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差不多完了之後,她端到了我的面前來,言簡意賅地說道:「喝。」
我感覺到老太太的性情有些古怪,不敢違抗,望著那渾濁發黃的酒液,一咬牙一橫心,一口喝完。
那酒液入喉,下到肚中,頓時就有一股灼熱難擋的熱力蔓延全身,那辣口的勁兒讓我有些迷糊,半邊身子都有些發麻,下意識問道:「喝了這個,我就能好?」
老太太咧嘴一笑,說沒有,我只是想看看,你身體裡,到底是什麼夜行者的血脈。
啊?
正文 靈明石猴第八章 凶神惡煞
這句話說得我頓時就想要跳腳罵娘。
說真的,正常人瞧見那一櫃子的活蟲毒物和臟器泡酒,心中不恐懼是假的,更不用說去喝了,再加上這老太太髒兮兮的手指在裡面一頓攪和,我怕自己喝著噁心想吐,所以才一口悶下去的,為的是能夠徹底的治病解脫,沒想到我這會兒整個人發暈,她卻告訴我並不是解藥,讓我如何不憤怒?
驗那夜行者血脈有幾把用,關我屁事?
大概是感覺到了我心中的情緒,小鍾黃扯了我一把,用目光示意我淡定一些,不要亂來。
小鍾黃的及時提醒讓我回過神來,又看向老太太陰沉的目光,整個人就好像是沖了一頓涼水澡一般,清醒了許多,使勁兒搖了搖頭,然後問道:「需要我配合什麼?」
老太太面無表情地說道:「不用,你在這兒待著就好。」
她站起身來,開口說道:「啟明蠱這東西呢,說是蠱,其實只是一種藥引子而已,尋常人吃了,新陳代謝,消化系統一排解,也就是一泡屎尿而已;但如果身上真的有夜行者的血脈,那麼它就會根據不同的種類而衍化成不同的蠱引,正所謂『鼠咬天開,地辟於丑,人生於寅,卯為日出,辰為行雨,巳蛇歸洞,午顯陰陽,未時上膘,申時猿啼,金烏坎水,夜臨戌狗,混沌亥生』,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所以你也別抱怨,我不確定你的血脈,又如何幫你解蠱除蟲呢?」
聽到這話兒,我整個人就來了許多精神——原來她這般做,卻是解蠱除蟲、治病救人的第一步。
我激動了許多,問道:「接下來呢?」
老太太瞪了我一眼,說急什麼?
她的眼神陰鷙而尖銳,如同蒼鷹一般,看得我心頭一跳,下意識地低下頭去,不敢多說什麼,卻感覺頭暈乎乎的,天旋地轉,晃悠得厲害,感覺那酒勁上來了,一陣一陣的,就像潮水一樣,衝擊著我的大腦神經,沒過一會兒,突然間門口那兒傳來「叩、叩、叩」的響聲。
緊接著有人在外面喊道:「梁老師,梁老師你在家麼?」
老太太回了一聲:「誰啊?」
外面那人回答道:「我們是縣工會的,聽說您老病了,特地過來看一下您……」
縣工會?
我腦子暈乎乎的,弄不明白縣工會的人為什麼這個時候過來看這位梁老師,然而還沒有等我想明白過來,就聽到「轟」的一聲,那個身體瘦小孱弱的老太太整個人就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到了擺滿了泡酒玻璃瓶的櫃子上,匡啷一下,十幾瓶罐子全部跌落在地。
那玻璃瓶子裡的蛇蟲鼠蟻果然還活著,伴隨著飛濺的碎玻璃,開始往外爬去。
我那個時候酒勁上頭,卻還保持著半分清醒,瞧見一條三角腦袋的烙鐵頭毒蛇朝著我躥來的時候,嚇得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往牆角縮去。
而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門口處湧進來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且都是氣勢洶洶,臉色不善。
我沒有經歷過這陣仗,腦子有點兒懵,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剛才將梁老師踹飛的,正是領頭一個臉上有刀疤的中年男人,而其餘幾人衝進屋子裡來,打量一陣之後,後面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屋子裡怎麼還有其他人?媽的,帶走那老太婆,其餘的人處理掉……」
她這話兒還沒有說完,我旁邊的傻大個卻是動了。
吼……
他大吼一聲,就像一頭發飆的狗熊一般,朝著這幫人撲了過去,那氣勢讓我感覺好像一台轟隆隆的坦克出現,彷彿勢不可擋。
然而下一秒,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出現,也看不清他是怎麼弄的,四兩撥千斤,三兩下,居然就把人給放翻倒地了去,那傻大個兒摔倒在地,整個樓層都抖了三抖,跟地震一樣,王虎失手被擒,還兀自奮力掙扎,結果那老頭枯木一般的雙手落在了他的脖子上,按了三兩下之後,就再無動靜。
而這個時候,那摔落倒地的梁老師也勉強爬了起來,口中吹著嗡嗡的口哨,地上的那些蛇蟲彷彿得了指揮一般,朝著這些不速之客快速游動過去。
這種感受對於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就好像美國電影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我萬萬沒有想到,一個病怏怏的老太太,居然還能夠弄出這麼一手來。
真的有點兒像是中世紀的女巫一樣。
然而這場面看著華麗,但並沒有什麼卵用,刀疤臉從腰包之中摸出了一把赤紅色的粉末來,往地上一撒,頓時間一大團的黃色火焰就冒了出來,緊接著濃煙騰然而起,其間還伴隨著刺鼻的雄黃氣息,那些奮力蠕動的蛇蟲全部都化作灰燼了去。
一個矮胖禿頂的中年男人越眾而出,一把抓住了梁老師的手腕,一拉一扯,兩人在短時間內似乎在較勁兒,但當刀疤臉上前的時候,梁老師終於撐不住,給撂翻倒地。
雖然把人弄倒,但刀疤臉有些急了,急忙出聲道:「趕緊處理,別鬧出大動靜來。」
聽到這吩咐,地中海和瘦老頭就朝著我和小鍾黃圍了過來,我心慌意亂地看了一眼小鍾黃,期望他能夠站出來力挽狂瀾,畢竟從他先前跟梁老師的對話來看,他還是挺有本事的,也有背景,這個時候,說不定能夠救我們一命。
然而沒想到被我寄予最後希望的小鍾黃卻是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高舉雙手,說道:「別殺我,別殺我,我是王朝安的關門弟子,別殺我……」
呃……
我給小鍾黃這突如其來的表現給弄得挺尷尬的,不過下一秒,我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這幫人,並沒有說假話。
他們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所謂的處理,說不定就是殺人滅口。
這個時候充大個兒,只可能死路一條,還不如稍微服點兒軟,說不定能夠留一下一條小命。
果然,小鍾黃的話語讓原本殺氣騰騰的幾人稍微熄了點兒火,瘦老頭和地中海轉過頭來,看向了刀疤臉,而刀疤臉則扭過頭去,看向了門口處,這時先前那女聲開口了:「都帶走,回去再說吧。」
我這個時候酒勁已經上頭了,眼前的景色都在晃動,緊接著有人拿著一麻布口袋,朝著我腦門兜來,隨後後腦殼兒給猛地一敲,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黑暗如眠。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頭疼欲裂,眼前一片漆黑,呼吸熱熱的,這才發現自己的頭套還沒有摘下來。
我感覺不到自己在移動,應該是在屋子裡,而我的手腳都給繩子捆住,身體發僵,想要動一下,結果全身針扎一樣的疼,應該是被綁了許久,血液流通不暢的緣故。
我感覺全身都疼,背上濕漉漉一片,估計是在昏迷的時候發了汗,現在涼颼颼的。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