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谷野的身手比我想像的要高明,一瞬間,我心裡對他身份的懷疑產生了動搖。
    鋼索掠過蛇群上方,谷野像只靈巧的猴子蜷縮著身子倒掛在鋼索上,並且隨著一蕩之力,伸直胳膊,做著攫取寶石的準備,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握住鋼索的左手上。
    有了上次那士兵用小刀撬取寶石的經歷,我們都明白,寶石是緊緊地嵌在石壁裡的,要把它取出來,必須得費一番力氣。
    那麼在撬動寶石的過程中,谷野的身體必定得靜止不動地探入蛇群裡——這樣的感受,只有印度境內最優秀的耍蛇大師們才有過體驗,而尋常人根本不敢問津。
    我們的防護服裡有精密的對講設備,我能聽到谷野正在調勻呼吸,原先略顯急促的喘息聲慢慢地平復下來,變成深沉悠長、氣沉丹田的吐納。
    「可以了嗎?」我問,手心裡已經開始出汗。
    谷野緩緩地回答:「可以了,不過,還要拜託你看一下這些蛇的屬性,我需要得到它們的毒性特徵。」他很謹慎,這似乎有點符合享譽國際的盜墓大師谷野的形象了。就算擁有了防輻射服的保護,也絕不會萬無一失。
    我把另一條鋼索從池邊懸垂下去,那一頭伸進蛇群裡。
    「你在懷疑什麼?」鋼索一落進蛇群,立刻有十幾條毒蛇猛烈地張口噬咬著迎擊上來,其中一條蛇翻捲上來,在鋼索上接連盤了幾圈。一瞬間,我好像看到那條蛇的腹部,有一條金光閃閃的細線。
    「我懷疑它們,根本不是埃及眼鏡蛇的變種,而是……」
    我接上去:「像不像產地為孟加拉國的金線蝮蛇?」
    谷野頓了頓,喃喃地自語:「不錯,是有點像!從下顎中間一直到尾部,都有一條亮閃閃的金線……可金線蝮蛇的體積龐大,最小的成年蛇也在兩米以上……而且孟加拉國的蛇群是不可能遷徙到此地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困惑。
    我抖動手腕,鋼索唰的彈回來,將纏在上面的蛇一起帶到了池邊的地面上。
    這條蛇的長度大概在六十厘米左右,一落地,馬上身體打了幾個旋,盤成一團,蛇頭高昂著,兇猛地吞吐著蛇信。
    從這個角度,清楚地看到它腹下的那條金線,像是無數漢語標點符號裡的省略號連綴而成。乍看是金線,其實卻是無數個金se的「點」連成的,正是金線蝮蛇的最顯著特徵。
    孟加拉國只是地球版圖上微不足道的一個小點,正是因為有了金線蝮蛇這種珍惜動物,才會讓大部分外邦人記住了這個國家的名字。
    「我可以百分之八十以上肯定,這些就是金線蝮蛇。」
    谷野的呼吸加重了些,似乎有些激動:「風,再確定一下可以嗎?我無法想像,原先僅產於孟加拉國的動物,會以另外的變種形式出現在金字塔下面?怎麼可能?我們都知道,地球上蛇類動物分佈廣泛、門類眾多,但任何分支都是特徵明顯,絕不會混淆的——除孟加拉國之外,任何地方都沒發現金線蝮蛇,偏偏會在這裡,出現幾萬條……」
    他在繩索上翻了個身,用腿彎夾住鋼索,稍作休息,同時長歎:「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殺了我都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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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盯在池邊這條蛇身上,又急促地說:「檢查檢查它腹部的金線,如果的確是二十四K純金,那就只能相信這個結果了!」
    金線蝮蛇最重要的特徵,便是腹部生著的那些金點,每一粒都是標準純度的黃金,絕無雜質。孟加拉國境內的很多捕蛇人曾經從這些怪蛇身上獲利頗豐,正是由於它們身懷「金點」,才會成了人類覬覦的目標。
