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不要以為這老頭背錯了字,其實他背的才是最真宗的那一句!
  當初這句話的原文便是「道可道,非恆道。名可名,非恆名」,後來到了漢朝,為避文帝劉恆的諱,才把其中的「恆」字改為「常」。以至於到了後世,人們也都延續了這一句,當初若不是師父曾經有提到過這麼一個小小的細節,查文斌也會認為是這雲大祭司背錯了。
  「大祭司可知那位來的人是誰?」查文斌略顯不禮貌地打斷了他的背誦,因為他實在是按捺不住了。
  「具體的名字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姓『常』,怎麼?你們不是他的後人嗎?」
  「我姓查,我們這兒也沒有姓常的,這兩件東西我是偶然得到的,然後又到了這裡。我們需要找一個地方。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那位常前輩曾經去過的聖山,既然如此,大祭司可以為我們指條路嗎?」
  雲大祭司有些不相信地說道:「哦?不是他的後人,那你怎麼會我羌族巫術?」
  「羌族?巫術?我是天正道掌教,習的是最正統的道家法門,何來羌族巫術一談?」
  雲大祭司伸出自己的雙手,幾根猶如鷹爪一般彎曲著的手指讓老王都為之一震。曾幾何時,卓雄的爺爺花白鬍子也擁有這樣一雙手。
  「習我羌族巫術者都會成為這樣,我看你的兩隻手指已經開始慢慢起了變化,每用一次巫術都會帶來更大的影響,一直到最後成為我這樣。羌族巫術向來只傳授我族人,當年那位進來的人用你們中原的道派經文作為交換,從我們祖先那兒得到了我族巫術。雖然我族巫術能夠通神見鬼,但也有一個缺點,就是習巫之人的手指會隨著施法次數的增加,逐漸成為這樣。用你們的道家經文來解釋,恐怕就是有得必有失。」
  查文斌顫抖地看著自己那只左手,不知從何時起,他隱約覺得那兩隻手指開始變得有些不同,雖然靈活度依然存在,觸摸感卻明顯開始下降,但是力氣卻比以前都要大,可是他實在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習過這個什麼巫術,也就是之前他一直認為的鬼道。
  「我沒有習過你們的巫術,我的手……」查文斌無法繼續回答了。
  雲大祭司倒是非常自然,道:「不,這本來就是我們祖先作為交換的條件讓他帶走的,我族巫術以救人除魔為主,只是修習需要一些條件,你們進來的那條陰陽道聚集了太多生靈的魂魄,只有歷代大祭司才可以進入修煉。」
  查文斌有些陰沉地說道:「鬼道終究是鬼道,何必講得那麼好聽!」
  「鬼道?你這是何解?」
  七星劍「噌」的一聲寒光出鞘,劍指大祭司:「以人魂魄作為修煉的手段,達到通鬼神的目的,將自己弄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這種東西根本就不該為正道所用,也不會被正道所用。我從未習過這種害人的東西,只是親手斬殺過幾個修了鬼道也就是你口中的巫術的妖孽!」
  「文斌,你這是做什麼?」老王大驚道。
  見查文斌動手,超子和卓雄紛紛端起手中的傢伙對準了大祭司,大山也第一時間站到了前頭,老刀一見這架勢二話不說,「刷啦」一下子彈上膛。可以說,現在只要眼前這位老頭有任何輕舉妄動,他都會在第一時間被轟成一塊破抹布。
  雲大祭司有些生氣了,他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對自己有著不一樣的仇恨:「北斗七星,我在書上見過,果真是把好武器。可是我不明白你既然自己習了巫術又為何不承認,我族巫術以死去的動物生靈作為聚陰之地來侵蝕自己那顆原本純潔的靈魂,歷盡千辛萬苦最終達到能夠通靈的目的,但那也是為了造福蒼生,在你嘴中怎麼就成了妖孽鬼道?」
  查文斌也覺得有些奇怪,這人跟之前遇到的都有些不同。雖然他的手指也是彎曲的,但是身上卻感覺不到半點鬼氣。他心裡想,或許他已經到了最高的境界能夠隱藏這些氣息了吧,以聚陰之地修煉,紅衣男子也是這樣做的:「造福?那你們為何要剝奪他人輪迴三界的權利,為何把人殺死後掠奪他的靈魂,讓死去的人無法超生,用他們的魂魄來修煉自己所謂的巫術,這不是邪魔外道又是什麼?」
  雲大祭司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查文斌:「以人的魂魄作為修煉?」
  「難道不是嗎?」
  雲大祭司說道:「我族修煉巫術,只因為祖先從這陰陽道裡看見大量被困的生靈,雖然它們是牛,是羊,是動物,但也一樣是生靈。祖先見它們被困在此地無法脫身,才以聖山之力助它們早日逃離此地,並從中悟出了巫術。難道被那人帶出去後,他竟然以人的魂魄作為修煉?」
  超子喊道:「文斌哥,別跟這老頭廢話了,既然他跟殯儀館的那傢伙是一路的,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人,幹掉他!」
  「別!」查文斌說道,「你們真的是以度動物修煉?」
