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節

  「這倒也是。」我沉默了下來,趙七九的這句話,讓我想到想到我們進山之前,跟鄭無邪在蓉城裡見過的弋老人。他寧願背著負擔不報恩,寧願去死,也都不願意出賣白苗這宗族的利益,那閏土那個小孩子,又會怎樣呢?
  趙七九這樣一說,我再這麼一想,好像又陷入了一個無解的難題之中。
  反而是這無邪,聽到我們這樣說,咧著嘴卻露出了一個很燦爛的微笑。
  「不幫著想想解決的辦法,還笑!都不怕把牙給磕著了。」我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鄭無邪說道:「這個辦法可行度很高,小閏土那邊我來解決!放心了,他肯定會幫忙。」
  「你這麼有把握的?別忘了,我們進山之前,在蓉城你那個長輩……」我提醒了鄭無邪一句,讓他別大意。這機會只要一次,要是萬一消息被白苗知道了,先不說我們會不會有危險,光是想拿到蠱王,就完全不可能了。
  「不一樣,哼哼,那個老頑固,要是知道他苦苦守著的白苗宗族變成了現在這樣子,也不知道會不會給氣得活過來。不過被我踩了一腳,他在下面別說投胎,就是想安穩都不可能,我還要斷了他白苗的龍脈,讓他在陰曹地府裡面,慢慢用痛苦跟悔恨贖罪吧。」鄭無邪說到弋老人,眼神變得有些危險。那人是受了他老子的恩的,他卻沒有拿到該有的回報,反而險些遭了算計,這種事情放在誰的身上,那氣都不會順。更何況,鄭無邪這貨,本身就不是什麼善良之輩,用攜恩圖報這四個字來形容他,都顯得有些不足。
  「怎麼就不一樣了?白苗人還是很團結的,雖然發生了這種事情,但是畢竟只是少數掌權的傢伙一件產生了不合。」進山之後一路看來,白苗雖然有內鬥的情況發生,但是這完全是常態,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這些掩蓋不了苗人一旦遇到外力就會團結一致的事實。更何況,白苗的宗族,在所有白苗人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其實很多人不願意承認,可這畢竟是事實,做我們這行的都知道……一個人的體質,會對一個人的性格有著不可違逆的影響。」鄭無邪說了句看似不相干,卻好像又跟面前這件事情有千絲萬縷聯繫的話。
  「我就是屬於那種不願意承認的?可我的確覺得這是在扯淡,比如你說我的體質對我有什麼影響?」我始終認為人的性格是後天養成的,這種東西不可能先天遺傳,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在遭逢巨變之後性情也跟著大變了。
  「不跟你扯這些,這東西分析起來就沒完沒了了!不信你讓七九兄弟說,是不是這樣?」
  「是這樣的!這是個不爭的事實!」趙七九見我看他,很麻溜的回答了這個問題,並說道:「其實我分析過你的,你也算是遭逢過巨變,但是始終有一種不變的東西在你的性格裡存在,這就是由體質產生的先天性格。」
  「什麼!?」我倒是第一次聽這種說法,而且趙七九還分析過我,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我還是感覺十分新奇,想聽聽他怎麼說。
  「靜!」趙七九說道:「從小到大,不管是平時說話還是讓你出去玩,你都很靜!連玩瘋了的時候,都會讓人覺得很安靜,這就是你不可變更的性格。」
  「我感覺你小子在拍馬屁!」我斜著眼睛看趙七九,雖然嘴硬,但是心裡卻承認了幾分。「行了行了,不說我了,無邪你說說那小閏土怎麼就會幫忙了?」
  「不是說了麼!他的體質決定了他的性格,半人半鬼的傢伙,都有一種德行,寧教我負天下人。這區區一個白苗,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半點心理負擔。」鄭無邪咂著嘴說道。
  「但願你的判斷沒有出錯,不然我們麻煩就大了。」既然他們兩個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只能少數服從多數,而且我相信鄭無邪是有把握的。
  「可是現在我比較擔心的是,就那麼大一個屁孩子,能做好這事情不能,我們只有一次機會。」鄭無邪說出了自己的擔心,而這擔心不無道理。
  「還有,你們去找的那個巫,什麼時候能來?這也是個很嚴重的問題,要萬一她那邊出了狀況怎麼辦?」趙七九思索之後,終於把這個一直都讓我不安的問題再次提了出來。
  「這個不必太擔心!」鄭無邪說道:「那些老人家,尤其是這種生命馬上要走到盡頭,能看清楚一些將來還能拖著不離世的老人,不像我們這些年輕人,他們出問題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就算是退一萬步,真的那邊出了問題,我們也不是全都沒有把握,就是起橋的事情可能得拖一拖,畢竟我們誰都不會控蠱,帶只要逮住那個蠱王帶出去,我相信咱們那些長輩們肯定會有辦法。」
  「可還是少了一層保險啊!」趙七九搖了搖頭。
  「別太擔心了,蠱王不是解決我身上麻煩的唯一辦法。那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咱們先撤,回去之後再好好合計合計。」我拍了拍趙七九的肩膀。
  踩著積水返回了白苗寨子裡,回去的路上又平添了幾具屍體,而大涼山彝族諾蘇一脈的人,竟然還有人在外頭到處尋找閏土的蹤跡,被我們險之又險的避了過去。路過那個我們遭遇的路口,在積水之中,我們還看到了鄭無邪之前仍在裡面的幾顆黃豆,只是黃豆此刻已經變成了粉末。
