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節

  我無奈地重複:「對,是石壁,看來咱們仍然得返回。」回望來路,洞口方向的光明狹小得像一面女孩子皮包裡的化妝鏡,看起來隔著遙不可及的距離。我們必須得返回,長期處在黑暗中是極度不安全的。
  「蘇倫,別灰心,咱們一定能出去的。」我牽起她的手腕,準備回撤。
  「風哥哥,只要跟你在一起,什麼時候都有信心。」她柔聲回應我。
  突然間,她腰帶上的紐扣發出了刺眼的紅光,並且有一種細小但尖銳刺耳的警示語嗚嗚吱吱地響起來。
  「風哥哥,師父……師父他們就在十米之內,沒錯,他們非常接近,非常非常接近——」她丟下金劍,解開腰帶捧在掌心裡。那種紅光持續不斷地閃著,越靠近石壁亮度越高。
  「他們一定是在石壁那邊,也會收到我的訊息。風哥哥,只要採取精細定向爆破,這塊石頭很快便會被清除,我們就能出去了。」她興奮地連連跺腳,直到紅光減弱下去,才重新扣好腰帶,撿起金劍。
  她說的沒錯,假如這石壁的厚度為十米,爆破高手完全可以在五十次精細爆破之後清除它。冠南五郎的大弟子葉薩克是美國軍隊裡的精英,這項爆破工作對他來說猶如囊中取物般簡單。
  我們退到距離石壁二十步的地方,以免被爆破誤傷。
  蘇倫盤膝坐下來,金劍橫在腿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石壁,臉上充滿了期待:「大師兄是師父最信任的弟子,近幾年來一直跟在他身邊,我們大概有兩年多沒有見面了,這一次在如此逆境裡重逢,真的是令人感慨萬千——」
  古人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明白蘇倫與冠南五郎之間深厚的師徒之情,並且自己也對這次會面充滿了期待。冠南五郎雖然是日本人,但他的所作所為、種種善舉已經抵消了國籍身份帶來的負面影響,最近的一次向索馬裡難民捐款的活動中,他曾募捐到一百五十萬美金善款,親自護送到北非的國際紅十字會中心去。
  我們幾乎同時看到了亮光,我搶先揮手擋住蘇倫的眼睛,同時扭頭避開強光的刺激。
  亮光逐漸擴大,直到石壁完全消失,但卻沒有響起任何爆破聲。
  「蘇倫、蘇倫,是你嗎?」一束強力手電筒的白光打在我們腳下,有個身材高瘦的人直衝過來,停在蘇倫面前,放聲大笑:「小師妹,快站起來讓我看看有沒有又長漂亮一些,哈哈哈哈……」
第329章 青龍會十七煉氣士
  驟然從黑暗中解放出來,我雖然眼睛瞇著,但卻沒有喪失應有的警惕性,立即前衝,右掌在對方身前一格:「朋友,請留步。」
  那人反臂擒拿,小臂柔若無骨,靈蛇一樣在我腕子上繞了一圈,冷笑著喝斥:「滾開!」一股蜿蜒游動的巨大力量猛撞過來,並且其中夾雜著蛇拳的靈動、虎爪的暴戾,將陰柔與剛猛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道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從他的武功上,我能判斷出那人正是「安大略湖之鷹」葉薩克,立即順著他的力道緩緩退卻,不動聲色地化解了這招擒拿。
  更多的手電筒強光照進來,外面影影綽綽地竟然站了二十幾個人。
  葉薩克拉住蘇倫的手,幾乎將她直拋起來,兩個人立刻笑成一團,聲音在甬道裡跌宕起伏地迴響著。
  「蘇倫——」有個威嚴的聲音操著一口流利的國語在叫。
  蘇倫應聲叫著:「師父!」從葉薩克掌心裡掙脫出來,撲向另一個稍矮一些、但氣勢挺峙雄渾如大山的男人。
  看蘇倫像小燕子一樣飛來飛去,我心裡也感到由衷的高興,直到葉薩克手裡的電筒強光射到我臉上來。
  「小兄弟,你是不是風?據說是手術刀和蘇倫最看好、最具潛質的江湖新人?」他大步逼到我面前來,居高臨下地伸出右手。葉薩克是塔吉克斯坦國籍,最早在前蘇聯的特種部隊服役,後來投入冠南五郎門下,再轉入美國人的精銳部隊,可以說是世界級的軍方精英人物。他說話的態度和行事的方式,帶著不容置疑的生硬,連握手的姿勢都是命令式的。
  我慢慢地抬手與他相握,低聲說了一句:「幸會。」
