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8節

  但一生的相濡以沫,有些事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按理來說,到了如今這世道,誰不知道奉賢重情義,蒲靜是個好女子,偏是奉賢與蒲靜性格都守舊,誰也不敢捅破這層窗戶紙。
  沈雨諾向他示愛的時候,年奉賢立即拒絕了,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心裡早已裝滿了那個對自己恩比天高的女人。
  聽他十幾年如一日的叫自己阿嫂,蒲靜眉宇間閃過一絲失落之色,「李布、甘夫人在門房等了一晚上,今早清晨才走的。」
  「哦。」奉賢披上衣服,心中無比溫暖。
  這件衣服是他當初被魯公館看中,蒲靜親手給他做的,如今一穿已經是好幾年了,雖然褪了色,縫了又補,年奉賢卻視作珍寶一般。
  蒲靜當然知道年奉賢的心思,但其實這樣才是最痛苦的,明明近在尺佽,卻口不能明,眉不能傳。
  「祖先生,石老等人……」
  蒲靜又道。
  「阿嫂,離這些人遠點,奉賢一生浮浮沉沉,也算是看淡了,餘生只願能多陪你和阿玥,再無所求。」
  年奉賢說完,戴上斗笠就要走。
  蒲靜臉上一紅,這是多年來,她第一次聽到年奉賢說這樣的話,心中竟是生出幾分歡喜和甜蜜。
  「砰砰!」
  大門響了起來。
  「哎,還真是陰魂不散,勞煩阿嫂了,就說我不在。」
  年奉賢皺眉道。
  蒲靜點了點頭,輕步走到門口,門外卻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衣著華麗,上面用金絲織著鳳凰,端的是無比高貴。
  緊隨在她身邊的男人也是氣宇軒昂,身後跟了好幾個人,一看就是來頭不小。
  「你是?」
  蒲靜問道。
  「這位是沈君府沈君,快叫年奉賢出來迎尊駕。」
  一個弟子朗聲道。
  「閉嘴!」
  沈雨諾蹙眉呵斥那護衛,繼而淡淡施禮笑道:「我叫沈雨諾,找年先生有要事相商,還請通融。」
  「原來是沈君。」
  「奉賢他……他不在家。」
  蒲靜不善於撒謊,遲疑了一下道。
  「既然不在,那我就等著,希望你別介意。」
  沈雨諾不待蒲靜拒絕,已經走了進去。
  年奉賢眼看著沈雨諾與張翼等一行人走了進來,心知是躲不過了,摘下斗笠,打開門道:「既然來了,請進吧。」
  「阿嫂,煩請你去燒點茶水。」年奉賢道。
  蒲靜點頭走了出去,看著年奉賢眼中散發的柔和、溫暖的光芒,沈雨諾心中無比的酸楚,那是一種無比愛憐的神情,是他從未給過她的。
  「終於明白年大人為什麼要離開沈君府了,有這麼一位悉心牽掛的人,不羨鴛鴦不羨仙!」
  沈雨諾眼眶微紅,說話的聲調略帶兩分調侃,但話中的含義,卻只有他們兩人才明白。
  年奉賢淡漠不語。
  「哎呀,年先生,真沒想到啊,你貴為西川幾代豪強的首席總管,可謂是權傾天下,卻住在這麼一個破舊的小院子裡。」
  「這不行,我在城東有一棟豪華別墅,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不如送給年先生吧。」
  張翼打了個哈哈道。
  「山野匹夫罷了,粗茶淡飯足矣,豪宅什麼的張總管留著慢慢用吧。」
  年奉賢平淡道。
  「年先生,其實我很好奇,你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也不找個暖被窩的?」
  「我看剛剛那婦人姿色很一般,我認識一個剛脫單的二線明星,那身段剛剛的,要不介紹給你。」
  張翼努力的想要討好年奉賢。
  在他看來人活一世,無非就是個色、錢、權,年奉賢不好權,這兩樣他總得沾點吧。
  「話不投機半句多,張總管,請你們離開吧。」年奉賢站起身,劍眉一沉,不悅道。
  「得,你別生氣,我知道你高風亮節,你就當我放個屁得了。」張翼還得有求於他,趕緊閉上了嘴。
  「張翼,你出去吧,我跟年先生談就好。」
  沈雨諾蹙眉道。
