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節

趙世笑道:「朕並沒有就糊塗到那種地步,只不過,古人云『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你只管說就是了。」
沈正引道:「既然如此,微臣覺著……靜王爺堪當大任。」
此話一出,在場竟有半數以上的大臣們點頭稱是,又有人出列,盛讚靜王,六部尚書之中,除了兵部,刑部並未表態,工部尚書意在恆王外,其他的禮部,戶部,吏部均都讚賞靜王。
靜王見狀,忙跪地道:「求父皇寬恕,兒臣萬萬不能。」
恆王在旁,微微冷笑,忽地晏王道:「父皇,兒臣覺著靜王的確堪當大任。」
趙世盯著他看了一眼,卻不做聲,目光在底下掃來掃去,忽然看向一人,便問道:「白愛卿,你如何不出聲?」
白樘聞言出列:「臣在。」
趙世道:「你心目之中屬意的儲君人選,卻是何人?」
剎那間,整個金鑾殿上寂然無聲,每個人都看著站在中間那道端直的身影,就連地上的晏王,靜王兩人,也都抬頭看向白樘。
靜默之中,只聽得白樘道:「臣屬意的是……晏王殿下。」
一片死寂之後,「嗡」地一聲……臣子們按捺不住。
沈相面上是掩不住的震驚之色,連素來內斂溫潤的靜王,也罕見地於眼中流露意外之意。更不必提晏王了。
只有高高在上的趙世,望著白樘,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
此後,恆王,晏王,靜王三位王爺離開金鑾殿,只臣子們在內,自又有一番激烈爭執不提。
群臣清早進宮面聖,一直到過午,才魚貫出宮而回。
六天之後,皇帝發詔書,廢太子,儲君卻仍未定,相比較群臣的焦急,趙世卻出奇地冷靜,彷彿在等待什麼。
直到三個月後,雲州方向傳來一個消息,對皇帝趙世而言,他所期待的「天時」,終於到了。

第394章

趙黼看信的當兒,蔣勳在旁,啜了幾口香茶,果然滋味上佳,便自又倒了一杯。
那茶色碧綠,有些雨後新竹的氣息。
心底浮現許多舊日影子,蔣勳晃了晃杯子,忽地又想起阿郁那似曾相識的臉。
若非見過「謝鳳」,蔣勳定也以為崔雲鬟已經死在了那滔滔長河之中,只不知道,若是趙黼也這樣以為的話,再見到跟崔雲鬟長相如此酷似的人,他會如何相待?
雖然嘴上說著「贗品」,但是以他那種獨斷絕然的性情,卻一反常態地並未將人誅滅或者驅走,雖有王妃的原因在內,但也已是極破格的了。
蔣勳自也說不清,倘若有朝一日,出現一個跟張可繁面貌酷似性情相似的女子,他會如何自處,或許,不至於再如先前一般心動了,但是……退而求其次的話,當然也未嘗不可。
因又浮出心事來,蔣勳無意久留,將茶吃了,正要告辭,卻見趙黼的臉色凝重,不似先前一般歡天喜地了。
蔣勳不由問道:「出什麼事了?」
趙黼把信箋慢慢收起來,道:「你再想不到的。」
蔣勳道:「是不是朝堂上有了變故?」若是私事,趙黼此刻早就該「喜怒形於色」了。
趙黼問道:「你如何一猜就猜到了?」
蔣勳笑了笑,道:「我近來在軍中,常常聽他們私下裡議論紛紛,說起京內的許多事,有的說,太子殿下跟咱們王爺不合,若是登基,只怕對雲州不妥……以前有幾次跟遼人衝突,太子都主張息事寧人、什麼不動干戈,是以讓大傢伙兒很是頹喪,有人便說若是王爺當太子就好了。」
趙黼想笑,又有些笑不出來,半晌才歎息道:「叫你們這班人說嘴,如今好,果然廢太子了。」
蔣勳幾乎一口茶噴了出來:「說什麼?當真?那、那王爺……」
趙黼見他竟滿面的驚喜交加,他卻哭笑不得,道:「你高興什麼,現如今還未曾另立儲君呢,再者說,縱然立儲,也未必就輪得到我父王。」
蔣勳雙眸微亮,道:「這倒是未必。先前王爺一直不回雲州,底下人就都議論紛紛了,如今果然廢太子……」
蔣勳畢竟跟趙黼熟絡了,聽聞此事,一則是興奮異常,二則,不由笑道:「六爺,將來恐怕要改換稱呼,叫您一聲皇太孫了。」
相比較蔣勳的高興,趙黼卻顯得有些憂心。道:「你懂什麼,父王如今一個人在京內,如今又偏捲入這種凶險之事,太子,恆王……若是逼急了,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來。當初我離京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出這種事端,偏偏無法避免。」
趙黼長歎一聲之餘,忽然心中一動:「杜雲鶴的意思,是皇爺爺壓著不許透信給我,那便是說皇爺爺有意調我離開京中,難道他預先料到會有此事,故而才調離我?可是……為什麼要調我離開?」
任憑趙黼聰明機變,卻也想不通究竟。
蔣勳高興中,忽然想起京內眾人來,才忙回神問道:「清輝,四爺他們……張將軍等可無礙麼?」
趙黼道:「無事,且以白樘的為人,那種性情,怎會波及到他?不過張將軍是誰?我怎不知。」
蔣勳當然知道他有意揶揄,便道:「世子,不要玩笑,我指的自然是驃騎將軍。」
趙黼啐道:「呸,你直接問張家有沒有被波及就行了,放心罷了,若是連張瑞寧也動了起來,太子哪裡就這麼容易被廢掉?」
張瑞寧身為驃騎大將軍,統管兵馬,若他隨同太子謀事,只怕京城也翻了個個兒。
蔣勳這才鬆了口氣,趙黼道:「瞧你這般慫樣,只顧背後擔心人,哼。我勸你且不要再惦記,張可繁年紀也不小了,只怕很快就要婚配,你既然決定撒手,以後她嫁為人婦,你更是巴望不得,張家是好是壞,最好你也盡早兒撇開。」
蔣勳本要一笑了之,卻竟笑不出來,眼底嘴角滿滿地苦澀。
趙黼看在眼裡,反有些不忍,便道:「好了,你別不自在,我玩笑的罷了……你要真扔不下那妮子,等我回京,給你想個法子,好歹得了她就是,又不是公主,有何難為?就算真是公主,也仍舊容易。」
蔣勳知道他這人,雖看著玩笑,但卻真能做出來,便忙道:「世子,不要如此說。」
趙黼道:「你到底怎麼樣?」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