  「對了,你剛剛扔那些黃豆是做什麼的?」我很好奇,鄭無邪當時扔黃豆的動作雖然好像是隨手而為之,但我卻知道那肯定不是無用之舉。
  「無上太乙天尊?」鄭無邪單手豎在胸前,做了個道禮,「撒豆成兵聽過沒?道門的絕活啊。」
  「你以為你是茅山還是龍虎山的傳人?人道門的絕活怎麼可能讓你學了去?再說了,道門那是仙家法術,你一個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貨,能會那種東西?不怕太乙天尊滅了你!」對鄭無邪這種妝模作樣,我已經有些免疫了,但看到聽到,還是忍不住出言諷刺了兩句。
  「仙家法術咱肯定玩不轉了,不過大道萬千殊歸同途嘛!黃豆也是一種能接通陰陽的東西,我在裡面封了幾個路邊野墳裡的小鬼,用撒豆成兵的手法灑出來,那些鬼魂看到活人就會弄出鬼打牆來玩……」
  「要是讓道門的大師們知道你把仙家法術改成了這個樣子,絕對會有人來收你的。不過我比較好奇,這東西你是怎麼會的,我聽人說過,這些術法非道門核心不能接觸到。」趙七九對這個開始充滿了好奇,他想知道裡面的因由,所以對鄭無邪說話都和氣了幾分。
  「這個……那個……」鄭無邪訕訕的笑了笑,「以前我背著家裡人去當了一段時間小道士,龍虎山一個前輩說我就慧根,非得收我當徒弟,我就勉為其難的跟他學了幾招散手,後來我那師父收鬼不成反被收,就升天了,他讓我拿著他的牌子回龍虎山報道,我沒去,就又還俗了。」
  「這人賤果然就是天性,我說你怎麼就這麼賤的,那個前輩真可憐,我要是他就早些掐死你了。」我再次被鄭無邪的無恥打敗了。
  「就是!起橋說的對!」趙七九點頭,對鄭無邪說道:「回頭把你學的那些散手教教我,我們一起幫你那個道門師父,把它發揚光大,這樣也對得起他在天之靈了。」
  我呆呆的看著趙七九,這也是一個賤貨。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亂兆
  翌日一早,早上,是太陽屁股卻沒有曬到的時候,鄭無邪把閏土領了回來。閏土拿著他的鋼叉,脖子上的銀項圈依然帶著。
  給我打了個安心的眼色,鄭無邪將閏土帶去了他的屋子,能有兩刻鐘,他便關上屋門跟我站在走廊裡。
  「跟他說了,他說去那裡送補給的人裡面,就有一個是他的叔叔。那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我們再等幾天,這幾天讓他先跟進去看看裡面的情況。」
  「答應的這麼乾脆?真的不會有問題麼?」弋老人留給我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我失蹤覺得有些不安,要知道蠱王對白苗來說可真的是聖物中的聖物,甚至有可能就跟龍在我們漢人心目中的地位一樣,是一個不可侵犯的神聖圖騰。
  「能有什麼問題?放心了,那孩子現在對這寨子可沒有什麼歸屬感,家人被殺了只剩下他一個,他們這寨子裡那些頭面人物卻忙著鬥來鬥去根本就不管他們的死活,發生這種事情,歸屬感再強的心也都會被消磨沒了。」
  「他人呢?」我想了想,如果調換身份的話,我可能會做出跟這個小閏土一樣的選擇吧。
  「看那樣子是一晚上沒睡,現在趟床上瞌睡了。」鄭無邪說著,把手放在了鼻子下面,「這些天,空氣中的血腥味好像越來越大了,我感覺這整個大山裡,好像都浸泡在血液裡一樣。」
  「我跟你有一樣的感覺,昨晚上我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心很亂,地花掉了好幾片葉子,又新生了幾片,也許真的是要動盪了。」我把長生勁凝聚在指尖,朝著面前粗壯的柱子按了過去,沒有辟里啪啦的聲響,但我的手指已經陷進去了很深。
  緩緩將手抽出來,一縷血霧從被我破開的地方逸散,很快就消失在眼前,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我看見了,看的很清楚,鄭無邪也同樣看到了,他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這是一種預兆,那血霧並不存在現實之中,在某些重大的事情來臨之前,冥冥之中都會有一種提示。
  「中心開花,這蜀中的風波只是個開始,會蔓延到整個華夏,擋不住了。」鄭無邪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怪怪的笑容,「也許本身從一開始就擋不住?我忽然有些明白菊未然那個傢伙進來這大山裡是做什麼了。」
  「菊未然?」我想起了前些天,在梧桐寨子裡那個飄然而走,身邊還跟著兩個看不出深淺的保鏢的傢伙,從當時雷仁耀的反應來看,其實在他的心中那個人,才是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而一貫強勢的鄭無邪卻沒有在這事情上做口舌之爭,那只是一個年輕人,卻能讓老一輩的人們當成一個大勢力來對待,菊家,菊未然。
  「嗯……他可能早早的就琢磨到了什麼,不知道那些老傢伙們有沒有做準備,血雨腥風啊。」
  我眉毛一跳,鄭無邪的一個血雨腥風,竟然讓我生出了一種十分心悸的感覺。
  「一個苗疆怕是還攪動不了整個華夏吧。」那種感覺很讓我討厭,我試圖找個理由安撫自己。
  「那再加上那些倭人呢?還有一向跟那些倭人同氣連枝的那些勢力……」
  「咱們在這裡擔心個屁的,天塌下來還有個高的頂著呢!我華夏個高的牛人不知道有多少。」
  我揮揮手,趕蒼蠅一般的終止了這個話題的繼續,要是再說下去真就讓人不安生了。
《我做古行的詭異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