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

殊不知這一切,白樘早就一清二楚,他之所以並未動手,只是在等一個合適時機而已。
對於夏秀珠跟曹白的無故失蹤,白樘也暗中命人調查。只不過一來因曹墨行事隱秘,二來,卻是忌憚夏御史。
夏御史對他這個妹婿十分信任,又因此事涉及兩家聲譽,「家醜不可外揚」,他便執意不肯再查下去。
那天,夏御史取來找白樘,竟一改往日態度,求白樘徹查此案。
夏御史也不再在乎此事是否張揚出去,可是要此案入刑部的唯一要求,就是一定要先找到夏秀珠——不論生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所以當白樘無意從季陶然的口中聽出端倪後,便不惜親自登門,同雲鬟私談。
也之所以如此,當刑部的人青天白日裡去監察院傳喚曹墨的那一刻,夏御史就知道了:白樘必然是找到了致命的證據。
若不是夏秀珠的荷包失而復得,若不是她傷了手,若不是夏夫人疼惜女兒,悲從中來……
若這一切沒有發生,這件案子就會如曹墨所願,就如此偃旗息鼓了,三年後東郊那兩具屍體,也不過只是無名屍身,流落義莊而已。
白樘自可以將他定罪,然而定罪的理由卻並不是「殺人」,而只是「瀆職」而已。
所以白樘只是在等一個最佳時機,能「雷霆一擊」,讓曹墨永不翻身的那一刻。
當崔雲鬟在東郊點出埋屍之地的那刻,他等待的那時刻終於降臨了。
可一切的翻天覆地,僅僅是因為那個尋常日子,在鳳儀書院內,崔雲鬟多說了一句話:我不會揭破此事,只要你們把東西還給她。
這日,季陶然來至侯府,跟雲鬟相見了,不免說起曹墨之事,因低聲問道:「妹妹,你同我說,是不是你幫著白叔叔,才找到死者屍身的?」
雲鬟問道:「胡說什麼?跟我有什麼干係,你哪裡聽來的話。」
季陶然摸了摸頭,道:「自然不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
雲鬟心頭一動,悄然相看,季陶然對上她黑白清明的眸子,笑道:「是清輝這樣說,我因疑惑,才來問你。」
雲鬟見果然如此,因問:「小白公子為何這樣說呢?」
季陶然眼珠轉動,道:「只因上回你吩咐我留心夏家這事,我去跟小白商議,誰知正好兒遇見白叔叔,他就同我說話,我本沒想說夏家的事,不知怎麼的、竟就說了……再後來,稀里糊塗的,就把你也說出去了。」
雲鬟啼笑皆非,心中卻知道,以白樘的為人,手段,要看破季陶然這種少年的心事,以及要從他口中套話,自然是再簡單不過。
季陶然怕她惱,便陪笑道:「然而白叔叔也不是壞人,自然是無妨呢……小白聽我說了此事,便說事有蹊蹺,還說白叔叔忽然找到失蹤的屍體,必然事出有因,多半有外力相助之類,我問他何為外力,他就說了你的名兒。」
雲鬟點頭歎息,季陶然湊近了些,問道:「好妹妹,果然真的是你幫的忙麼?」
雲鬟哪裡肯承認,便笑著搖頭。
季陶然不敢一味追問,就只好又說別的,因不覺說到趙黼,季陶然就笑說:「兩年多不見,世子越發出落了,又高了那許多呢。」
雲鬟不理,恍若沒聽見的。季陶然又道:「是了,你必然也知道了?這次他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有晏王妃也一塊兒,妹妹可見過王妃?我是並未見過,聽人家說,王妃生得極美,性子也很好……」
雲鬟聽見「晏王妃」三個字,才若有所動,就說:「是啊,若是世子的性子像王妃多些,那就是天下太平了。」
季陶然自己聒噪了半日,不曾聽雲鬟說什麼,如今聽她說了這一句,不由「嗤」地笑了起來,點頭道:「我可想像不出,世子若是像王妃的脾氣,那該是怎麼樣的……不過說來也怪,我也是見過晏王殿下的,殿下也是個和善斯文之人,怎麼偏世子就是那樣了呢?」
雲鬟本也想笑,轉念之間,卻又笑不出來了。
季陶然又同雲鬟說起晏王妃設宴之事,原來這幾日,外頭的人也都在猜測此事:幾乎都認定了是晏王妃借宴請之故,實則是挑選世子妃呢,竟不知會花落誰家。
季陶然也亂猜了會子,又說:「世子是那樣的脾氣,倒不知選個什麼樣兒的世子妃可以壓著他呢……照我的意思,選個能『河東獅吼』的才好。」
雲鬟想起前日沈妙英跟沈舒窈對話,尤其是沈舒窈,斯人一舉一動,盡在眼前,不由一笑:「橫豎跟咱們不相干,只隨他們去就是了。」
季陶然見她雲淡風輕,渾然不以為意,他卻越發心花怒放。
原來季陶然方才在羅氏房中,早暗中打聽,知道晏王妃不曾來侯府下帖,故而他滿心喜歡,此刻只當是個有趣的八卦來說笑。
季陶然坐了半晌,才心滿意足地去了。
就在季陶然去後不多久,羅氏身邊兒的大丫頭碧玉親自來到,笑吟吟地對雲鬟道:「先前晏王妃派人來下了請帖,請奶奶跟姑娘兩日後過府飲宴呢。」
雲鬟不由側目:「什麼?」

第109章

這日,在世子府中,晏王妃正在看宴請客人的名單,忽地見趙黼抖著袖子從門前過,因叫住他道:「黼兒?」
趙黼聽了召喚,便進來行禮,又舉手整理衣領。
他今兒新換了一身兒月白色緙絲常服,胸口是捻金線繡成的團花麒麟紋,他極少穿這種花紋繁複樣式華麗的服色,今日上身兒,便在丰姿奇秀,神英氣正之外,更顯出天然高貴氣質來。
晏王妃笑微微地打量了他一回,道:「你急急地做什麼去?」
趙黼望著母親笑道:「沒什麼,約了幾個相識的,去……吃酒呢。」
晏王妃道:「才回來那幾日,除了進宮見你皇爺爺,又在幾位王爺家裡盤桓了幾日,其他的時候你也整天不著家,那些朋友還沒約完了呢?」
趙黼道:「倒是差不多了,還有幾個。」
晏王妃問:「是哪幾個?」
趙黼頓了頓,道:「是刑部白侍郎家的公子,另外還有建威將軍的公子……先前約好了要今兒見的。」
晏王妃見他說的詳細,方又頷首:「既如此,你便去罷,不過……明日我宴請京中的各家的太太奶奶們,你且要好生留在府中,不許亂跑才是。」
趙黼道:「都是些內奼女子,母親留我做什麼?」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