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第100章 籐迦的神秘身世
  「佛舍利」是佛門高僧修行到極高境界坐化燒煉之後得到的東西,在佛門中被成為「舍利子」或者「亡靈石」。
  日本明治維新之後,天皇親筆下了手諭,把全國所有寺院裡保存的舍利子,共十九顆,全部遷移到木碗舟塔來,所以「亡靈之塔」這個名稱漸漸在民間廣泛流傳,甚至已經取代了它原先的正式名稱。
  吞下佛舍利以求永生——這樣的傳言,不僅僅是在日本存在,全球任何一個尊崇佛教的國家都會有類似傳言,就像中國古代道士煉丹,乞求長生一樣。唯其科學性,根本沒有準確的證據可以查考。
  「風,我欠你那麼多,我離開之前,你可以提任何問題,我會盡可能地回答你。」谷野對待我的態度已經完全消彌了敵意,緩緩地呼吸吐納著,胸口不停地幅度誇張地起伏著,那應該是一種高明到極點的內功修煉方式。
  他的目光澄澈而睿智,帶著洞察一切的神光,跟先前的猥瑣模樣大不相同。
  「你……還是谷野嗎?」這是一個傻問題,但卻是一切問題的基礎。
  「當然是……不過,也不是。真正的盜墓高手谷野神秀目前隱居在楓割寺裡修行,而我,不過是他的雙胞胎弟弟谷野神芝,趕到埃及來,是為了探索『月神之眼』的神秘信息。在此之前,我只是楓割寺裡的苦行僧,幾十年來始終不出寺門一步,所有的思想都用在參悟『海底神墓』的秘密上……」
  我調整呼吸,迅速在自己腦子裡梳理著亂七八糟纏繞著的線索,脫口又問:「那麼,你怎麼熟知盜墓界的一切新舊手段、又能騙過手術刀眼睛?」
  在十三號別墅第一次談判時,手術刀並沒有發覺面前的谷野是另外的人所假冒,要瞞過他這樣的老江湖,不是件容易的事。
  谷野笑了笑,揚起自己的雙手,掌心對著我:「風,你看這是什麼?」
  那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兩隻手掌而已,我湊近去看,隱約看見他手心裡的掌紋似乎有些怪異。帳篷裡的燈不是太亮,我只能看個大概。
  谷野輕輕吁了口氣,雙肩一震,掌心裡驀的亮起了淡淡的紅光。
  這下我看清了,他的掌紋全部以逆時針的方向旋轉著,在天、地、人三紋的核心,全部交叉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按照正常人的掌紋,這三條手紋是根本不可能產生交叉點的,除非是後天的生存環境發生無與倫比的劇變——
  「三紋相交,命運倒錯;掌現渦流,生死逆溯。」這四句命理格言,是大學時,一個意大利的著名占卜大師告訴我的,而同樣的說法,也能在中國漢末晉初的《管恪神術》這本古籍裡找得到。
  無疑,谷野的掌紋就是屬於這一種「異類」,而且他的武功深藏不露,竟然可以把全身血氣中蘊含的熱量凝聚在掌心裡,形成「無量明燈」的超自然現象——我以前低估了谷野,幸好還沒造成大的後患。
  由此可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古語,絕對應該牢記於心。中國古人說過的很多話,都是幾百年、幾萬人的生命歷煉而成的結果,是真理中最閃光的精華部分,若能細心領會,必定能夠大有斬獲。
  「我們的家族歷史,可以清晰上溯到第一代幕府時期,而這渦流掌紋,更是家族的最顯著特徵。三年之前,神秀突然從海外遊歷中回到楓割寺,把此前修煉而成的所有武功、智慧全部傳給我,把我從一無所知的修行僧培植成了能夠以假亂真的盜墓界高手。而他,則把自己封閉在漆黑的密室裡,修行一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法術……」
  我越聽越糊塗,人與人之間通過某種「醍醐灌頂」式的傳遞方式,進行武功、內力、智慧的交流,並不稀奇,但谷野神秀到底要做什麼呢?棄辛苦創立的盛名不顧,去修煉「法術」?
  一提到法術,所有華人心裡最快速聯想到的會是「茅山術」或者「江西龍虎山張天師捉鬼術」,孰料像谷野神秀這樣的日本人竟然也拾人牙慧,修煉起這種東西來了。
  「法術」與「盜墓」,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一個是唯心主義的鬼神手段,一個是嚴謹精密的科學探索,無法想像谷野神秀那樣的名人,竟能拋開一切,徹底把自己封閉起來……
  如果可以這樣理解——面前的谷野承接了谷野神秀的一切思想,是否已經可以看作「他就是盜墓專家谷野」?而遠在日本楓割寺的谷野神秀,已經清空了自己過去的歷史記錄,脫胎轉化成另外的一個人了?
  我的腦子真的亂了:「谷野先生,『亡靈之塔』號稱可以『通向海底神墓』……這是真的嗎?神秀先生修煉的,可否是破解『亡靈之塔』的法術?」
  谷野的復活已經足夠驚世駭俗了,原來世界上竟真的存在兩個谷野,我跟蘇倫此前的懷疑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準確性。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的巨大誘惑,能讓谷野神秀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真正切入漫長枯燥的「修煉」中去呢?
