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嘿,看在上帝的分上,」我無力地抗議道,「能不能換個地方問問題啊?我渾身都要散架了。」
  倫納德認出了我的聲音。「哦,」他吼叫了起來,「原來是你在裝神弄鬼——早上襲擊我的人也是你!」
  他的聲音聽起來怒火沖天,像是要把我撕碎一般。馬裡尼急忙解釋道:「槍不是他開的。把他扶起來吧,我們去裡面慢慢談。」
  馬裡尼和高爾特把我攙了起來。倫納德狐疑地看著我,一腳跨過窗台,進了屋裡。
  馬裡尼說:「高爾特,去把警鈴關掉,快!」
  接著他轉臉面向司機說:「好吧,讓我們聽聽你的故事。外面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倫納德看著窗戶上的彈孔,愁雲滿面。他制服的側面口袋中,放射出手電筒的光柱,正好照著他的右耳,樣子有些恐怖。他懷疑地看著馬裡尼。
  「你又是誰?」
  沃爾夫的聲音從大廳那兒傳來:「好了,倫納德。回答他,外面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出什麼事啊,先生。我正在這邊巡查,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於是我爬上來看看有什麼情況。就在這時,這間屋子裡有人向屋外開槍,子彈『嗖嗖』地擦著我頭皮飛過。等到槍聲停下來,我就爬到窗戶口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結果我看見這個傢伙站在床邊,拿著手槍指著窗戶。而且,他還向我瞄準——」
  馬裡尼走到另一扇窗戶旁邊,仔細檢查了窗戶的插銷,說:「鎖上的。如果倫納德能保證確實沒人從他眼皮底下溜走的話——」
  「當然,」倫納德嘟囔著,「這屋子裡還有警戒系統呢,怎麼可能有人——」
  「看起來很不可思議吧,」馬裡尼陰沉地說,「一扇門,自內上鎖。窗戶上有警報系統,窗戶外面還有人在監視。不賴啊。」
  「實在是,」我揉著好似已不屬於自己的胳膊,抱怨道,「糟透了。」
  忽然,燈光全亮了,杜德利·沃爾夫被嚇得猛然轉身。而樓下,高爾特也關掉了警鈴。
  我跟著馬裡尼走出房門,看到唐寧正從一把椅子上爬了下來。而我們頭頂的天花板上,高功率的燈泡正發著光。
  「燈泡沒擰緊?」馬裡尼問。
  唐寧點了點頭。
  我站在門口,仔細觀察周圍的情況。沃爾夫的房間就在正對面。同面牆的左側不遠,還有一間房間。沃爾夫夫人身體僵直地靠在那房間的門上,凱瑟琳就站在她旁邊。同側的第三扇門在樓梯口旁邊,而菲利普正站在那,一手扶著二樓的欄杆。高爾特正走上樓來。
  沃爾夫上前挽起安妮的胳膊,安妮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怎麼回事?你看到什麼了?」此刻,沃爾夫的聲音裡沒有一點粗魯。他輕輕的聲音裡帶著顫音,讓人聽起來覺得,他根本就不希望從安妮嘴裡得到某種回答。
  安妮的聲音很單調,彷彿耳語一般。「我正準備上床睡覺,忽然聽到外面的槍聲。我正摸向床上的檯燈,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聲音。然後門把手被扭開了,」她盯著那扇門,聲音忽然放大,「我聽到開門的聲音……」
  「什麼?」沃爾夫追問道,他的手指不自覺地緊抓著她的胳膊。
  「接著,我聽到黑暗中的腳步聲,然後——然後我看到——」
  沃爾夫忽然打斷了她的話:「看到了我們今早在樓梯上看到的東西?」
  她點了點頭:「嗯,那東西走向窗戶。我都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從桌邊撿起槍的了,但還沒反應過來,槍就已經在我手裡了。我開槍了。我——我想我肯定尖叫了。我開了一槍,可那東西還在移動著,好像被槍打了也沒有一點反應。然後那東西到了窗戶邊。杜德利,我好害怕。我不想再待在這棟房子裡了。我看到了——」
