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

篝火堆的光芒比較昏暗,只能照亮周圍一圈,從地面往上三米開外就再一次被黑暗所籠罩,所以樹幹上有什麼東西根本看不清楚。
等我打開了強光手電,光圈直射而上,將頭頂一大片區域照耀了個雪白,所有東西頓時全都顯現出來。只見在我正上方偏左側的一根粗壯枝幹上,一個雪白的身影正在瞪著一雙小眼睛盯著我看!我不認識那雙眼睛,卻認得這個雪白的身影,它正是白天害的我們險些命喪大河的小雪猿!
臨睡覺之前大黑牛曾經預想過這個情況,我也知道這附近有至少兩隻雪猿在悄聲徘徊,所以此刻見到那隻小雪猿也在意料之中。
我並沒有馬上開槍,不是被嚇的呆了,而是我知道手裡的氣槍根本對皮糙肉厚的雪猿造不成致命傷害,貿然開槍萬一將他激怒再招來那只巨型雪猿,最後吃虧的肯定還是我們……
被強光照射,那小雪猿明顯有些驚慌,用力跳向一側想要離開強光的照射範圍。但是強光手電直射著它的眼睛,晃的它也看不清周圍的東西,縱身一躍撲了個空,直直的從十幾米高的樹頂上掉落下來。
雪猿也屬於猿類,畢竟也是樹上的東西,所以在掉落的同時它也不停的手舞足蹈想要抓住一些什麼東西,中途雖然抓到了不少枝幹,無奈都是新生長出來的細枝嫩葉,根本沒有任何支撐力。兩秒鐘之後,只聽到『彭』的一聲悶響,那小雪猿直直的落在了我右後方的地面上。
原始森林的地面堆積著超過一米深度的厚厚落葉,就像是一個天然的彈簧床一樣,所以皮糙肉厚的雪猿從樹上掉落下來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倒是這陣悶響驚醒了對面的柳冰。
柳冰的警惕性很高,同時也非常敏感,微微抬起腦袋跟我對視一眼立刻就明白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飛速從自己的背包裡摸了一把,透過指尖我隱約看到她抓著的好像是幾枚飛鏢。
當聽到那聲悶響之後,我下意識轉頭看向身後,想要尋找一下那只雪猿的影子,誰知剛剛一轉腦袋就正好看見一張白色大臉出現在對面,幾乎是跟我鼻尖挨著鼻尖的貼在一起!
儘管腦海中有著那只雪猿的大概面貌,可是如此近距離的觀看還是把我嚇了一跳,正想要舉槍射擊,卻看到那只雪猿往後大跳了幾步,接著將大半個身子隱藏在黑暗之中,只露出一顆腦袋靜靜的盯著我看。它似乎也正在心裡琢磨,不知道面前這幾個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當然也有些畏懼我手裡的氣槍。
原本我以為一場惡鬥即將開始,可是讓雪猿這麼一弄氣氛頓時變的有些尷尬,我和那只雪猿僵持在了一起。
盯著它看了幾秒,我緩緩從背包裡摸出一塊壓縮餅乾,那是昨天吃剩下的晚飯。見到我慢慢舉起了一隻手,雪猿警惕的往後退了幾步,隨後嗅著空氣中餅乾的香味慢慢湊了過來。
我也跟著往前遞了遞,這算是講和的過程,也算是給它的賄賂,我微微晃了晃手臂,示意它拿走之後就不要再回來找我們的麻煩。
雪猿的警惕心理非常強,前前後後試探了好幾次,最後才湊到近前蜻蜓點水一般從我手裡拿走那半塊壓縮餅乾,退到幾米開外咬了一口,似乎感覺味道還可以,衝著我『吱呀』輕叫一聲轉身離開。
等到雪猿徹底走遠,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長長的鬆了口氣,抬眼看了看對面的柳冰:「它走了,沒事了。」
柳冰也收回手上的飛鏢,換了個姿勢靠著一顆古樹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那塊壓縮餅乾起到了『賄賂』的作用,那只雪猿竟然真的再也沒有出現,我一直守到凌晨四點才把帥天師叫起來換班。
原始森林裡天黑的快,亮的也快。凌晨六點我醒來的時候四周還是一片漆黑,六點十分就變的一片大亮了。
這一晚上大家似乎休息的很好,每個人的臉上也都有了精神,滅了篝火繼續往前行進。之前在大山上遙望的時候,感覺這片林子並不是很大,好像只有幾百米的距離,穿過去便是那座高聳入雲的暮湘雪山。可是等進入林子裡真正走起來,這幾百米的距離好像被無限放大,完全看不到盡頭。同時越往林子深處走,溫度就越發降低,到了最後我們不得不把攜帶的衣物全都套在了身上。
