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

眾人原地等候,片刻,便見徐志清陪著縣丞、主簿兩人而來,兩人見了屍首,都是大驚。
徐員外老謀深算,便低低同兩人私語幾句,縣丞道:「此刻按下來,倒是使得的。不過方纔我看裡頭眾人已經有些聽聞了,還有好些想出來看一看呢。」
主簿也道:「先前韓捕頭辭去,一時還沒尋到合適之人,偏偏大節裡出了這等事,倒是棘手。」
徐員外忙安撫兩人,又低低地商議對策。
這邊兒雲鬟見徐沉舟只顧聽,就淡淡道:「大公子,你方才問人的話還沒問完呢,何不繼續?」
徐沉舟一怔,忽地反應過來,便叫了先前那第一個發現屍首的小廝,道:「是了,你當時可還看見什麼別人了?」
小廝面露畏縮之意,猶猶豫豫。
徐沉舟喝道:「人命關天,又當著兩位大人的面兒,你還不快說!」
那小廝才道:「彷彿、彷彿是……看見花老闆匆匆離開……也或許是小人看錯了。」
徐沉舟聽了,臉色更是不好。在場眾人臉色也是不佳,徐志清驚怔雙眼,叫道:「說什麼?花老闆,這不能吧!」
徐員外卻道:「我說什麼來著?可見你請的這班子不好,如今怎麼說!」又瞪雲鬟。
雲鬟並不言語。
因聽說了有嫌疑人,偏偏這會兒花解語還在台上,一時倒也不好行事,當下徐員外讓徐志清帶兩個家丁守在戲台樓處,等花解語唱完了,便即刻帶來詢問。
又因此地不是說話之處,便就近到了假山內一座亭子間等候。
徐沉舟見老父一直跟縣衙兩位商議,他便看雲鬟,卻見她站在門外,望著院中,神遊物外。
徐沉舟因走到身旁,便問道:「你在想什麼?老二著急時還記得把你叫來,可見對你十分倚重,難道你果然會看出什麼來?」
雲鬟默默地也不回答,徐沉舟見她神情冷淡,真是前所未遇,正欲再說,雲鬟忽然道:「大公子,你跟小海棠相會,是為何事?」
徐沉舟聞言,便低笑起來:「你都說相會了,還能是為了何事?自然是……」
尚未說完,雲鬟淡然道:「原來大公子有斷袖之癖。」
徐沉舟啞然,笑吟吟看她:「什麼斷袖之癖,看你也似是出身大家兒的,難道你家裡的大人們不好養戲子麼?還是說你們北邊兒不興這個?在我們這卻是常見的。」
雲鬟並不看他:「是正人君子,自然不好這些。」
徐沉舟不由笑道:「你是拐著彎罵我呢?」
雲鬟皺眉暗想:這徐沉舟這般風流,竟然跟小海棠有私,且聽他的口氣,卻是毫不在乎這些事的,而那花貴妃的風韻姿態,更勝小海棠一籌,想來他自然更不會放過。
雲鬟本想多問他幾句,奈何此人可厭,因此竟不願跟他多話。
那小廝又說曾見過花解語出現在此地,難道當真是因為其中莫可名狀的恩怨情仇,故而花解語將小海棠殺害了?
正在此刻,便見前頭徐志清陪著一人往此處走來,那人兀自身著戲裝,雍容華貴,提著裙袍拾級而上。

第160章

這來者自然正是海棠班的頭牌花解語,人稱「花貴妃」的,身後且跟著班頭,是個有些年紀的老者,大約也猜到有事發生,面上透著一股惶恐之意。
此刻,徐員外早命人將小海棠的屍首蓋了,悄悄地抬到柴房內派人看守住了,縣丞也讓人秘密地去衙門,將仵作傳來查驗。
那花解語到了跟前兒,向兩位大人並徐員外行了禮,神色卻也平靜,又大約是上了妝的緣故,看著不顯慌張等色。
徐沉舟道:「花老闆,可知我們叫你來,是為了何事?」
花解語沉默片刻,方道:「可是為了我徒兒的事?」
眾人見他一猜就著,彼此驚疑,徐沉舟上前一步,盯著說道:「你仔細、想好了說話,你如何知道是為了小海棠?」
花解語方抬眸看他一眼,道:「開場之前,因眾人都找不到他,我也跟著出來找尋,因此見過了的。」他的語氣竟甚是淡然。
徐沉舟皺眉:「你見過了……是何意?」
花解語道:「意思是,見到他已經斷了氣了。」
眾人又是一驚。徐員外已經忍不住道:「花解語,是不是你殺了小海棠的?」
花解語搖頭,滿頭的簪纓珠翠隨之搖晃:「並不是我。」
徐員外道:「不是你,卻又是誰?」
花解語道:「我並不知是誰。」
旁邊縣丞跟主簿面面相覷,縣丞道:「花老闆,你這話可有些說不過去了,你既然自己承認見到小海棠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你如何不趕快叫人?反而若無其事地上台開唱?」
花解語垂眸道:「人已經死了,救不回來的,叫嚷也是無用。然而救場如救火,戲是不能被耽擱的。」
眾人都是啞然,覺著這話實在偏執不合情理。
就算是尋常人見了死屍,都要厲聲尖叫出來、慌張不已的。何況這小海棠是花解語的徒弟,同一個班子裡相處的,感情自然更是不同,他卻能在看見死屍之後,如無事人一樣上場唱做,且如今又平淡冷靜說出這番話來。
徐員外目瞪口呆,半晌道:「這、這簡直是胡說八道,欲蓋彌彰。」
徐沉舟凝視著花解語,目光沉沉,並不做聲。
縣丞跟主簿兩人低低私語。
雲鬟站在旁邊,此刻細看花解語,見他神色平靜異常,也不知是因為頭上勒子的原因把臉容繃住了所以沒有表情,還是說他天生冷血。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