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咒語一停,楊遠山手指一揚,左手上的手印瞬間停下,右手立時捏出一個更加怪異的手印,對著我肚皮上畫好的符咒隔空連點三下,這才收身站了起來……
  說也奇怪,我身體內的疼痛居然降低了,手臂上的力氣也能感覺到了,再過一會兒,身體內的疼痛竟然消失了,我驚喜地躍身而起,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塵,還是無法相信地張大嘴巴。
  或許是看到我這樣的表情很招笑,楊遠山微微笑了一下,道:「這是天師真人護身咒,可使你體內的煞氣暫時不敢造次,不過你體內的煞氣太重,待咒印淡化以後,鎮壓之力還是會減弱的……」
  最後似有深意的一句話可是又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但想想楊遠山說符印不能淡化,那麼萬一汗水洗刷掉符印就完了,我趕忙盡力平復激動之情,老實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動。
  壓制住我體內的煞氣,楊遠山轉過身對週二叔說道:「我行法之際,壽棺內的老人家後代子孫皆要迴避,不可眼觀,更不可發出聲響,其餘人凡屬蛇、屬羊、屬猴者,也要迴避。」
  週二叔連忙言聽計從地轉身走出幾丈,不再轉回身,而後是村裡的四個漢子也和週二叔一樣,背對著場內,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自己屬什麼也不清楚,楊遠山這一番神奇的法術之後,我對他無比地崇拜,更加想看看他是怎麼破除週二叔家的災劫的,所以我膩膩呼呼地沒有轉過身。
  幸好眾人已經把我當成透明的存在,楊遠山也沒有再理會我,倒是吳大先生上前激動地問道:「楊先生,你準備如何破解此局?」
  楊遠山禮貌性地微笑道:「你這個天師印應該是從《玄易法》中得來的吧?雖然威力普通,但這個龜血釘倒也不是特製,威力不太難對付,昨夜我離開的原因正是去尋覓破解之法。」
  說完,楊遠山揚起手中的小布袋,接著道:「此乃五雷石,以五雷咒術所化,由於陽氣太過興盛,此地的陰煞之氣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點,所以我擔心若是在此凝練五雷石一定會破壞此地的現狀,但是五雷石的威力太過巨大,極陽之氣和極陰之氣相撞帶來的破壞之力相信道友應該明白,我等下用五雷指印將五雷石打向龜血釘,道友和剩餘人等須迴避些許。」
  吳大先生汗顏地搖了搖頭,羞愧之情溢於言表:「楊先生真不愧密宗宗師,單就此等術法,我窮極一生恐難企及半分,楊先生儘管做法破解龜血釘,我等立刻迴避!」
第八章 黑竹奇陣
  眾人迴避,我自然也不例外,不過我卻可以和吳大先生等人一樣遠遠觀看,只見楊遠山從背上取下一條黃布包,說是一條,那像是抱著一個長條形狀的東西,足三尺有餘。
  「鏘!」
  堅硬的地面就被楊遠山這麼隨意一擲,那個黃布條應聲就插入地面,然後看也不看一眼,大步走到周老太爺的壽棺面前。
  就在這時,楊遠山竟又回頭看了一眼,被楊遠山的目光觸及,眾人不自覺地又向後退了幾步,至此,楊遠山才回過頭。
  剛才楊遠山所說,要用什麼五雷指將布袋中的五雷石打向龜血釘,不知道接下來會是怎樣,我不敢眨眼,緊緊地盯著楊遠山的變化。
  楊遠山沒有再向前,而是來到法壇前,伸手抽出三柱清香點燃,並插入香爐之中,至此,楊遠山一動不動地盯著那三柱清香,時間一點一滴地消逝,而他卻如老僧入定般紋絲不動,這讓我們大家都是摸不著頭腦,皆不知他這是在做什麼。
  直到三小段香灰漸漸彎曲,然後無聲地齊齊斷裂、墜落,楊遠山立時抬起雙手,左手五指均收伏掌心,右手五指一顫,手中的黃布袋頓時被擠壓的「卡卡」作響,像是碎裂的聲音,但這個聲音是那麼的干、脆,突然!左手捏出的似拳非拳,似印又非印的怪異手印狠狠拍向右手中的布袋。
  「哈!」
  與此同時,楊遠山猛然哈出一口氣,右腳重重地跺向地面,口中怒聲叫道:「打!」
  吳大先生幾乎看的呆了,口中嘀嘀咕咕地歎道:「五雷指與五雷石契合的時間和力道恰到好處,若是快上一分,五雷石便發揮不了最大的威力,若是慢上半分,五雷石必然會提前爆炸,那麼……真不愧為名傳大江南北的宗師楊遠山啊……」
  「彭!」
  冷不丁的,一道悶雷般的炸響在壽棺之上響起,這個聲音比過年的時候週二叔放的開門紅響的太多了,沒有想到,單單幾塊小石塊,和龜血釘碰觸在一起竟然能發出如此之大的爆炸聲音,我不禁張大嘴巴,但接下來,我全身頓時一僵……
  就這樣,我踉蹌著後退幾步,只覺胸口如一團火焰轟然炸開,很疼!