  沃爾夫搖著她的肩膀,一副緊張的表情。「好了,安妮,夠了。」他飛快地說道。
  就在他說這句話的當下,她的身體忽然鬆軟下來。她站在原地打晃,眼睛閉了起來。沃爾夫抱住了她。
  「客房!」他說,「快!」   棒槌學堂·出 品 站得最近的高爾特立即轉身跑向客房門口,手伸向門把。馬裡尼大叫「等一下」,然後跳向他。
  「別,」他警告道,「這樣著急地進屋,先觀察一下。你忘了啊,那把陷阱槍至今還下落不明呢。」
  他伸手擰著門把手,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打開手電筒,仔細看了下屋內的情況,然後問道:「好,燈的開關在哪?」
  高爾特走到門邊,伸手打開了開關。馬裡尼踱了進去。沃爾夫一手環著安妮的膝蓋,抱起她,跟著進了房間。屋裡傳來抽屜門打開和關閉的聲音,接著馬裡尼的話音傳來:「進來吧。裡面什麼也沒有。」
  凱瑟琳跟著他父親走進了房間。馬裡尼則出來走向我。他停在沃爾夫夫人剛剛暈倒的那扇門的對面,扭著那房間的門把手。但門是鎖著的。
  「這房間是幹什麼用的?」
  「這是沃爾夫先生的書房。」唐寧回答。
  馬裡尼走向沃爾夫的房門。「羅斯,」他說,「幫我盯著浴室的門。等會兒我敲門的時候,你就開門。」
  他推開了沃爾夫房間的門,用手電筒仔細檢查了一番,找到了電燈開關然後打開。當幾分鐘之後他通過浴室從沃爾夫夫人的房間出來後,對我說:「什麼也沒有,連個老鼠洞都看不到。」
  弗蘭西斯·高爾特湊近了我們。他的視線在房間裡游離了一圈,然後停在馬裡尼身上。「好啦,」他緩慢地發問,「你現在滿意了?」
  馬裡尼點了點頭:「很滿意,現在這情況真是太有趣了。」
  高爾特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問道:「為什麼?只不過是從正常情況下來思考,已經說不通了。難道你有辦法證明這是怎麼回事?」
  「讓我問你一個問題吧。聽說那邊的大功率高亮度燈泡是你換上的?那燈泡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測試過了。」
  馬裡尼拿起他剛剛丟在床上的手電筒說:「這把手電筒是我從你手提箱裡拿出來的。上次你用的時候,還是能亮的吧?」
  高爾特點了點頭,皺著眉毛:「是啊。」
  「但我剛剛急著要用的時候,這玩意兒就不亮了,你看。」馬裡尼按了一下鈕,後蓋打開,電池滑了出來。我們都注意到其中一塊電池的位置裝反了。他把那塊電池反過來裝了回去。這次手電筒的燈亮了。
  「鬼是不會這麼做的。我很清楚。但這傢伙是什麼時候搞壞了燈和手電筒的……」
  高爾特一臉擔心的模樣。「我得承認,我不大喜歡現在這狀況,」他說,「但是我更不喜歡那個東西。如果你非要說那個從樓梯竄上來的東西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那你恐怕不得不解釋許多不可思議的問題。他是怎麼在三四秒鐘內穿過這房間,然後憑空消失的?我看你解釋不了。我知道你的那些舞台魔術是怎麼設計的——你的消失的女孩,消失的卡車,還有棺材逃生術。任何一個能力還不錯的靈力研究者,都對這些東西瞭如指掌。但是這些所有的解答方式,都不適用於這裡發生的事。」
  「你敢確定?」馬裡尼說。他從口袋裡捏出了那半美元的硬幣,拋向空中,然後用食指和中指接住它。「假設這硬幣就是那個鬼魂,」他將硬幣展示在平台的左手手掌上,然後慢慢合上五指,「我緊握的拳頭就是一個密室。這硬幣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是個普通的硬幣,是實心的合金,然而——」
  他緩慢地鬆開手指,手裡空空如也。我瞥了一眼他的另一隻手,也是空的。
  「事實就是,」他繼續說道,「很明顯,硬幣是以某種神秘的巫術的方式逃出了實打實的密室。除非你能找到一種合理的解答。除非等到——」
《無棺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