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不知緣何,一道雷電劈中了它,將它幾乎整個摧毀。然而由於一些不得而知的原因,它很幸運地得以保留了一部分殘骸,剩下的部分已經化成了焦炭,被大雨拍擊成了碎片。
風一看了看四周,發現包括這副棺木在內一共有五副棺木放在地上,看上去大概就是今早出殯的那五位了。墳墓的坑都已經挖好了,不過還沒來得及下葬,結果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因為雨越來越大的緣故,棺木已經不再升起黑煙,而是發出了「喀嚓。喀嚓」的聲響。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副棺木終於再也堅持不住,嘩的一聲散了架。
在棺木散架的一瞬間,風一敏銳地察覺到,村長的表情好像有些異常,看上去似乎有些慌亂。不過他無暇細想,緊接著便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事情上。
棺木散開,一股腐臭夾雜著焦糊的味道飄散開來,逼得施曇趕忙後退。而風一雖然也覺得噁心,但卻強忍著站在了原地。他摀住鼻子,眼睛如鷹隼般緊盯著棺木裂開的縫隙,在這些縫隙中,有一些白色格外刺眼。
「那是什麼?」施曇小聲驚呼,很顯然她也發現了棺材裡的異常。
看著周圍除村長以外一片冷漠的臉龐,風一猶豫了一下,隨後走上前去,俯身一把掀開了已經被雷電摧毀了半截的棺蓋!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色,其中也夾雜著些許焦黑,在不斷濺落的雨水中升騰起一股熱氣。風一緊盯著這些白色的東西,眼睛中透露出了森森寒意。
此時施曇也已經看呆了,她很想爆一句粗口,但張大了嘴巴之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棺材裡面沒有人死者,而是一大堆蟲子!
這些蟲子看上去和小桑村裡的怪蟲一模一樣,但不知為何都已經變得乾癟了,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跡象。或許是雷電劈中棺木時產生了巨大熱量的緣故,這些蟲屍看起來如同冒著熱氣一般,大多都散發出腐臭的氣息,即使傾盆大雨也掩蓋不了這氣息。
這算什麼?是人變成了蟲子,還是蟲子變成了人?
風一忍著噁心翻看了一下棺木中的情況,在確定這已經沒有其他觀察價值之後才緩緩站直了身體。他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將目光投向村長。
而此時,村長已經詭異地恢復了平靜。他先是看了一眼棺木中的蟲子,然後再迎向風一的目光,嘴角扯出了一個僵硬的弧度:「這的確很讓人意外,對吧。」
因為剛才施曇向後撤退的緣故,風一如今渾身上下已經被雨水淋濕了,不過他的樣子看起來沒有多少狼狽,反而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更精神了一些。
他用雨水清洗了一下雙手,然後將遮住眼睛的頭髮向後攏了攏,忽然咧開嘴笑了。
他看了一眼村長,又看了一眼小蘭,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隨後他轉過身去,一把牽起施曇的書,隨後又拉住陸重,笑著說道:「我們走。」
施曇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也任由他拉著自己往回走去。而陸重則依舊像一個沒有思想的木偶一樣,被風一拉著,踉蹌地跟著他往回走。
在他們身後,所有的村民都沒有離開。他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將棺木圍了個水洩不通,似乎在保護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嗚嗚嗚……」
「嗚嗚嗚……」
不知是誰發出了壓抑的抽泣,而這哭泣的聲音就如同會傳染一樣,很快,所有人都抽泣起來。再緊接著,低沉的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宛如杜鵑泣血般,所有人的哭泣聲中都夾雜著無盡的痛苦和悲傷,他們似乎在宣洩,在悔過,在變得瘋狂,在無休止的雨幕中痛哭流涕。那冰冷的眼淚和同樣冰冷的雨水混雜在一起,落到地上,濺起了一朵朵苦澀的泥花。
一直等到繞過小山頭之後,風一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消失。他緊抿著嘴唇,眼睛中閃爍著凌厲的刀光,似乎心中壓抑著極大的憤怒。
看到他這副樣子,施曇試探著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風一搖搖頭,卻又忍不住歎了口氣,「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施曇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稍稍沉默了一下,風一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搖了搖頭。
「不算是吧,只是證明了一些之前的猜測。」風一的語氣有些沉重,「而這些猜測卻表明,這裡曾經上演過不止一場慘劇。」
「什麼慘劇?」施曇依舊不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陸重,風一搖了搖頭:「我們回去再說。」
雷鳴聲又起,聲響之大整座村子都晃了一晃。施曇揚起手臂,將傘撐在風一頭上,多少為他遮擋了一些風雨。隨後三人加快了腳步,踩著枯黃的雜草回到了村子裡。
又在村子裡左拐右拐了一陣,三人回到了小院門口。不過風一卻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指了指旁邊的那座院子,對陸重說道:「你之前住這裡對吧?你先回去,我們換件衣服就過去找你。」
雖然看上去表情木然,但陸重對於風一的話倒還算聽從,也沒多言語,逕直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隨後風一和施曇兩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們兩人輪流進屋換完了衣服,這才向陸重的院子走去。
「你為什麼把他支開?」施曇察覺到了他的意圖。
風一低聲道:「他在監視我們。」
第四十九章 三盞燈
「他到底是被蠱惑了心神還是根本就是別人假扮的?我怎麼看不出來?」施曇又問道。
推開陸重所在那間院子的大門,風一稍稍壓低了聲音,說道:「人沒變,只是被換了魂。」
進到院子裡之後,兩人很有默契地沒有再多做交談,跟無事人一樣進到了屋裡。
此時陸重正坐在屋裡,腰板挺得筆直,脖子使勁伸著,模樣看起來很是彆扭。一見到兩人進來,他僵硬地扭過頭看了看兩人,卻沒有出聲。
將雨傘放到門邊,風一和施曇只是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這間屋子看起來比之風一那間還要破舊,裡面的傢俱也更加簡單,一張床,一把椅子,僅此而已。
「你沒事吧?」
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風一率先開口了。
陸重眼睛緊盯著他,也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這時候施曇也說道:「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而這一次,對方卻連動作都沒有了,眼睛依舊直勾勾地盯著風一,樣子看起來有些瘆人。
一陣冷風吹來,揚起了絲絲雨水濺到門口的兩人身上,逼得他們不得不走到屋子裡面去。而在兩人走到陸重身邊站定後,一直沉默不語的陸重卻忽然開口了。
《渡風雜貨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