作了諸多佈置,然而到了最後,卻被夏夕那娘們給轉頭賣點,一點兒猶豫都沒有,說起來實在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我並沒有聖母情節,瞧見被綠草綁得結實的這傢伙,我頓時就想起了這幾日的悲苦來,忍不住抬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啪!
  哎喲,這一巴掌甩下去,瞧見朱炳義痛苦的表情,我的心中那個舒爽啊,就好像吃了人參果一樣,舒服得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來。
  我打了朱炳義一巴掌,他完全不在乎,而是死死地盯著我旁邊的馬尾少女。
  兩人四目相對,他瞇著眼睛,說道:「你到底是誰?」
  馬尾少女聳了聳肩膀,含笑吟吟:「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聽說你蠻厲害的嘛,一個人娶了十幾個老婆,而且還讓這些老婆出去當小姐,賣肉掙錢,來給你花,對不對?」
  朱炳義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臉色一下子就得意起來,衝著她說道:「那是,大哥哥我的活大器好,娘們都喜歡呢。小娘子,你要不要也來試一……呃!」
  還沒有等他說完這調笑的話語,那些緊緊捆住他的籐蔓突然間就活了起來。
《苗疆蠱事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