從早晨七點半開始出發,一直走了接近三個小時,周圍的樹木開始變的不再那麼濃密,同時地上的植被漸漸增多。那是一種跟沙棘果差不多大小的紅色果實,越是往前走數量越多。帥天師說這東西叫做雪棘,是雪猿的主要食物來源。我們也可以嘗嘗,味道不錯,不過不適合多吃,否則會拉肚子。
我順手摘了幾顆放在嘴裡,酸酸甜甜之中還帶著一種澀澀的味道,有點像果味的茶葉,味道的確不錯。
正當幾個人把注意力放在這種奇特的果子身上的時候,旁邊的大黑牛突然輕叫一聲:「兄弟們,壓縮餅乾是不是不好吃,中午牛爺爺給你們弄點野味怎麼樣?」說著就把氣槍摸了出來。
我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在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隻野兔和我們一樣正在貪婪的吃著雪棘果子,它是背對著我們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可能是因為太貪吃了所以根本沒有發現後邊已經來了幾個陌生人。
說實話不止是進入這座森林,從我們來到老村開始就基本沒怎麼聞過肉味,只有剛去的那天劉大力給殺了一隻小雞。後來老村被洪水淹沒,我們住進醫院,吃的也全都是醫院食堂的家常炒菜。現在一聽到『野味』這兩個字,口水立時就湧了出來,我和帥天師同時往肚子裡嚥了口口水……
慢慢打開保險,大黑牛輕聲問道:「小白臉,這是你們道家的地盤,提前說好了,吃一隻野兔沒問題吧。」
帥天師翻了白眼:「沒問題,你趕緊的吧,一會到嘴的兔子肉都跑了!」
話音剛落,一聲槍響迴盪在半空,大黑牛的槍法非常精準,子彈準確無誤的打在野兔的後腦勺上,一槍斃命,那野兔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估計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就去見了閻王……
走到近前拎著兔子耳朵掂了掂,大黑牛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兔子的份量可真是不小,咱們幾個都未必能吃完。對了小白臉,你不是說這次上山沒給你師傅買禮物麼,乾脆弄點熏兔肉帶回去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瘋狂的兔子肉
成功弄到了一隻肥碩的野兔,我們也無心再繼續趕路,索性原地停下架起篝火烤兔子肉吃。
那座暮湘雪山已經近在眼前,透過稀疏的樹葉往前方眺望,已經能隱隱約約看到山體的大概形狀。暮湘山本身並不是很高,但這是一座山上山,所以才有了山頂高聳入雲的奇觀。換句話說,我們目前所在的原始森林就已經有了一定海拔,而暮湘山是在這個海拔高度基礎上的山脈。
大黑牛以前外出倒斗的時候食物帶少了是常有的事情,所以沒少吃了野味,現在處理野兔絕對是一流的手藝,剝皮開膛一條龍,三五分鐘就收拾了個乾淨,將肥碩的兔子切成幾部分,率先將四個兔子腿放在了篝火上來回進行翻烤。我們也坐在旁邊,一邊休息一邊等待。
此時時間已經臨近中午,溫度稍稍上升了一些,躺在草地上聞著烤肉的香味,感受著溫暖的陽光,再往嘴裡扔上幾顆雪棘果子,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我正躺在草地上享受著這難得的愜意時光,大黑牛的聲音突然從旁邊響了起來:「麻痺,剩下的兔子肉呢,怎麼一轉身就沒有了?」
我聞聲從地上爬起來,抬頭看了看,只見篝火堆上的四個兔子腿已經烤熟了一半,而大黑牛放在旁邊的兔子身體卻沒了蹤影,地面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在幾個人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在這種地方丟了東西,我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昨天晚上那只雪猿,不過轉念一想,帥天師都已經說過了,雪猿吃的是雪棘果子,根本不是肉食動物,不可能對兔子肉感興趣。而且猿類跟人類差不了太多,即便是想吃肉,也應該會拿散發著香味的兔子腿,而不是一股腥味的生肉。