    我向那條蛇緩緩靠近,手裡已經彈出了六厘米長的戰術小刀,同時心裡在想:「幾萬條蛇,單是把它們腹部的金點刮下來,已經是一筆極大的財富了——若是有媒體搶進來報道這一盛況,肯定又是一條轟動全球、改寫歷史的大新聞……」
    毒蛇陡然飛躥起來,發出「咻」的破空之聲,幾乎在我來不及做出反應時,它已經張口咬在我的左腕上,正是防護手套與防護服袖口的連接處。
    谷野發出一聲驚歎:「看,這些蛇是有思想的,它們能找到突破人類防禦的缺口,對不對?」
    我更希望這是偶然現象,毒蛇只不過是湊巧咬中了手腕的位置,而不像谷野說的,它會擇點進攻。這一口咬得很重,毒牙深深地嵌進衣服裡,毒蛇已經無法逃脫。
    我伸出右手,小刀一閃,便刺進了蛇頭後的「七寸」位置。
    只要是地球上的蛇,這個位置,百分之百是它們最致命的罩門所在,一旦被擊中,立刻失去了反抗能力。
    小刀只刺進去兩厘米,足夠瓦解它的戰鬥力,卻又不至於讓毒蛇立刻死掉。
    我蹲下來,翻開毒蛇的身體,用小刀在金線上刮了兩下,舉到眼前來開。
    「是不是?咱們的判斷很正確?」谷野極力控制著自己的驚詫。
    小刀上沾著一層蛇血,怵目驚心的蛇血上已經出現了十幾顆小米粒大的金沙,那是純度極高、沒有任何雜質和添加劑的標準黃金。
    我苦笑:「不錯不錯,咱們要發財了。」
    這是金字塔裡第二次出現黃金的跡象了,先是那巨無霸一樣的巨大金錠,又有成千上萬條身攜「金點」的毒蛇。
    三角蛇頭、綠se瞳孔、眼角帶著金se眼影、體表深黑se、尾巴尖粗短渾圓、腹部金線、毒牙兩顆、寬顎、深喉……所有特徵加起來,與動物學教科書上對金線蝮蛇的描述,百分之百吻合,除去體積和出現地之外,我們這兩個見多識廣的盜墓高手都毫無疑問地判定了它的身份。
    金線蝮蛇的毒性並不在全球十大超級毒蛇之列,但是給它咬中後,若沒有得力的搶救措施醫治,就算是體魄健壯的彪形大漢也絕對撐不過半小時。
    「風,你有沒有去過東海蛇島?」谷野開始雙手互握,扭動著手腕,關節發出「嘎叭、嘎叭」的響聲,在做著行動前的熱身。
    「去過。」我間斷地回答。
    「那麼,有沒有被鐵線蛇、蚯蚓殺、湍流五環蛇、自殺蛇同時攻擊過?」
    他說的這四種蛇的名字,幾百年前已經列在中國一代奇人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中,毒性暴烈之極,但同時,又有極高的醫用價值,是蛇類中的珍品。
    「沒有。」
    鐵線蛇身體堅韌如鋼絲、蚯蚓殺最喜歡埋伏在潮濕陰暗的植物根部發動襲擊、湍流五環蛇則是終年生存於瀑布湍流裡,而最後一種身體細長如鞋帶的「自殺蛇」,則極富攻擊性,每次襲擊預定目標時,根本不顧自己的死活,每次攻擊行動的最後結果全部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蛇農們為了捕蛇賣錢,冒險進入蛇島,死在以上四種蛇毒牙之下的,白骨累積成山,不可勝數。
    「我就曾經……」谷野身子倒懸,唰的向蛇群中滑去。
    「給這四種動物同時攻擊過,並且不止一次,但是到今天為止,我仍然健健康康地活著。大和民族的生命力和戰鬥力……」
    我重重的哼了一聲,表示對他的話題極度反感,如果不是看他身處險地,早就出聲反駁了。他右臂最先進入了蛇群,掌心裡握著一柄類似於「人造手臂」的工具,具有五根手指一樣的關節靈活的爪子,可以彈開、抓緊、摳索,靈動自如。
    在盜墓界裡,把這種工具稱為「千變萬化如意鉤」,是一個優秀的盜墓者不可或缺的工具之一。
    借助如意鉤的幫助,可以最大限度地延展手臂的抓取功能。
    「風,其實大和民族與你們中國人最喜歡標榜的『大漢民族』並沒有本質區別,都只是每個國家的人對自己種族的自豪感和優越感……」
    如意鉤在寶石上方二十厘米處掠過,沒有碰到寶石,卻鉤住了四條毒蛇。同時,有至少二十條以上的毒蛇颼颼颼地捲過來,纏在谷野的右臂上,蛇頭順勢盤旋而上,向他的頭盔襲擊。
