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這他媽的跟你沒有半點關係。我又不是你老婆,我喜歡和誰上床就跟誰上床。至於她呢,機會來了她也能。」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強迫自己加上這一句,可她就是想傷害這個男人,傷得越深越好。但很快報應就來了。
  「除了我,我的老婆不會和任何人上床,你知道這一點。」他低聲吼叫著,聲音低得有些不妙。
  「你以為呢?」她故作天真地問道,「要是我告訴你她從未忘記過丹納什,她其實一直都愛著他,你做什麼都無法改變,你會怎麼說?」
  那混蛋聽完後笑了,笑得真的很開心。可憐的奧莉維亞,記得她曾經說過,羅伯特就是她的一切。
  「那關於我和奧莉維亞你都知道些什麼?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這個神經病。我什麼都知道,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是個什麼玩意兒。你就是一個混球,一個該死的腦子有病的混蛋!」就在他把鋸齒刀插進她腿上那個已經裂開的傷口時,蘇菲喊出了最後一句話。
  昏過去的那一刻,蘇菲聽見他在問一個她無法回答的問題,於是她高興起來,因為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是不是答得上來。
  30
  湯姆鑽到車裡,插入鑰匙,此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很疲憊。 已經剖析了一天,但還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那些視頻是怎麼拼合在一起的。他們知道有人死在了那棟房子裡,可那是誰呢?
  因為吉爾揭示出最近的視頻是假的,他們只好又重新查看了一遍閉路電視錄像,證實羅伯特的車週三晚上十一點三十九分離開紐卡斯爾酒店車庫,並在第二天早上八點三十二分回到了那裡。而且,他在別的事情上也撒了謊。信用卡記錄信息顯示,他曾在週四的午餐時間到紐卡斯爾的約翰·路易斯百貨店買過東西,雖然他們直到第二天才查出他買了什麼。
  最後,瓊博打電話來說正如預料的那樣,他們找到了一塊沒有被漂白劑清理掉的細小血跡。它很小,但是足夠提取出DNA了。他從臥室取來了奧莉維亞的梳子,並要求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做完這事。他知道這有多麼重要。
  湯姆設置成定速巡航,幸好一路上都平安無事。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著。他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但現在依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且如今那家人(包括羅伯特)全都失蹤了。
  不過,真正令湯姆不解的是那段視頻,奧莉維亞的衣服有一些作假的地方。這起案子他們倆都參與了嗎?是以什麼方式呢?
  對FaceTime視頻的追蹤暫時先告一段落了,不過他們明天將會收到法院指令,以要求服務商提供奧莉維亞·布魯克斯的正確IP地址,或者至少是使用奧莉維亞電子郵件的人的IP地址。
  湯姆答應過利奧,要是他能在適當的時間結束工作,會順便去看看她,看看她對他的小屋被人非法入侵有什麼發現。她願意幫他整理真好。憑以往的經驗,他知道踏進一個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家裡是件多麼令人難受的事,他很高興不用看到自己的家變成那個樣子。這是另一件他本該自己處理卻被忽略了的事。不過,他首先要確保房子是安全的,因為露西一放暑假就要來這裡待上兩個星期,要是讓露西的母親聽到任何風聲,她就有可能認定女兒在這裡過夜不安全。如果她執意如此,那他也用不著和她周旋了。
  這一次,他絲毫不想下廚,而且天色也漸漸晚了,也許他們直接去一家餐廳就行。他會看看利奧是怎麼想的,就讓她來做決定吧,因為現階段他覺得自己無心思考吃什麼。
  三個孩子失蹤了,他卻似乎束手無策。他跟貝基提過找一位畫家或者會畫電子畫像的人到學校去。他們是沒有照片,但在老師們的共同努力下,說不定會產生一些不錯的效果呢。
  湯姆把車停在利奧公寓預留的兩個車位之一上,然後從副駕駛座上一把抓起公文包,朝電梯走去。他按響了門鈴,等待著。利奧帶著一絲同情的微笑打開了門。有一點他不得不誇她,那就是她總能察覺到他的情緒。她伸出雙手把湯姆拉入懷中抱了一下,然後親了親他的臉頰。
  「進來坐。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一杯紅酒。」她輕輕地在他耳邊低語。
  「吃的呢?」湯姆問道。他知道利奧不可能做了飯。他一直不確定他的高超廚藝有沒有感染到她,使她想到什麼時候也要為他們倆做一頓飯。但他必須填飽肚子,而且他很確信如果還沒做好決定就坐下去,那他就再也別想起來了。
  「這事我會處理的。」利奧回答。湯姆不說話,直直地看著她,她哈哈大笑起來,「我想你可能累了,所以我就和離這裡不遠的一家日本餐館打了招呼,他們將為我們做一些天婦羅,還有牛排和照燒三文魚。我只要在我們準備吃之前的二十分鐘打給他們就可以了——這樣安排你可滿意?」
  湯姆頓時感到如釋重負。不是他做的決定,不關他的事,真是太棒了。「無論你怎麼決定都沒有問題。」他癱坐在沙發上,含著一抹愉悅的笑,低聲說道。
  「今天很糟糕?」利奧問道。