  在日本的北海道一直流傳著一個詭異的傳說,「亡靈之塔」一直是做為「鎮海眼」的工具存在的,從這裡一直能通向日本古代神話裡的「海底神墓」。所以,日本歷代高僧,都以能來楓割寺參悟「亡靈之路」的秘密為榮。
  我去過楓割寺,印象最深的是秋日山寺裡千萬片如血的楓葉,而不是青燈黃卷旁邊跌坐誦經的僧侶們。來埃及之前,我是標準的唯物主義者,對全球各國流傳的某些荒誕無稽的神話軼事一律指斥為「荒謬」,所以對只在傳說中存在的「海底神墓」一直抱著「子虛烏有、純屬謠傳」的態度。
  記得日本旅遊雜誌上曾披露過一段古籍《東密錄》上的文字,大意是說——
  「人死後,靈魂是永恆不滅的,附著於水,漂流海上,最終會化為五花水鬼、粉夜叉。在某個黑暗無光的海域,所有的靈魂經輪迴漩渦進入海底神墓,凝結成天神的羽翼。天神沉睡於此,期待有緣人通過亡靈之塔的拯救。到那時候,天神掀開神墓噴火而出,拯救世界,令日出之地永遠昌盛榮耀……」
  《東密錄》做為日本唯一一本野史軼聞筆記,其歷史地位,與中國的《搜神記》有極大相似之處,是一切日本神話故事的起源。
  「是真的,而且我已經參悟了最後的關鍵環節,將十九顆佛舍利全部服下,能夠達到生命無限循環的境界……我知道,你心裡會存著很多疑惑不解——地球上的很多事,是無法以應用物理學來解釋的。那套《碧落黃泉經》原先就是放在『亡靈之塔』裡的,加蓋了天皇的親手封印……」
  谷野始終雙手合十,腰板挺得筆直,而雙膝疊坐的架勢,更是標準的日本僧修煉時的定式。他指向昏睡中的籐迦:「我會陪公主一起離開,關於『月神之眼』的信息,已經儲存在這裡——」
  他指著自己的太陽穴,神情無比平靜。
  「帶她走?為什麼不早帶她走,反而一定要在復活之後?」救回籐迦後,谷野一直都沒提到過要送她回日本的話題,偏偏在今晚死而復生後要這麼做,我有理由懷疑他的動機,並且沒有納突拉和鐵娜的允許,是任何人都無法離開營地的。
  谷野笑了:「探索『月神之眼』的秘密,是我和公主的共同任務。現在任務完成了,雖然公主出了狀況,但我們既然一起來了,就必須得一起回去……」
  我被他說的話又一次弄糊塗了,忍不住提高聲音:「籐迦到底是什麼年代的皇室公主?」
  查遍近代日本天皇家族的婚姻史,恐怕也找不到籐迦這個「公主」的來歷。所以,我有必要弄清她的身份,畢竟「公主」這個稱呼是不能隨隨便便亂叫的,難道日本的歷史學家故意隱瞞了天皇的社會關係?
  在政權更替的漩渦裡,一個小小的變數,最後將會影響一個國家的生死存亡,乃至影響到周邊國家的安定繁榮。日本是中國的近鄰之一,它的國家大事、時局動盪,搞不好會直接損害到中國人民的生存環境。
  「她是天皇的……女兒……」谷野艱難地解釋。
  我仰面打了個哈哈:「開玩笑,難道我會連天皇的三男四女共七個兒女後代都弄不明白?再說,天皇最小的女兒菊芝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他怎麼可能再多出籐迦這樣年齡的女兒?」
  日本不過是東海的彈丸小國,國內發生的任何新聞,不消五分鐘便能傳遍五大洲四大洋的每個角落。天皇的家族歷史,更是透明得彷彿玻璃養殖箱裡的螞蟻,連最細的觸鬚、鱗片都被放大得一清二楚。
  籐迦依舊昏睡,外面的營地裡依舊安靜,只有越來越緊的北風一陣陣吹個不停。
  「籐迦公主的身世非常離奇,她是……『新月龍象派』忍者的聖女天象十兵衛……與天皇在『扶桑神樹島』的……『日出天坑』內繾綣而生下的親骨肉……」
  如此冗長複雜的回答,弄得我的思維又開始打結髮暈。日本的忍者派別非常複雜,往往在一個大門派下面,會融匯綜合了幾百個小的門派,每個小門派都會有自己的淵源歷史、謨拜聖物。
  「新月龍象派」,應該是隸屬於伊賀派門下的一個極偏門的小派,至於什麼聖女、天象十兵衛之類的名詞,我就無法在記憶裡找到它們的位置了。
  谷野拗口地講完了籐迦的來歷後,起身下床,走到籐迦床前,臉上立刻罩上了一層愁容。看來,他雖然有「死而復生」的特異功能,卻沒辦法讓植物人復活。
  他在籐迦身邊捏起了一撮沙粒,皺著眉放進嘴裡,忽然開口:「這是什麼?風,這些沙子是你放上去的?」
  「就算是吧——那是埃及某個教派裡的『還魂沙』,據說有召喚靈魂的能力,可惜並沒在籐迦小姐身上奏效。」
  谷野疑惑地嘎叭嘎叭嚼著沙粒,讓我的聽覺神經持續忍受著噪聲的考驗。
  我對於谷野的回答,百分之百不滿意。風流天皇的香艷韻事,是日本小報的最佳報道題材,如果真有籐迦這麼一位公主的話,只怕早就「紙裡包不住火」,洩露得滿大街都知道了。但是,谷野又有什麼必要對我撒謊?他那種嚴肅認真的態度,絕對不像是信口胡說。
  日本僧侶與中國僧人在修行方面有一點是絕對相同的,那就是「出家人不打誑語」。這些得道高僧,為了自己畢生的虔誠修煉著想,人生字典裡已經沒有「說謊」這兩個字了。
《盜墓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