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誰也吃不準，因此也沒有貿然衝上去，而是耐心在一旁觀望、等待著。
過了足足將近十分鐘的時間，那此起彼伏的鬼嘯聲才終於平息了下去，我們也終於看清了那黑霧裡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一時間，饒是我行走陰陽，專事鬼神，看多了凶殘猙獰之象，也有些受不了了，密集恐懼症徹徹底底的犯了，渾身雞皮疙瘩直冒，噁心想吐！
這是一個身高將近三米的怪物，狀如人形，不過身體完全是由實質化的黑霧凝聚成的，並非實體，那黑霧是陰怨之氣達到一個極致以後形成的，可怕的是，這怪物的身體上，竟然鑲嵌著一張張人臉！！
沒錯，就是人臉，一張挨著一張，密密麻麻的。
而這怪物的脖頸上，是一顆碩大的頭顱，紮著日本人才留的那種髮髻，上嘴唇留著一撇搞笑的鬍子，一張大臉盤子慘白慘白的，就像是鄉下婦女擀出來的白皮麵餅一樣，帶滿了怨毒的笑容，看起來很扎眼，醜陋不堪！
不用說，這顆腦袋的面容，應該就是賀茂橫一的相貌了，如今他已經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怪物，至於他身上的那一張張人臉……
最開始的時候看到我還真有點接受不了，可是看的多了，漸漸的也就發現了那些人臉的特徵——那些人臉竟然帶著神色，永遠都維持著一個表情，就像是……那一個表情，就是這些人臉的主人一生的寫照一樣！
有的臉上寫滿了貪婪，看起來比賀茂橫一那張臉更加醜陋……
有的悲苦，有的眷戀，有的迷茫，有的木訥，有的解脫……
賀茂橫一這一身的人臉，分明就是眾生百面啊！
「這應該就是中條山出事以後失蹤的那些百姓了，看來都被賀茂橫一吞噬了。」
青衣看著賀茂橫一身上那一張張人臉，沉聲道：「浮世千情，眾生百面啊！相傳，眾生惡靈每吞噬一人，在其身上就會浮現出被吞噬之人的面容，一張臉，一種神情，一生歡樂悲苦，全都凝聚在了那張臉上。有人活的苦，心裡甜，所以在笑；有人身在帝王豪門，心裡憂慮重重，所以在哭。總之，被吞噬的人臉上的神情，就是其一生的寫照！！而眾生惡靈則每吞噬一人，就增高一些，據說血祭萬人，徹底大成之後，這眾生惡靈一身人臉，浮世種種皆在其身，眾生疾苦都有詮釋，甚至有人看過眾生惡靈身上的浮世千情與眾生百面之後，竟然會大徹大悟，主動要求眾生惡靈將之吞噬，結束自己的一生，成為眾生惡靈身上的一面！那個時候的眾生惡靈，據說能把神靈都吞噬掉，身高千萬丈，可怕到極點！」
桀桀桀桀……
這時候，賀茂橫一竟然獰笑了起來，然後對我們說了一連串聽不懂的話，是日語。
「他說……」
悶油瓶臉上閃過一世憤怒，咬牙道：「他說讓我們跪下，讓他吞噬，他為我們解脫，眾生疾苦太多，人間紛紛擾擾，與其受難，不如就此歸去！」
什麼狗屁！
我聽完後大怒，這玩意是神棍嗎？用那一套看開解脫的法子來騙人，簡直就跟勸人出家的神棍一樣可惡！
生活苦，生活難，真說起來，怕是苦水十年倒不完！
但，這就是放棄的理由？這就是解脫的理由？人他媽是給自己活的麼？舒服了自己，苦了家人朋友，那是自私自利到極點的表現！
墜地開始，人這一身就纏滿了羈絆，父母兄弟，朋友親人，這些哪個不是自己堅持走下去的理由？
我這一生坎坷磨難無數，要說去死，要說去解脫，我有一千、一萬個理由！！
可是，我要活下去，只需要一個理由就夠了——我有親朋好友，我捨不下，我掛了，他們難受！