  「混亂的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湯姆一邊回答,一邊拿起那杯倒好的酒,噘起嘴唇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正如我在電話裡跟你說的,那個嗜血的丈夫潛逃了。我們沒有對他實施正式監視,因為到目前為止他似乎都還挺配合的,雖然有些不情願,還撒了些謊。」
  利奧聽完什麼也沒說。不同於他見過的其他女人,她很少發表意見,除非他要她說。
  「好了,不要再說我了。你呢,我的小屋收拾得怎麼樣了?」
  利奧端起自己的那杯酒,輕輕抿了一口,看起來有些茫然。「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說著,微微蹙起了眉頭,「他們好像翻過你的抽屜,但後來就沒有再動過,我不知道你的抽屜是不是都收拾得很整潔。東西都亂七八糟的,我真正能說的只有這麼多。不過他們完全沒有理會屋子裡的任何貴重物品。你有一幅漂亮的小抽像畫——要是我沒記錯,是一位西班牙畫家畫的,是叫帕科還是別的什麼來著?那個很好帶走,但它依然在那裡。」
  湯姆聳了聳肩。「我猜是因為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它的價值吧。我哥哥傑克是一位收藏家,他收藏的大部分名畫都被出售或捐贈給了美術館。我特別喜歡這一幅,就把它留下了,不過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它值多少錢。」
  「嗯,不管是哪種情況,反正很奇怪,他們居然沒有把它從牆上扒下來。」利奧說,「所以就目前看來,我敢說他們什麼也沒拿走。他們將幾箱子文件倒了出來,扔得滿地板都是,不過那些都是傑克的箱子,不是你的。湯姆,傑克發生什麼事了?你跟我說他死了,但你似乎一直都不大想談起他。」
  湯姆沉默了片刻。傑克。他們兩個人中狂放不羈的那一個。他討厭上學,總是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裡組裝電腦,在湯姆想學習的時候將音量調到最大,聽白蛇樂隊和黑色安息日樂隊的歌。要是你想用文字來描述傑克的本質是不可能的,因為和他一起的生活一直都充滿色彩,從來沒有乏味無趣的時候。
  「你也知道他在互聯網安防領域賺了一大筆錢,還把他的公司賣了一筆可觀的數目,是不是?」
  利奧點了點頭。
  「然後他就離開這裡,買了一艘超級快艇,結果把小命弄丟了,這個又蠢又不負責任的混蛋。」湯姆喃喃地說完最後一句,便感覺喉嚨發緊,於是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意外是怎麼發生的?」
  「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沒有回來,我們便出動了一支搜救隊去找他。 他們發現船倒扣在水裡,卻怎麼也找不到他的屍體。按海岸警衛隊的說法,是被水給沖走了。製造商說他們沒查出船有任何問題,因此它們最終認定這是一樁離奇事件。估計是他開得太快,在錯誤的角度被一個浪頭打到之類的。」
  利奧起身從桌上拿過酒瓶,幫湯姆添酒。他忍不住想,她看起來真美啊,上身是一件以白色為主的收腰外衣,衣服的一邊有塊大大的黑色矩形圖案,下身是一件黑色緊身牛仔褲。他們真應該去外面走走,這樣他就可以向全世界炫耀她了。
  倒完酒,利奧在他的身邊蜷縮著腳坐下,抓過他的手,握了一小會兒。
  「要我說,」她說道,「我現在就點菜,大概十五分鐘之後去拿。你先放鬆一下。」
  放鬆聽起來挺誘人的,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於是他打開公文包,拿出文件夾。剛打開文件,利奧便俯身過來,溫柔地在他右耳下方親了一下。湯姆微微將頭向她那邊挪了挪,閉上了眼睛。
  「你拿我們這兒的戰鬥英雄的照片做什麼?」她突然滿是不解地問道。
  「什麼?」湯姆問,猛地一震,「你說什麼?戰鬥英雄?」
  「這是蘇菲·鄧肯啊,她是叫這個名字吧?你不記得了嗎?有一個節目還是關於她的呢——呃,其實是關於阿富汗戰爭中的女英雄,而她是裡面的重要角色。節目並不長,不過因為她是曼徹斯特人,所以我記得她。她在一次突發的爆炸事件還是其他什麼事故中救了很多人,不是嗎?」
  湯姆舉起了照片——就是在安格爾西島的旅館拍的那張,也是被埃文斯夫人指認為奧莉維亞·布魯克斯那張。最後,湯姆終於想起以前在哪見過她了。當時他和利奧一起在某個不知名的衛星頻道上看過這個節目,但那會兒他一直埋頭忙著別的事情,只是偶爾瞟屏幕一眼。利奧是對的。
  蘇菲·鄧肯。
  看來他得找貝基談談了。就是現在。
  31
  伴著一聲疲憊的呻吟,貝基一把推開鍵盤,伸伸胳膊放鬆,該回家了。今天令人焦頭爛額,但不管怎麼努力,她也找不出過去十四個小時內得到的眾多情報之間的關聯,也許她需要的是好好睡上一覺。
  她把桌上的文件攏成一疊,從最底下的抽屜裡抓起了包。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該死的。」她嘀咕著,「還有沒有消停的時候?」
  她一把抓起電話,轉過屏幕來看看是誰打來的。如果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那他就可以滾一邊去了。然而是湯姆。
  聽到他所說的話時,貝基感覺身上沉重的疲憊全都消失了。湯姆確定了旅館裡的那個女人的身份。這會是他們一直等待的那個突破口嗎?希望一定要是啊,她向並不真正相信的上帝祈禱著。
《籠中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