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節

每砸一下,都有巨大的聲響轟鳴而起,聲波擴散,我卻是口鼻眼耳皆有鮮血流出,五臟六腑,也彷彿被這給震離。
每一次的衝擊,那金箍棒砸在這鍾壁之上,都彷彿砸在了我的腦瓜頂上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
我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在自殺。
但我不在乎,依舊如同瘋子一樣的進攻,捨生忘死。
我瘋狂地砸著鍾壁,聲波震盪,無數的火龍垂落下來,將我週身都給點燃,但我卻絲毫都不在乎,而整個天地之間,除了「咚、咚「的鐘鳴之外,卻還有葉傅國冷冷的聲音,在我的耳畔浮現:「等你許久了,就是這一刻,侯漠,你不是自比那弼馬溫麼?怎麼樣,在我這東皇鍾中,你也能夠感受到當初那猴子身處老君爐之中的感覺……」
「你別敲了,每敲一下,我就會解開一層禁制,讓那內中火焰,將你給鍛燒一回。」
「你這個瘋子,讓你別敲了,你這是想要去死麼?」
「混蛋,你這個神經病,你真的要死?」
「媽的,你這個潑猴,要死也別在我這兒啊……」
……
一開始的時候,葉傅國的聲音高高在上,彷彿俯仰天地的神靈一般從容淡定,還帶著幾分洋洋自得,然而到了後來,他卻有些慌張,甚至氣急敗壞。
很顯然,他並沒有想到,我居然在這個時候,不顧生死,豁出了性命去。
鐺、鐺、鐺……
我瘋狂地敲鐘,在那一瞬間,我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天下,忘記了世間的一切。
我只是敲,拿著金箍棒,瘋狂地敲著。
愚公移山,精衛填海……
執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發現眼前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世間景物也都重新回來,不遠處的葉傅國臉色發青。
我知曉是他收起了民國東皇鐘,也沒有半分言語,也不問原因,提起金箍棒,就要往前砸去,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卻聽到有人喊道:「大聖,收了你的神通吧……」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世間安有兩全法
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這是革命導師毛主席的至理名言,也是我此番決意出手的戰鬥綱要,所以即便我的狀態宛如瘋狗一般,然而當聽到杜傳文喊出這麼一句話來的時候,那金箍棒的揮出,還是停滯了一下。
就在這時,從遠處走來兩人,一人是太白金星杜傳文,而另外一人讓我有些詫異不已。
看門老頭白知天。
他怎麼來了?
我有點兒懵,而杜傳文來得很快,三步並作兩步走,已然來到了我與葉傅國的跟前,他瞧見我住了手,便朝著葉傅國拱手,說道:「小葉,都是自家人,何必刀兵相見呢?」
葉傅國聽到「自家人」這三個字,忍不住哼了一聲,說道:「自家人?自家人會這般對我?」
杜傳文說道:「清秋之死,不但你傷心憤怒,我們這些看著她長大的長輩們也是感同身受,但這件事情充滿了太多詭異之處,你不經商量就大動刀兵,著實有些不妥。」
葉傅國沒想到杜傳文會這般說,問道:「是我師父叫您來的?」
杜傳文說道:「你師父人在內蒙,不過他已經盡力往這裡趕來了……」
他那般說著,白老頭兒卻是忍不住了,忍不住黑著臉問道:「怎麼,這世間除了你師父之外,就沒有人能夠讓你停下來了麼?你真當我們這些老頭子不存在?」
白老頭兒區區一北大看門,雖然曾經在天機處幹過活兒,但卻說出這般的話語來,讓我忍不住為他捏了一把汗。
不過葉傅國對他,顯然還是很尊敬的,拱手說道:「白師傅,不敢。」
這個待人一向是鼻子朝天的傢伙,面對著白老頭兒,居然如此客氣,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不過回想起來,剛才葉傅國使出的六丁六甲神通,厲害不已,卻也是出自於白老頭兒的手筆。
不過他先前稱之為「老白頭」,現在卻是「白師傅」,著實有點兒前倨後恭。
這個白老頭兒,是什麼身份,卻是能讓他如此?
幾人簡單聊過之後,杜傳文看向了我來。
他走上前兩步,然後說道:「前些日子,聽說你身負重傷,卻執意離開武當,我們還為你擔心了好些天,就怕你出了什麼事情,結果你居然跑到了這兒來,跟這幫賤民混在一起,到底怎麼回事?」
原本杜傳文阻止了這一場大亂鬥,讓我對他多多少少還是心懷感激的,然而當那「賤民」從他的口中說出來,頓時就將我的好感給打折了許多。
我幾乎是從鼻子裡哼出來:「賤民?」
杜傳文人精一樣的人物,哪能不知曉我的意思,立刻找補道:「這話兒嚴重了,不過這幫夜復會的人招搖生事,的確難讓人生出好印象來。」
我聽到他這般說,忍不住辯駁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杜前輩你大概是在上位待得太久了,已經忘記了民間疾苦吧。」
我的話語很沖,讓杜傳文都有點兒下不來台,葉傅國聽到,忍不住說道:「白師傅、杜師傅,你們看看,真不是我欺負小輩,而是這傢伙實在是太可氣了——我之所以與他打起來,就是這傢伙阻攔我們執行公務,而且指著我的鼻子,指名道姓地大罵,你說說,這要是換了你們,你們如何能夠受得了?」
杜傳文對我說道:「小侯,噬心魔即將北上,夜復會來勢洶洶,這地方地處京畿之地,臥榻之下,豈能容他人酣睡,小葉做事,也是為了京城安危,你還是不要參與此事了,好麼?」
立場不同,看到的東西也就不同。
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所以杜傳文說出這些來的時候,他自己並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然而我卻深知,倘若是按照葉傅國的做法,這救助站的人們,至少是還留在山頭的這些人,恐怕沒有一個好下場。
我搖頭,說道:「不,這件事情,我管定了。」
杜傳文聽到我如此堅持,很是不解,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執迷不悟呢?」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