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節

  「很多人都不知道,甚至也不知道當年名城遠祖為什麼會突然失蹤。」陳漢昌道:「如果不是我整理家族志,從前人遺留的種種瑣言碎語中發現蛛絲馬跡,又聽了你從伏牛山中帶回來的有關名城遠祖的故事,我也不知道。」
  「那個女人叫佟薇,是清順治年間人,出自滿清貴族葉赫那拉氏,機緣巧合下救了名城遠祖,心生愛慕,卻被謝絕,怨憤之下,定下賭約,只要她能保持少女容顏三十年,名城公當娶她為妻,否則便要出家為道,獨居深山,永不得出。然後她做到了,名城公不願意娶她,便出家消失在伏牛山。」
  「這個佟薇本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又怎麼會懂駐顏不老的異術?原因就在於血金烏之宮!」
  我驚詫道:「又跟血金烏之宮有關?」
  「是的。」陳漢昌道:「她的家族十分富有,也十分有權利,這讓她終於找到了一個自稱會駐顏不老術的道士,那個道士告訴了她一個方法,只要按照那個方法,每半年重複一次,青春就會永葆,一輩子都不會衰老。」
  「每半年一次!」
  屋子裡的人都面現驚色,我也覺後背發冷,因為我們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每半年失蹤六個妙齡少女。
  每半年重複一次的秘術。
  這兩者之間難道沒有什麼關係嗎?
  只聽陳漢昌繼續說道:「那個道士告訴佟薇,如果想要駐顏不老,就必須殺人如麻,拿別人的性命換自己的青春,佟薇為了贏取賭局,無論怎樣都表示願意,她先拜了那個道士做師父,然後得了那個秘術。」
  「道士說,你每隔半年,也就是在每年的清明和重陽,過節那兩天,殺六個少女,這六個少女一定要十八歲而且還沒破過身的黃花姑娘,你把她們殺了,然後把血取出來,盛放到浴缸裡,到子夜時,你去那裡面沐浴,要泡足半個時辰,讓那些陰怨之氣完全滲入你的體內。再半個時辰之後,你把那些被殺少女的屍骨埋在你住的房間的地下,頭骨和頭骨擺放在一塊,肋骨和肋骨擺放在一塊,如此類推,分門別類,擺放整齊,然後在屋子的四個牆角里擺下厭鎮術,不得讓那些冤魂逃脫。這樣堅持下去,你就能永遠年輕美貌了。」
第497章 蚊聲入密
  三爺爺陳漢昌說話的聲音很輕,似乎沒有摻雜絲毫渲染恐怖氣氛的感情,只是娓娓道來而已,屋裡的燈泡光亮也還很燦爛,四下裡坐的都是人,按理說不該害怕。可是我卻忍不住打起了冷顫,感覺渾身上下都是冷颼颼的,四周靜得可怕,歷經種種險惡困苦浴火重生後的我,此時此刻還是毛骨悚然。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陳漢禮才罵道:「那個道士是個什麼東西!教授別人這樣邪惡的辦法,簡直就是妖道!還有那個女人,這麼歹毒的方法,她也照做不誤?」
  陳漢昌看了我一眼,然後道:「那個道士出自一個咱們十分熟悉的門派,他和我們陳家也打過不少的交道。」
  我道:「是血金烏之宮?」
  陳漢昌點了點頭,道:「那個道士正是血金烏之宮的那一代宮主,但是他隱去了這個身份,在江湖上只是個遊方天下的閒散道士。即便這樣,他也是大名鼎鼎,天下練道修行之人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的,他的大名叫易骨封,道號三陽,從術界殘存的資料來看,就是他發明出了臭名昭著的『易皮幻容術』、『絕地養屍術』,改造了『滴血過氣術』……但是這些邪術卻不是他最得意的手筆,他最得意的本事就是『浴血滋元長生長春術』,也就是他說給佟薇的邪術。」
  「混賬東西!」奶奶罵道:「喪心病狂,這個易骨封腦子裡肯定滿是屎尿,才會弄出這麼多令人作嘔的旁門左道!」
  陳漢昌歎口氣道:「佟薇成了易骨封的得意弟子,並且修煉邪功的天賦極高,甚至後來居上,這讓她在後來坐上了血金烏之宮宮主的位置。」
  我道:「她是血金烏之宮的下一任宮主?」
  「是的。」陳漢昌道:「佟薇壽命極高,在百歲之時,收養了一個女嬰,給那個女嬰取名血玲瓏!並且在死後,將血金烏之宮的宮主之位,傳於血玲瓏。」
  「就是現在的這個血玲瓏?」我訝然驚呼。
  「就是現在的這個血玲瓏!」陳漢昌道:「五十多年前,與天默公、天祐公、天養公、東木先生、太虛子縱橫天下,獨霸西域的血玲瓏!」
  我慨然而歎道:「不用說,佟薇一定把那個浴血滋氣長生長春之術傳授給了血玲瓏,血玲瓏有模學樣,也幹些殺人取血的勾當!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每隔半年就失蹤一次。」