  雲大祭司有些不滿地說道:「陰陽道從很早以前就不斷有動物來殉葬供奉那座聖山,以感謝神賜給了它們種族肥美的草場和甘甜的泉水。我族祖先覺得這些生靈有感恩之心,便不忍它們死後還被困,才有了後來的巫術。我們每一代大祭司要做的就是將這條陰陽道裡被困的生靈們全都送出去,以感謝它們對神的獻身,何來用人修煉這一說法!」
  「錯怪老前輩了,晚輩查文斌給您賠禮道歉!」說著,查文斌便朝雲大祭司下跪,然後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可雲大祭司卻好像並不在意,也沒有責怪查文斌的意思,反而有些焦急地問道:「你說的那鬼道又是何意?」
  查文斌這才把那紅衣男子的鬼道之事從頭到尾跟他講述了一遍。聽完之後的大祭司癱坐在了地上,喃喃地道:「真想不到,我族巫術竟然被這些小人用在了這種邪術上!」
第214章 解密《如意冊》
  查文斌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道:「可我真的沒有習過鬼道,也就是您說的巫術,我這手您確定是巫術的反噬?」
  「是,我能感覺到你身上有我族巫術的氣息,雖然還很弱,但已經對你的身體開始了蠶食。」
  「這個巫術是不是只有你們這裡的歷代大祭司才會?」
  「我們世代守護著後面的神山,據說很早以前還有一個部落曾經逃出了這裡,他們帶走了一部分屬於羌族的東西,也帶走了尚在襁褓中的族長,所以現在我們這兒是沒有族長的,由我這個大祭司暫行族長的權力。」
  接著他們便被帶離了帳篷,外面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
  羌族人很好客。他們準備了美酒,一種用青稞釀的土酒。火上正烤著香氣四溢、金黃滴油的肥羊。
  雲大祭司安排查文斌和自己坐在一起,其他人則繞著中間的火堆圍成了一個圈。
  有很多少年和少女戴著用羽毛編織的面具圍著他們跳起了最原始的舞蹈,嘴裡用那種高原特有的嗓音唱出了優美而高亢的旋律。他們用動物的筋做弦,用大塊的牛皮做鼓,手裡拿著各種動物的骨骼互相碰撞,作為宴會的伴奏。
  雖然和他們的語言不通,但是男人之間酒便是最好的溝通工具。橫肉臉不僅身手好力氣大,那酒量自然也不是蓋的,白天那個被他打翻在地的漢子和他在酒桌上依舊還在交鋒。兩人用有些簡陋的泥壺直接對幹了起來,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意思。
  倒是老刀他們只是象徵性地舉了碗,作為一個出色的軍人,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才是最重要的。
  查文斌和雲大祭司道明瞭自己的來意——他到這兒來就是為了找一個遠古的遺跡,現在看來大致就是那座所謂的神山。
  雲大祭司說只要他們能進去,自己便不會阻攔,就和當年祖先讓那位姓常的人進去一樣,他們相信這座神山只會讓有緣的人活著走出來。
  還有一件事,一直是查文斌的心病,藉著這個機會,他說道:「今天我發現那位壯士身上的腰牌上刻著一種字符,我想請教雲大祭司,這可是族中使用的文字?」
  在得到雲大祭司肯定的答覆後,查文斌有些喜出望外,他馬上就攤開一張紙,蘸上紅色的硃砂把那早已印在大腦裡的七十二個大字一字不漏地臨摹下來,就連字跡都基本是參考了原稿,然後呈給了大祭司。
  大祭司接過來,藉著火光瞇著眼睛一看,當即臉色一變,問道:「你是從哪裡得來的這篇東西?」
  查文斌便把這東西出自將軍廟的事兒跟大祭司描述了一番。這老頭有些不可思議地聽完了這段故事,然後驚道:「中原人對巫術的運用竟然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那人能夠活著走出去也真是一種造化。」
  雲大祭司帶著查文斌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按照書稿上的文字一字不差地翻譯成了漢字,寫在羊皮捲上,交給了查文斌。
  雲大祭司有些激動地說道:「我們每一代大祭司都一直讀這些從中原流傳進來的道家知識,洗滌自己那被侵蝕的靈魂,但是卻從來沒有人想過把這巫術和道家相結合。這人卻做到了,難怪他能活著走出去。」
  查文斌接過羊皮卷一看,全文字節中有不少自己熟知的道家修煉法門,還有一些則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文中詳細記載此門道法的運用和對道家符咒中最為高深的鬼篆的解讀。
  這一夜,兩人坐席而談,一個精通巫術的祭司和一代道家掌門終於完全解開了這本《如意冊》的真實文本。
  雲大祭司的案頭擺放著不少中原道家思想書籍,其中便有老子的道德經,更有那本關於後來道教一切理論知識的大典,被譽為「群經之首,大道之源」的《易經》。
《最後一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