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節

沉默了半晌之後,還是大長老開口了,說是茲事體大,他們需要考慮一番。
眼見他語氣動搖,我便想趁熱打鐵,趁著他們沉浸在人間巨變的震驚中時,把這事敲定。不管怎麼說,哪怕龍虎山到時候不出力,只要亮出他們這塊金字招牌,到時候也能吸引不少人參與進來。
心頭這麼想著,我便又苦口婆心的勸了起來,說人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巫道之爭根本已不重要,希望他們以大局為重,莫要計較先前恩怨。
或是我催的急了,那大長老猶豫著還沒說話,反倒是他身後一個略顯年輕的玄袍長老聽的不耐煩了,伸手便拍了桌子,大聲道,「我龍虎山乃天下道門之首,大長老行事自有決斷,你莫要蠱惑逼迫!」
我聞言皺眉,這人在眾長老中,只排在末端,以我此時地位,龍虎山大長老見我也要客氣施禮,這人卻是好不曉事,依舊還是一副目中無人的做派。
不等我開口,大長老便厲聲喝止了他,臉色略有些尷尬,開口道,「我這師弟脾氣向來如此,還望周先生海涵。」
跟這人我自然沒什麼計較的,不過聽到大長老屈尊向我賠禮,那人便又怒氣上頭,身上道氣隱現,一副不吝於跟我動手的模樣。
這人不過陽神修為,我自然不會放在眼裡,不過沒等他真動手,大長老手中拂塵一甩,便化作一道牢籠,直接將那人圈入其中,旋即便冷勝喝問道,「五弟,莫要太過放肆!周先生乃我龍虎山貴客,有沖舉修為,你這不入流的伎倆就不要在周先生面前獻醜了,自行下去反省吧。」
說完,他也不顧那人的掙扎,手中又是一甩,拂塵化作的牢籠,便帶著那道人直接從前殿離開,消失無蹤。
我抬頭掃了一眼,在座的其他道人,此時面色都頗為疑惑不解,顯然不太認同大長老的處理方式,幸而大長老頗為曉事,否則的話,此番交談至此便無法再繼續了。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沉默片刻之後,那大長老做出了最終決斷,對我道,「眼下人間界生靈塗炭,我等修行之人,自然責無旁貸。只是此事畢竟牽涉龍虎山上下千餘人,我也無法擅作主張,還請周先生稍等片刻,容我將此事稟告天師,再做定奪。」
雖說張天師不在山上,但他們自然有聯繫之法,此時做出這番決斷也實屬正常。
我心裡思索了片刻,此番遊說,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此時局面,說實話已經很好了。於是我便點點頭,一切交給張天師做決斷。
確定之後,那大長老便帶著眾人進了內殿,讓我在此等候。
約莫過了有一刻鐘,眾位長老才從內殿重新出來,我正要開口詢問,那大長老卻是朝我躬身施禮,開口道,「今日起,龍虎山上下便憑周先生驅使。」
第十二章 嶗山遇襲
聽到大長老的話,我心裡鬆了好大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是暫時放了下來。說實話,遊說佛道玄三家的計劃,我自己心裡也沒底,尤其是跟我有舊怨的龍虎山,這次來,實際上我心裡早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能有如今的結果,也算是僥天之悻了。
跟我鬆了口氣不同,跟在大長老身後的其他幾位長老,此時面色都頗為不愉,但有天師法旨在,他們卻也無話可說。
傳達完天師法旨,那大長老便將手中的拂塵一揚,衝我笑道,「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還得周先生明示。」
他姿態放的很低,先前也說過,天師府上下任憑我驅使,但我當然不會把他的話當真,聞言也是連忙擺手,直呼不敢。
客套的同時,我心裡也在思索,天師府上下對我自然是不可能信服的,所以也不能貿然安排他們去做什麼,哪怕答應下來,估麼著也是陽奉陰違,沒什麼大用。為今之計,還是按照我先前來時考慮的,把龍虎山暫時作當一塊招牌。
心中這麼想著,我便笑著說道,「此事不急於一時,眼下人族分散,還需各方勢力齊聚,方能定議。在下冒昧留下聯繫方式,具體事務,隨後我們聯繫之後,再做詳議。」
那大長老的確是明事理之人,也知曉此時一切還是未定之數,聞言只是笑笑,我跟彼此留了聯繫符菉,轉而詢問我下一步的計劃。
這自然沒什麼不能說的,此次出行,我原本打算就是遊說龍虎山和嶗山,此番龍虎山之行順利,接下來便需往嶗山走一趟了。
聽聞我的計劃,那大長老點了點頭,讚許道,「嶗山也算得上是道家祖庭之一,的確有必要走一趟,如此,我便靜待周先生的消息了。」
大長老的話裡有送客之意,我本也沒打算多呆,於是便告辭離開,下山而去。
臨走時,我詢問了一下柳如絮,是否有未了之事,趁著這次來龍虎山,他可以順手做了。但柳如絮告訴我說,生前之事,他與龍虎山兩不相欠,並無瓜葛,也無未了心願。
見他如此,我也便沒說什麼,下山之後,直接便往嶗山行去。
龍虎山與山嶗相隔甚遠,即便以我如今修為,長途飛行並不費力,也足足行了一日有餘,方才到達嶗山腳下。
與龍虎山不同,先前去龍虎山時,我心中其實非常擔憂,畢竟張天師的修為不俗,跟我先前也有舊怨,很難說會面之後會發生什麼。但嶗山這邊,並無張天師那般修為之人,即便是嶗山掌教,我雖不敵,但也有自信與之周旋,更何況先前我於嶗山也算有恩,所以此番心頭並無憂慮,到了嶗山之後,便直接抬腳上山。
此時的嶗山同樣已經關閉了山門,但我前不久才來過這裡,對其山門之處也頗為熟悉,直接便往那裡行去,準備到了山門之前,再弄出點動靜叫門便是。只是還不等我到達山門之處,便感覺到此處氣息有些詭異,除卻瀰漫的靈氣與蠻荒古氣之外,還有非常濃郁的妖氣存在。
我心中驚疑,莫非有妖族找上了嶗山?