  葉薩克蛇一般的目光冷森森、濕漉漉地瞥過我的臉,突兀的鷹鉤鼻子抽動了一下,再次大笑:「好好好,手術刀的眼光一向不錯,更何況是小師妹看上的人物,更是卓爾不群。年輕人,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是我們師門上下的朋友,走到全球的任何一個國家,提我——」他失口了,立即拖長了聲音改正,「提我師父的大名,一定會受到國賓級別的禮遇。」
  他的個子要比我高過一頭,幾乎要頂到甬道的頂部了。
  我對這種過份虛假的熱情不感興趣,再次點頭,表示應用的禮貌。
  「風,你還好嗎?」有個瘦削的影子從這一群奇形怪狀的男人身後轉了出來,倒背著雙手,極有禮貌地微笑著。她的長髮在電筒強光下飄飛著,帶著一股香遠益清的芬芳。
  「嘿,顧小姐,請跟在我們後面,否則有意外情況發生時,不好保護你——」葉薩克轉身,張開兩臂要把我們隔開。
  「我知道了,多謝美意。」顧傾城腳步一錯,從甬道邊緣滑過來,穩穩地站在我面前。
  我微笑著點頭:「我很好,你呢?」
  在眾人面前,她永遠都是矜持、高貴、文雅、得體的,絕不表現出對我的過份熱忱,但眼底深處流動的脈脈溫情,卻一覽無遺地呈現給我。
  葉薩克鼻子裡悶哼了一聲,表示著自己無法掩飾的不滿,但顧傾城並不理他,目光注定了我,無聲地用「唇語」說了一句:「很擔心你。」
  我心裡掠過一陣感動,但並沒有善解人意地回應她,反而慢慢退開一步,扭過臉去,望著擁住蘇倫的那個六十多歲的男人。
  在很多媒體上看到過冠南五郎的照片,但那都是平板而靜默的,當他真正站在我面前時,那種不發一言便震懾全場的不怒自威像是一張巨大的網,籠罩住每一個人。
  顧傾城低歎一聲:「我在懸崖上等待援兵,直到冠南五郎大師到達才匆匆趕來,你不會怪我來遲了吧?外面的雪地上躺著那麼多橫七豎八的屍體,讓我真的非常擔心。」
  「屍體?無頭屍體?」我驚訝地反問。
  她點點頭:「對,就在一個空院裡,至少有二十具以上屍體,死狀慘烈無比。還有,外面有大片大片形式古怪的小樓,粗看起來,像是奇門遁甲陣勢,但卻被毀壞了一大半,已經面目全非了。」
  我的思想立刻變得極其紊亂起來,因為這甬道是在鏡子後面的,而蘇倫則是穿過鏡子才見到我。按照正常推論,甬道一定會通向她所經歷的那個世界,而不是阿爾法的地盤。顧傾城所描述的,正是阿爾法與土裂汗大神連番激戰的地點,豈不是與蘇倫的經歷截然相反?
  她向旁邊退開讓路:「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低著頭,從蘇倫身邊繞過去,快步走向洞口。在冠南五郎身後的這群人無聲地閃出一條通路,無聲無息地沉浸在黑暗裡。
  之所以沒有急速跑出去,是因為我知道,不管外面是什麼環境,什麼樣子,都說明不了任何問題。現在經歷的一切,是毫無邏輯關係可講的。
  我沒料到顧傾城一直跟在後面,快走出洞口時,她趕上來:「風,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已經找到蘇倫小姐了,為什麼還悶悶不樂的?」
  她臉上的關切讓我更加不安,只能淡淡地敷衍著:「沒事。」
  我心裡只有蘇倫,小別重逢後,更是添了幾分小心,免得讓她不悅。憑心而論,顧傾城的容貌、處世能力並不比蘇倫遜色,甚至某些地方會超過她,所以,我必須避免與顧傾城走得太近。
  「你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了,下一步,是不是得實踐自己的諾言,幫我達成目的?」她換了個話題,不疾不徐地走在我旁邊。
  甬道盡頭,其實就是封印之門所在的那個山洞,不過我從外面向裡看的那扇金屬門被扭曲得不成樣子,丟在洞外,像是一個廢棄了印象派藝術品。
  向西面看,小樓和殘磚碎瓦交錯著,一派浩劫後的混亂淒涼。
  「空院就在前面,我們要不要走過去看看?」顧傾城向西指著。
  我緩緩地搖頭:「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顧小姐,甬道的彼端就是『亞洲齒輪』,但我並沒有看到什麼絕世古琴,也許你該早點趕過去搜查一下,免得珍寶落在別人手裡,又得破費贖回了。」
《盜墓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