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送走了小鍾黃,馬一岙的情緒有點兒不高。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思,我瞧見他痛苦地揉著太陽穴,忍不住說道:「要不,咱們再想一想別的辦法?」
馬一岙抬頭看我,說什麼辦法?
我舔了舔嘴唇,說你之前不是說過,在省局那裡有認識的人麼?這件事情,多少也涉及綁架和違法犯罪了,要不然咱們聯合警方,來處理這件事情?
馬一岙搖頭,說侯子,你不懂,人在江湖飄,就得守底線——江湖事江湖了,這是規矩。混我們這一行的,如果將衙門牽扯進來,這事兒傳出去,不但我們沒有辦法在江湖上面立足,而且未來只要我們行走於灰色邊緣地帶,就有可能也栽進去。
我有點聽不懂他的邏輯,說什麼叫做行走於灰色邊緣?
做惡事的那幫人是黃泉引,又不是我們,難道我們連反擊都不可以麼?
馬一岙說為了行走方便,跟衙門保持一個良好的關係,這個沒錯,但千萬不要挨在一起——這個不僅是我師父對我的嚴格要求,也是遊俠聯盟一直以來的教訓和約定。
他說得很堅決,我即便是不能理解,但說服不了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我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馬一岙搖頭,說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人奔波幾日,卻得到這麼一個結果,多少也有一些心灰意冷,離開了火車站,望著外面走去,十幾分鐘之後,馬一岙看了我一眼,說感覺到了麼?
我點頭,說嗯,有人在跟著我們。
馬一岙沒有再說話,而是帶著我開始往複雜的巷子裡鑽來鑽去。
兩人一謹慎,那個跟著我們的人就有點兒顯露了馬腳,我和馬一岙藏身在一巷子的窄角處,耐心等待著,果然有一陣腳步聲,從剛才我們過來的地方快速傳來。
當那人出現的一瞬間,我和馬一岙聯手,一齊將那人給撲倒了地上去,死死按著。
那人的力氣很大,使勁兒反抗。
馬一岙叫我按住那人,抬手就要朝著對方腦袋敲去,結果手揚到了一半,卻停了下來,一臉錯愕地說道:「怎麼是你?」
我低頭一看,才發現這個跟蹤我們的人,居然就是老歪的心腹手下阿水。
那個臉上有刀疤的年輕人此刻也停止了掙扎,冷冷說道:「先放開我。」
在這個時間點碰到阿水,這事兒讓我們很是奇怪,不過我們跟他相處也有幾日,知道此人的性格,不管怎麼說,都不會走到我們的對立面,所以在馬一岙的目光示意下,我放開了他,而馬一岙則問道:「你幹嘛跟蹤我們?」
阿水從地上爬了起來,整理了一下白襯衫,然後說道:「湊巧遇上。」
我瞧見他那冷冷的表情,有些不相信:「真的?」
阿水鼻子冷哼一聲,說你們放心,我沒有跟那個生兒子沒屁眼的鄭勇混,就算是知道你們的行蹤,也不會把你們給賣了的。
馬一岙問道:「鄭勇?他也在找我們?」
阿水點頭,說對,開價還挺高的,一個消息十萬塊,如果能夠帶著找到人,五十萬。
馬一岙聽聞,看了我一眼,然後問他道:「挺高的價錢,都夠買人性命了,你不心動?」
阿水的眼睛瞇了起來,裡面流露出來的眼神如刀鋒利。
隨後他抬頭看向了我們,認真地打量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你們兩個,需不需要人手?」
啊?
他突然的提問讓我們都有些措手不及,我們愣了一下,馬一岙方才回答道:「缺,你想怎麼樣?」
阿水說我大概知道一些你們此刻的窘況,如果需要的話,可以算我一個,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得應承下來。
馬一岙看著他,說請講。
阿水說事情辦完之後,如果你我沒死,那回頭的時候,你們得幫我一起,把鄭勇那個狗日的幹掉。
馬一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說道:「這麼說,真的是鄭勇殺害的老歪?」
阿水點頭,說對,他聯合了黃泉引的人,把歪哥幹掉了——這件事情雖然是發財張跟我說的,我並沒有親眼目睹,但後來我做過調查,應該是八九不離十;而且現在鄭勇還到處在找發財張,這說明他也是心虛的。
馬一岙摸了一下自己嘴唇上面的鬍子,想了一會兒,然後才問道:「鄭勇雖然跟著老歪學了點兒手段,但論起修為來說,你一根手指都能夠捏死他,又何必求我幫忙?」
阿水說道:「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的確是能夠一下子弄死他,但現在的問題在於,他身邊有黃泉引的人在。」
馬一岙說:「誰?」
阿水搖頭,說不認識,是一個能夠飛到天上的傢伙,那傢伙不但修為厲害得很,而且對於危險的敏感性也十分強,我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反而差點死在哪裡。
馬一岙瞇著眼睛,仔細打量著這個有些孤傲的年輕人。
好一會兒,他伸出了手,說合作愉快。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馬一岙說道:「提前跟你打個預防針,我這一次的事情,很麻煩,說不定就凶多吉少,也許未必能夠讓你得償所願。」
阿水看著他,好一會兒,方才說道:「歪哥生前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說他那天要是萬一不行了,就讓我跟你混。」
啊?
馬一岙有些意外,說為什麼?
阿水搖頭,說不知道,他這麼說,我就聽著,總之他是永遠不會害我的,而且……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指著我說道:「他,也跟在你身邊,不是麼?」
原來阿水也看出了我夜行者的身份。
作為同類,即便是關係一般,但多少還是會有惺惺相惜的感覺。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