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旁邊又湊過幾個人,問怎麼回事。
  他說道:「剛才大師一進去,我就看見床上躺個人。」我和李揚對視一眼,看樣子,大家都看到了,並非他一個人幻視。
  有人問:「不會是……小風吧?」
  「絕對不是關風。」那小子說:「是個女的,具體長啥樣沒看清楚。」
  「你沒看清,怎麼確定那是個女人?」我問。
  他說:「因為那個人,挺著個大肚子。」
  這句話一出,聽眾無不倒吸冷氣,大家互相看看,喉嚨都咯咯發響。
  「那個女的吧,挺著個肚子,躺在床上,好像特難受,身體一下一下扭曲。我吧,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等到大師一走到床邊,那女的忽然伸出手。」他講述還挺有代入感,邊說邊比劃:「手直直伸向大師,那情形怎麼說呢,好像自己生不出來,難產,需要大師幫忙,借助她一臂之力。」
  李揚道:「你的意思是,那女的想讓大師幫她接生?」
  「對,對,就這麼個意思。反正我是這麼理解的。大師別說真有能耐,大吼了一聲『妖孽』,說來也怪,那女的忽然間就這麼沒了,床上空空的。說真的,我到現在還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媽的,跟做夢一樣。」
  剛才那個禿頭男湊過來:「大師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說小風的命盤裡站著個女鬼,我看就是她,沒跑。」
  旁邊有人說:「你們別說了,我渾身冷颼颼的,太嚇人了吧。」
  禿頭男估計看那小子開口講了鬼,至少有個墊背的,自己也不怕了,說道:「你們知道小風是怎麼死的嗎?」
  沒等別人問,他自顧自道:「小風是自己吊死在臥室那張床的床頭。我聽說小風臨死前,精神錯亂了。整天不出門,把自己關在屋裡,他媽他爸讓他出來,他就是不踏出門檻一步。做飯都得送進去,跟探監似的。他媽媽就問他,孩子你怎麼了。小風說,有人想害他,自己哪也不去。到了後半夜,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那臥室裡便傳來說話聲,好像除了小風還有其他人,給他爸他媽嚇得啊,都說這孩子中邪了。沒辦法,只好托人去請師父,結果師父還沒請來,上吊死了。小風,他是半夜死的,聽法醫說,好像是半夜二三點左右。而屍體是第二天七點發現的,他媽媽做好飯送屋裡,怎麼敲門也不開,後來他爸把門踹開,發現兒子屍體就這麼吊在臥室裡,嘖嘖,說得我自己頭皮都發麻。」
  大家聽得聚精會神,連一聲咳嗽都沒有。
  「最怪的還不是這個,最恐怖的是小風的屍體……」他剛說到這,忽然不說了,眼睛直勾勾看向臥室。
  唐裝師父站在臥室門前,右手蘸著一碟子硃砂,緩緩塗抹在大門和門框交接的縫隙處。他做的十分用心,面色凝重,硃砂很快用完,又配了一碟,繼續蘸墨。時間不長,大門四條邊縫都抹上了深紅的顏色。最後他在門上畫了個類似鬼畫符的圖案,絲絲紅色液體順著筆畫流淌,看起來觸目驚心。
  唐裝師父對關風爸爸說:「這間屋子已被封印,不要輕易開啟。」
  關風媽媽從裡屋跑出來,跪在師父的腳下,哭著說:「大師,請你救救我那命苦的孩子吧。別讓他在下面遭罪。」
  唐裝師父把她扶起來:「不是不想救,是我能力有限。這個房子你們盡早搬出去吧,再住下去,恐怕會有不祥的事發生。」
  關風爸爸面露難色。也是,誰也不是土財主,家裡能趁三套五套房子,真要搬出去了上哪住?這房子賣出去也困難,估計這裡的事很快便會傳出去,作為凶宅而臭名遠揚,誰還能來買?