  「成,你們慢慢談。」
  張翼沒討個好臉色,很識趣的退了下去。
  沈雨諾把門關上了,一臉淒楚的看著年奉賢道:「年大人,你是不是覺的我跟這個男人混在一起很下賤?」
  「不!」
  「我只覺的你可憐!」
  年奉賢道。
  「先生,那個女人真的是你嫂子嗎?」
  「她好溫柔,好賢惠,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她。」
  沈雨諾低下頭,眼中充盈了淚花。
  「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
  年奉賢沒有否認。
  蒲靜不僅對他有養育之恩,更是他一生中見過最完美的女人。
  「懂了!」
  「你說對了,我就是個可憐人。」
  「父親沒了,家沒了,四處流浪。家有了,心卻空了,上天注定難以讓我圓滿了。」
  沈雨諾的眼淚終究是落了下來。
  「這世上本就沒有圓滿之事,不談這些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先說好,若是與沈君府有關,年某是一定不會答應的。」
  年奉賢岔開這個沉重的話題。
  「我確實是有事求你!」
  沈雨諾道。
  「那你可以回去了。」年奉賢抬手道。
  「年叔,別把我當沈君,別把我當成那個向你表白的女人,像過去一樣,把我當女兒,當朋友,可好?」
  沈雨諾淚如雨下,淒楚道。
  年奉賢背轉身長長的深吸了一口氣,良久道:「當年侯爺滅了童家、魯家,一統西川時,把你和西川都托付給了我,這些年我一直把你當親人,有錯也好,無措也也罷,終歸是恩義一場,你說吧。」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出山搖旗
  沈雨諾把青城韓嫣這匹黑馬的事一應說來,並按照張翼說的分析了其中的厲害關係。
  年奉賢眉頭緊鎖,沉思道:「侯爺是青城派的掌教,說實話沈君府按理應該多加照顧青城,從這點來說,咱們是有愧青城的。如今出了這麼厲害的少女天才,是西川之幸。你說的那個張雲松、龐德都是歪門邪道的小人,死不足惜。」
  「雨諾,你若真把我當叔叔,聽我一句,遠離這個張翼,青城派的事還是聽從十八道諸位名師的意見吧。」
  年奉賢勸道。
  「叔叔,你真的就忍心沈家好不容易光復的江山,就這麼被人奪走嗎?」
  「如今沈君府威望大損,已經到了危亡關頭,叔叔要再不幫我,沈君府將一厥難振。」
  「你也知道青城派再邊緣化,他後面總有個侯爺撐腰。可我能有誰,除了叔叔,誰也幫不了我。」
  「難道叔叔真的要讓雨諾成為孤家寡人嗎?」
  沈雨諾泣然道。
  年奉賢沉默不語,他心裡著實替沈雨諾感到難過。
  他在西川多年,此前對沈雨諾關懷備至,深知她的落寞無助,沈家當年被童家幾近滅門,光復後,除了沈默這種廢物,壓根兒無親族可依。而西川那些人又是自己帶的,他這一走,沈雨諾就成了空架子,只能任由張翼折騰了。
  他更能理解沈雨諾為何要沉迷於張翼這個廢物,這世上有什麼比情更苦,更難解的呢?
  他自己也過不了這關,否則何至於與蒲靜同居屋簷下,卻無法互訴衷腸。
  「你有什麼打算?」年奉賢問道。
  「我想請叔叔出山,做我的總管,拿下盟主之位,重振沈君府。同時也是為西川百姓計,你知道的張翼畢竟是個廢物,這種事關西川生死存亡的大事,他擔不起的。」
  沈雨諾拜求道。
  「我不會做盟主。」
  「整個南方已經有了一個武道盟主,那就是秦侯。」
  「張翼打的這種小算盤,根本就瞞不住你,你要真為百姓考慮,還是那句話就讓這個姓韓的丫頭做,她能贏得民心,這位置就是她的。」
  年奉賢皺眉道。
  「我知道張翼是怕丟了榮華富貴,但我也不想丟了沈君府。」
  「叔叔不做,我便做這個盟主,與韓嫣爭上一爭,只要叔叔助我,便可一統十八道之心,上除妖保平安,下也可留住我沈君府的最後一絲顏面。」
  沈雨諾執意道。
《都市之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