  陳漢昌點了點頭,道:「她們肯定不是自殺的,應該是受了某種邪術而被蠱惑,所以才心甘情願在活著的時候,將血放出來,我想在這種情況下,那血裡所蘊含的怨氣會更濃郁吧。」
  我久久沒有吭聲。
  想起來之前木仙說過的話,她就是為了學會永葆青春的本事才投身到血金烏之宮,但是並沒有取得御靈子的信任,又由於阿秀和我的緣故終於反水,棄暗投明……每當提起這些事情時,她還惋惜自己吃了大虧,再怎麼著也應該等自己學會了永葆青春的術再反水不遲……
  現在,如果把這個法術詳細說給她聽,恐怕她會慶幸自己幸好離開早了吧。
  陳漢昌繼續說道:「少女失蹤這件事情,大哥活著的時候,也曾經提及,而且大哥在遊歷之時,還曾經試著查探過。只是這失蹤事件被傳的詭異之極,好端端的大活人憑空消失,本來就足能引起普通人的恐慌,更何況連警察都束手無策,最早的失蹤人員搜尋了數十年都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聞聽此事者無不談之色變,人心惶惶,各種謠言四起,受害者家庭往往也諱莫如深,所以可以把握的線索少得可憐,大哥也無功而返。」
  「如果難度不大的話,絕無情又怎麼會上趕著到陳家村來找元方出手?」
  陳漢名鎖著眉頭道:「這件事,咱們本來可以管,但是絕無情一來,五大隊一插手,事情就有點變了味道。咱們不管吧,畢竟知道了,道義上說不通;咱們管吧,又好像是接受了五大隊的派遣,這讓其他門派知道了,會不會被瞧不起?」
  「這次的事情,咱們必須要管啊。」
  陳漢禮點上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噴出一股濃濃的煙,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我道:「此事無關五大隊,因為陳家與血金烏之宮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態勢!而且,既然這個什麼長春長生的邪術是血玲瓏親自弄出來的,那麼這些失蹤的人既有可能是供她享用,咱們如果查出來那些失蹤的人到了哪裡,不就抽絲剝繭、順籐摸瓜查出來血玲瓏在哪兒了嗎?查出來血玲瓏,那麼神相天書難道還怕找不著嗎?」
  眾人都聽陳漢禮說話,陳漢禮卻盯著我,因為決定權在我手上。
  我與老爸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我道:「七爺爺說的是,不管五大隊絕無情有什麼要求,這件事咱們必須要管!不單單是為了術界道義,也為了神相天書。」
  我這麼說了,眾人自然無話,片刻後,奶奶才道:「千頭萬緒開頭最難,這件事全無著落,雖然知道了案子是血金烏之宮做下來的,但是線索幾乎半點也無,剛才老七說要抽絲剝繭,要順籐摸瓜?我想的是,怎麼個抽絲剝繭法,怎麼個順籐摸瓜法?」
  陳漢禮搖了搖頭,道:「大嫂,我只是說說自己的看法,想辦法、出主意、做主的還是元方嘛!」
  這個陳漢禮總是不遺餘力地把我往難事上推,推上去了就不肯再搭一根指頭助力,就彷彿我出了醜、丟了人,對他有多大好處似的。
  我心中一直對其厭惡,只是礙於同族又是長輩的面子,能忍則忍。
  我半是賭氣,半是諷刺地道:「魘魅血局、血鬼河童的事情那麼難做,就連族內還有些人想看我的笑話,巴不得我淹死在河裡,我不也照樣做好了嘛。奶奶不要擔心,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有心去找,就不怕找不到。」
  「上次是在自家的地盤上,咱們佔據天時、地利、人和。」
  陳漢禮悠悠道:「這一次,人家在暗,你在明,五大隊幾十年都沒處理好,恐怕要懸了。」
  「老七,能不能少說些風涼話?」陳漢名不滿道。
  陳漢禮吐出一口煙,道:「忠言逆耳利於行。光聽得進去好話,聽不見去壞話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大的是亡國君,小的是敗家子!」
  這話一說,眾人臉上都不自然起來,各個都偷偷瞄我。
  我心中惱怒,你陳漢禮反覆挖苦,我也沒怎麼招你,還得了個「亡國君」、「敗家子」的評價。
  我本來想說一句:「忠言確實逆耳,但是這世上最難辨別的就是忠奸。大奸似忠嘛!」
  但是話到嘴邊,我又強忍著嚥了下去。
  說出來,還真是顯得我小家子氣了。
《麻衣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