只此一條，再苦再難，老子決不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咬著牙，倔著骨，忍著辱，哪怕前路荊棘叢生，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抬腳淌過去！
所以，我對賀茂橫一的回答很簡答，直接用中文送給他五個字，不管他聽不聽得懂，我只是在表達自己的態度：「去你媽個逼！」
結果出乎我預料的是，賀茂橫一竟然聽懂了，然後猛然咆哮了起來，身上的黑霧也一下子暴動了起來。
「不好！」
青衣沉聲喝道：「它要動手了，按照咱們的計劃行事！」
……
第0539章 喚醒
青衣的猜測是正確的，他話音剛剛落，此起彼伏的淒厲鬼嘯聲又一次在墓室裡響起。
這一次我終於知道那混亂、嘈雜、聽起來十分刺耳的鬼嘯聲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了！
就是賀茂橫一身上那一張張人臉發出的尖叫聲，難怪聽起來聲音此起彼伏的，像是百鬼夜行的動靜兒一樣，敢情那些人臉是完全有意識的！
一百多張人臉齊齊張開嘴尖叫，那場面絕對是非常滲人的，遠遠看去，好像賀茂橫一渾身都是嘴一樣，那叫一個噁心！
桀桀桀桀……
在那些人臉的尖叫聲中，賀茂橫一在獰笑著，身上黑霧飄散，緊接著，那些人臉竟然從他身上飛出來了，就跟下雨似得，劈頭蓋臉的就朝著我們這邊衝了過來！
我離的最近，完全是首當其中，當時我就炸毛了，怒吼一聲「殺」，渾身殺氣爆湧，一拎百辟刀直接就迎了上去，直接一刀朝著張嘴要咬我的幾張人臉劈了過去，一米多的實質化殺氣猶如匹練一般在墓室中亂舞，當時就將幾張人臉在半空中劈成了兩半。
詭異的是，那些被我劈成兩半的人臉竟然一轉眼的功夫又回到了賀茂橫一的身上！
不過，我也顧不得這些了，先迎戰別的人臉再說吧，這些人臉到底有什麼樣的殺傷力現在還不清楚，因為眾生惡靈這種東西就是傳說中的，誰也沒見過，它身上的人臉到底威力如何誰也不知道，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很肯定——眾生惡靈的吞噬，絕對和這些人臉有關係！
那些人臉張開嘴的時候就能看見，滿嘴都是細碎的小尖牙，真被咬一下子，那可是嗨翻了去了，光是那一嘴的尖牙就能把我的肉撕下去，我隱隱猜測，可能眾生惡靈的吞噬，就是釋放這些人臉，去活活把人吃掉，然後被吃掉的人的臉就會出現在他身上了。
一時間，我們幾個人亂做一團，手忙腳亂的抵抗這些人臉的圍攻！
雖說，暫時還沒有誰被咬住，但是情況確實越來越惡劣了——因為我發現，那些人臉在被劈爛以後，回到賀茂橫一身上休息不一會兒就又撲上來了！
照這麼下去，我們幾個遲早得活活累死，等體能耗盡的時候，就是被這些人臉撕扯成粉碎的時候，到那功夫，我們就徹底完蛋了，我一點都不想知道當我被吞噬以後，我的臉上會以一種怎樣的神色掛在賀茂橫一的身上！
「擒賊先擒王，你們掩護我！」
混亂之中，青衣陡然大喝一聲，然後整個人從我們的陣營中橫躍了出去，手上籠罩著青濛濛的光輝，雙手不斷在虛空中拍擊著，每一次拍出，直接就會把一張人臉打成粉碎。
青衣身上散發的氣息我真的是太熟悉了——七神印！
道門的至高絕技之一，如今青衣再用出來，好像比以前氣勢更加渾圓飽滿了，雙掌開路，所過之處，人臉粉碎，直接朝著賀茂橫一就衝殺了過去。
「中條山會站的首腦！」
雲中子這個時候才是真的瘋了，眼睛血紅血紅的，咬牙咆哮了一聲，就跟怒獅一樣，緊緊跟在身後青衣身後就朝著賀茂橫一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