想到這裡,我準備問問旁邊的帥天師這地方的雪猿到底吃不吃肉,轉頭一看卻發現他也沒了影子,問了問旁邊的沐孜才知道他是去找地方上廁所了。
大黑牛把周圍找了個仔細,除了那四隻兔子腿和剛剛清理出來的皮毛和內臟之外,含肉量最多的兔子身體的確真的消失不見了。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反正一整隻兔子幾個人也全都吃不完,有這四隻兔子腿就足夠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面前慢慢變熟的兔子腿,我變的越發口渴起來,一口氣喝掉了一瓶半礦泉還是覺得飢渴難耐。坐了片刻,尿意襲來,這是喝水太多的後果。我歎了口氣,接著起身走向遠處,準備上個廁所順便找找帥天師,好招呼他回來一起吃兔子腿。
在我們側邊有一塊巨大的石頭,那是唯一能當做遮擋的地方,我揉了揉發僵的脖子,慢慢悠悠的走了過去。剛剛湊到近前,卻聽到一陣『卡嗤卡嗤』的輕響在石頭後方傳了過來,聽聲音就好像有什麼動物正在咀嚼著什麼東西。
聽見這陣響動,我立刻想起了剛剛丟失兔子肉的事情,下意識將這兩種不同尋常的情況聯繫在一起。
自從進入這處林子之後,除了雪猿和那只野兔之外我們還沒有見到過其他的動物,從這裡的地理環境來說,應該不會存在著獅子老虎等貓科動物,不過不排除存在著熊類。熊這種動物可比雪猿要難應付許多,它們的嗅覺極其靈敏,看似笨拙實則行動起來速度驚人,輕輕一巴掌能直接把活人的腦袋從肩膀上拍下去!
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我立刻緊張起來,把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上。把手放在腰間的短刀上,放輕腳步悄悄的湊了過去,想要看看石頭後邊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果真是某一頭貪吃的大熊,那就得招呼大家連兔子腿也放棄,抓緊時間逃命了。
貼著石塊慢慢繞到後邊,我微微探了探腦袋,只見石頭後邊沒有什麼大熊也沒有什麼雪猿,而是穿著一身道袍的帥天師。他背靠著石頭坐在地上,懷中抱著的正是那只野兔的身體,此刻正在不顧一切的用力撕咬,彷彿一隻正在進食的猛獸一般!
見到這番情景我心裡頓時『咯登』一聲,這明顯很不正常,帥天師是個有潔癖的人,而且我們隨身還帶著其他食物,他不可能會因為太餓而失去理智。
既然沒有猛獸,我也顧不上太多,連忙快步衝了上去,一把拉住他出聲質問:「帥天師,你幹什麼呢,那邊有烤好的熟肉,你怎麼還吃上生肉了!?」
帥天師沒有說話,就好像看不見我一樣,仍舊自顧自狼吞虎嚥的吃著。我也是真的著急了,強行把他的腦袋抬起來,卻發現他的面相很痛苦,彷彿自己根本不願意這樣做,只是無法控制而已。嘴巴和兔肉分離開來,他顫抖著身體說道:「小……小哥……我……我控制……控制不住……控……控制不住啊……」話沒說完滿是鮮血的嘴巴就再一次啃了上去。
知道他自己不是心甘情願的,能說出這番話,就證明意識還算清醒。我再次掰開他的雙手,想要強行把兔子肉搶過來,沒了生肉他自然就不會再吃了。爭奪之中,兔肉的腥氣撲面而來,鑽進我的鼻子不知道觸動了哪根神經,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唾沫,接著也張開嘴巴啃了上去!
這完全不是我自己自願的行為,甚至在這一刻我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一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和帥天師一樣抱著兔子肉拚命撕咬!
《燈下有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