不待多想,我趕忙加快速度,待到接近山門之時,我甚至在空氣中嗅到了極為濃郁的血腥味,當下心中便是一沉。
嶗山本與我沒有太多瓜葛,但此番聯合天下修者,嶗山也是其中重要的一股勢力,若是被妖族偷襲,此消彼長之下,對誅妖大業卻是極為不利。
心中正思索著,我已來到山門之處,跟我想像中一樣,此時嶗山山門大開,也無人守護,於是我便直接衝了進去,往太清宮飛去。
很快到了太清宮,我第一眼便看到院內一片血跡,但週遭卻無一人。探出靈識搜尋一番後,我才在太清宮內一處隱秘位置,發現了一眾正癱軟在地上喘著粗氣的道士。
匆忙趕過去後,那些道人發現有人前來,當即便擺出一副欲要拚命的架勢,待看清是我之後,方才長舒一口氣,掙扎起身,朝我迎了過來。
走在前方的,正是上次打過交道的劉宗成,來到我跟前,他臉上帶著一絲疑惑,有氣無力的開口問我,「周先生,你怎麼來了?」
如今情況,自然沒工夫跟他說我此番來意,而是心中頗為著急的開口詢問他道,「劉長老,嶗山到底生了何事,怎會這般模樣?」
聽我詢問,劉宗成臉色立刻籠上一層憂愁,其中還夾雜著怒火,歎了口氣,開口答道,「不久前,一夥妖族忽然偷襲上門,我等力戰不敵,最終掌教真人的女媧石被強行奪走,如今生死不明,其他弟子也都傷亡慘重,我等憂心妖族再次殺來,於是才組織其他人暫時躲藏起來。」
妖族殺上門來,我先前已有猜測,但沒想到的是,妖族竟然搶走了嶗山掌教的女媧石。那掌教可是陽神沖舉之人,能從他手中奪走女媧石,又使得嶗山傷亡慘重,這伙妖族的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上次我追尋小王勵時,曾遇到妖族沖舉之人,但比之劉宗成空中的這伙妖族,顯然實力還相差甚多。
大略說完情況之後,劉宗成又告訴我說,女媧石乃掌教真人的保命之物,被妖族掠奪之後,他不顧體內傷勢追了上去,距今已有大半個時辰,也不知如今生死如何。
他語氣之中甚是擔憂,不過我心裡倒不以為意,當初在山海界開啟之時,南宮曾跟我說過,沖舉之後哪怕身死,也能依靠陽神之力存活數月。嶗山掌教即便女媧石被奪走,性命想必是無憂的。只是我對此事頗為疑惑,十大神器已盡數認主,若非神器之主,根本無法施展其威能,這妖族奪走女媧石又有何用?或者說,他們具備什麼我不知曉的秘法,可以更換宿主?
暫且顧不上思索這些問題,我又詢問劉宗成,先前來偷襲的妖族他可認識?
劉宗成搖了搖頭道,「來這裡的妖族雖有數位,但動手的卻只有一個,我從未見過,但據我推測,極有可能是山海界內出來的大妖。」
他這推測應該沒錯,此時人間巨變才過去沒多久,那些新生成的妖族,靈智才開,不大可能會有如此機心來搶奪女媧石,自然是山海界內的大妖無疑。
女媧石雖也有其他功效,比如增進修為,但其最大功用,還是用來復活某種生命,人族可以,妖族自然也可以。莫非那大妖搶走女媧石,是為了復活某人,或者某位大妖?
若真如此,便有些恐怖了。來搶女媧石的大妖,至少已是沖舉以上修為,能讓它不顧性命來做此事的大妖,自然是更恐怖的存在,說不得便是妖族之中霞舉修為者。
我心中極為擔憂,但卻也沒說出口,畢竟此事乃我臆測,沒有什麼憑據,倒不如等嶗山掌教回來,看看他有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死人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