  「啊!」我再也忍不住叫出聲來,單手摀住胸口就要摔倒,幸好吳大先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我,並急切地問道:「初七!你怎麼了?」
  「龜血釘已破……啊?怎麼回事?龜血釘已破,你體內的煞氣應該減輕一些才是,這是怎麼了?」楊遠山自言一句,猛然回頭看到我,便快步跑來。
  我將體內的變化和疼痛說了出來,楊遠山的臉色頓時慘白:「怎麼會這樣?難道……難道此地並非只有龜血釘?!」
  說完,楊遠山又快步回到壽棺前,然後順著壽棺的四周開始仔細地尋找,尋找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尋找解救我的辦法,雖然體內變得更加難受,我還是很感動的,因為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這般把我當回事,或許哪天餓死在路邊都沒人管沒人問,而現在,我看到大家都多少關心著我,我心裡莫名地暖和著。
  也不知為何,這會兒我一直盯著那塊碎裂一地的石碑看,總覺得很奇怪,遂脫口而出道:「佈置龜血釘的人也算是缺德缺到家了,好端端的一塊墓碑又沒有惹他,真是的……」
  「墓碑?!」或許是被我這麼不經意地一說,楊遠山霍然轉過身來到碎裂的墓碑前,疑惑地道:「不錯,即便佈置龜血釘,和墓碑卻是毫不相……在這裡!這是……」
  楊遠山像是看到了什麼,連忙極力將碎裂的墓碑碎塊扒開,只見那些碎塊下竟壓著一個圓形的淺坑窪,楊遠山小心翼翼地慢慢扒開土層,隨即,一截截黑色的東西呈圓形狀顯現在地面。
  黑色的東西都只是露了個頭,每一個上面又有一根細細的紅線牽連著,像是一個不規則的圓,但又不像,總之我能看出的也就這麼多。
  「竟然是茅山禁術,黑竹奇陣!這……這……這個黑竹奇陣當今茅山宗內除了幾個雲遊四海的師叔外,就只有我和顯宗谷潭會此奇陣,難道是谷潭?!他,他也來了?!唉……」楊遠山身子一個踉蹌,慢慢穩住身子,然後重重地歎了一聲。
  吳大先生忍不住跑向前,我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跑了過去。
  「楊先生,這個又是什麼?」吳大先生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說出的話都像是在顫抖。
  雖然我什麼都不懂,但我也能明白點什麼,楊遠山對這幾個古怪的東西這麼在意和震驚,看來這個東西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還在周老太爺的壽棺旁,難道又是對周家不利?
  楊遠山突然抬起頭問我:「你體內的煞氣還在互相竄嗎?剛才的疼痛還有沒有?」
  我認真地感受了一下,立刻搖頭道:「突然就不疼了,楊先生,我的病是不是好了?」
  楊遠山頓時不知是哭是笑,道:「下次再疼的時候,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剛才的龜血釘只不過是個陷阱,而真正害人致命的,卻是這個黑竹奇陣啊……」
  「週二叔!週二叔!」這是孟黑子的聲音,只見他火急火燎地跑到週二叔面前,急道:「週二叔不好了,你家秀巧要自殺呢,二嬸子讓你快回家看看呢!」
  「啊!這……唉……」週二叔臉上的皺紋疊成一團,狠狠地砸了砸自己的拳頭,和孟黑子一道快步向家趕去。
  吳大先生再次驚叫道:「楊先生,怎麼會這樣啊?!」
  我已經被楊遠山的話嚇得六神無主,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楊遠山歎聲說道:「難怪龜血釘這般容易被破,其真正的魁首竟是黑竹奇陣,黑竹本身頗具靈氣,初生之時呈綠色,天長日久日益長成黑色,因為花穗略帶紫色,它還有一個名字,為紫竹,黑竹奇陣聚斂陰煞之氣,不但龜血釘,就是方圓之內的陰煞之氣,亦是源源不斷地被黑竹奇陣吸收,龜血釘上面的陰煞極限只不過是個假象,卻是不及黑竹奇陣的千分之一啊,此時龜血釘被破,那麼必然牽動黑竹奇陣中的陰煞之氣,若是我猜得不錯,壽棺內的屍體正在大量吸收黑竹中的陰煞之氣,若是今日子時之前還無法破解此陣,那……」
  「會怎樣?」吳大先生似乎聽明白了什麼,焦急地問道,我和其餘人也都震驚地張大嘴巴。
  楊遠山皺起眉頭,一字一頓道:「屍變!」
  看了我們一眼,楊遠山接著說道:「非但如此,周家人的陰宅算是被破了,而陰宅中聚斂了如此之多的陰煞之氣,若是不盡快化解,周家人更會……就連這小子恐怕也難逃……唉!」
  「老周家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居然被人這般毒害!」吳大先生怒聲道。
  想起周老太爺生前對我的照顧,還有週二叔夫婦一直沒有嫌棄過我是個倒霉鬼,雖只是給了一些吃食,但相比之下其他村裡人對我的厭惡和冷漠,如此善良的老人家死後還得不到安息,而且連週二叔一家大小也即將家破人亡,我恨那個暗中佈置這害人玩意兒的傢伙,為什麼好人總是得不到好報?為什麼壞人步步得逞?
  我向楊遠山彎身跪下,未加思考地道:「楊先生,我知道您能救週二叔一家的,求您救救週二叔吧!」
《茅山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