  不過這些事,就不是人家師父考慮的了。他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說道:「咱們該走的流程已經走了,我會盡力替關風超度,不過具體做到什麼程度,就不好說了。」他頓了頓道:「關風火化那天,我還會到的。我讓你們準備的東西都要準備好。」
  關風的爸爸掏出一張紙單說:「大師,其他東西都好說,什麼紙錢金山童男童女的都能買到,就是大公雞不好找。」
  「不好找也得找。」唐裝師父叮囑:「你們去農貿市場打聽打聽,總會有辦法。大公雞一定不能缺!關風出殯火化那天,出了家門要一路灑雞血,否則陰煞纏身,對於亡魂對於生者,都不好。」
  我碰碰禿頭男:「大叔,原來關風沒有出殯啊,那今天是怎麼回事?」
  禿頭男輕聲咳嗽兩聲:「一會兒說。」
  唐裝師父掃視了一下廳裡的眾人,說:「花園小區那棟大廈風水古怪,陰氣太盛,你們誰也不要去接近。好了,我走了,關風出殯那天再見吧。」
  他提起包,說走就走。關風父母趕忙把他送出大門。看看表,這麼一折騰,已經晚上九點。大家都說不早了,紛紛告辭。關風爸爸挨個作揖:「各位,各位,小風出殯那天請務必到場。」眾人打著哈哈往外走。這間房子他們是片刻也不想呆。
  我和李揚跟著禿頭男出來,不停追問。禿頭男幽幽道:「這事可真是邪門,關風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據說全身佈滿紅點。」
第43章 越來越冷
  「紅點?」我疑惑。
  「類似麻疹。密密麻麻的,全身上下到處都是。」
  李揚問:「關風不是吊死的嗎,難道他還有傳染病?」
  「是不是傳染病不知道,比較邪門的是警察的屍檢結果。上面鑒定說,這種紅色斑點像被什麼利器扎過,血管擴張的結果。具體的醫學術語我也說不明白。總而言之一句話,那些斑點是針扎出來的創面,而不是機體病變。」
  他一說完,和我們一起同行的幾個人紛紛譏諷:「說得跟真的似的,你親眼看見了?」
  禿頭男大怒:「廢話!關風死的時候,他們家都麻爪了,除了報警第一個打電話求助的就是我。全程我都在現場。我以前好歹在廠子裡幹過工會,婚喪嫁娶什麼沒見過。要麼說這事邪門呢,好好個人怎麼就全身被扎得跟血窟窿似的。趕大師說了,這就是女鬼報應。我不是背後說人家死人的壞話,我覺得就是小風的風流債,冤有頭債有主,人家找上門了。」
  禿頭這番話別人聽得覺得像扯淡,但我和李揚心中卻如狂風暴雨,我們倆面面相覷,無不駭然。當初我們在大廈頂樓發現林霞留下來的巫毒娃娃,上面遍插大頭針,沒想到娃娃所遭受的痛苦,居然全在關風身上體現出來了。
  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有如此惡毒的詛咒?
  這種報復手段,充滿了女性獨有的陰毒和詭秘,讓人不寒而慄。一個女人得有多大的恨意,才能如此報復一個男人。
  「其實吧,那些血斑還不是最恐怖的。」禿頭男又拋出個炸彈。
  同行的幾個人都看他。
  禿頭男道:「在關風屍體的後背上,那些細密的紅色斑點,連成了一個圖案。想想我就害怕,我也算奔六的人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邪門事。」
  「什麼圖案?」李揚問。
  禿頭男想想道:「你讓我說,我還真說不出上來。有點像剛才大師在臥室門上畫的那個鬼畫符。」
  「啊?」旁邊有人說:「這麼說,難道是那位大師干的?」
  「嗯,嗯。還真像。」有人搭腔:「現在這世道,人心壞的流膿,滿大街都是壞蛋。保不齊那位大師把人家孩子害死,然後轉過頭來超度,問人家父母要錢。哎呀,真是缺了大德了!」
  然後這些人開始胡說八道推測。
  我實在聽不下去,岔開話題:「大叔,今天不是送殯嗎?為什麼你們要去花園小區轉圈?」
  禿頭男道:「這哪是送殯,你看過誰家送殯挑大晚上的。因為關風死得怪,請來了那位師父。大師說,關風的死和花園小區有密切的關係。還說花園小區風水不好,什麼陰煞匯聚,A、B兩棟大廈如雙柱撐天,陽氣難入,陰氣凝而不散,是個什麼養魂之所。關風惹了不該惹的人,是個劫數。說的可嚇人了。今天之所以去轉圈,大師說這叫送魂,把關風的靈魂送到他應該去的地方,不要留在這裡成孤魂野鬼。」
  我們聽傻了,怎麼風水也扯出來。禿頭男肚子裡那點玩意說得差不多,開始沒影有影的瞎推理。
《陰間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