    這種詭異的情形,根本無法用言辭來詳加說明。谷野的身子垂下去,再翻回來,前後只要兩秒時間,身子已經被毒蛇恐怖地包圍住。當然,在他腳下,有更多毒蛇連接成黑壓壓的蛇陣,隨時準備迎擊他的第二次出手。
    「愛國無罪,你同意這句話嗎?」
    嚓的一聲,如意鉤一收一放,四條毒蛇被五根帶著鋒刃的爪子攔腰剪斷,屍體落進蛇陣,轉瞬間被同伴撕碎嚙噬掉了。
    「我同意。」頭盔下面,我的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把手邊仍然在蠕動掙扎的半死的蛇丟進池子裡。
    日本人愛日本、中國人愛中國、美國人愛美國……出發點是完全一致的,這一點,任何人都會同意。
    「我的父親,曾是二戰時的軍醫,並且進入過中國的南京……」他仍舊用雙腿夾住鋼索,如意鉤交在左手,嚓嚓連聲地接連將右臂上纏繞著的毒蛇剪斷,毫不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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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身的血像是要急速倒灌到頭頂一般,我的身子都被突如其來的激動衝撞得哆嗦搖晃起來。「日本、南京」是兩個不能輕易聯繫在一起詞彙,像是火焰和炸藥,一旦碰觸,就會引發可怕的後果。
    一條毒蛇靈巧地攀到了谷野的衣領與頭盔的連接處,身子剛好在他脖子上繞了一圈,急切之間令如意鉤鞭長莫及。
    「進入過南京?」我的聲音似乎是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來的。在中國人心目中,任何一個進入過南京城的日本人,都身負著百死莫贖的血債。我甚至希望這條蛇在谷野脖子上重重地來上一口,讓他隨著日本人的罪惡一起葬身蛇腹。不過很不幸,谷野左肘一屈,如意鉤一閃,便把最後一條蛇抓了下來,挑在半空,看著它在如意鉤的掌握中,呲牙咧嘴地掙扎著,發出「絲絲絲絲」的怪叫。
    「風,你誤會了。我父親是個技術高明的軍醫,只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他在手術台前,不僅僅救治日本人,還救過很多中國人。在他眼裡,只有普遍意義上的人,而沒有國際之分、貴賤之分、地域之分。如果有機會查一下美國人編著的《張學良將軍傳》,你將會發現我父親的名字,他曾經七次為中國東北軍的高級將領開刀療傷……」
    嚓的一聲,那條毒蛇也身首異處了。
    空曠的墓室裡,在蛇陣的「絲絲」怪叫背景聲下,我們這兩個盜墓高手,竟然一直在談與盜墓探寶無關的那段慘痛的國家歷史——這真是最奇怪的話題。
    「父親死了,就在隨軍進城的當晚,死於南京中華門的流彈——是你們中國守軍的子彈。」他凝視著如意鉤上不斷滴落的蛇血,聲音凝重沉鬱。
    侵略者被守軍射殺,那是大快人心的好事,我並不覺得谷野的父親值得同情。
    「那顆嵌在父親顱骨裡的子彈,大哥一直保存著,並且深藏在北海道冰川的秘洞裡……」他的敘述已經變得莫名其妙,根本不是在對我說話,而是像詩人題詩、畫家作畫一樣,陷入了自身的癲狂瘋魔境界,是一種比自言自語更投入的幻想狀態。
    「集齊七顆寶石,足以逆轉世界,所以,『月神之眼』必定是我的,必定是我的……」
    他的身子第二次下探,從鋼索上迅速滑落,肩頭幾乎觸到蛇陣最頂層的幾百張蛇嘴。
    喀的一聲脆響,那是如意鉤跟堅硬的石台碰撞的聲音,谷野悶哼了一聲,手臂揮動,鉤子橫向一拖,已經扣在寶石上。如意鉤上的五根指頭嚓的一收,將寶石抓住。
    墓室裡的白光倏忽收斂了許多,彷彿是正在大放光芒的燈泡被遮擋住了一般。
    「是我的……你是我的……是我的……」谷野在嗥叫,又像痛苦之極的shen-yin。他像只居停在燈罩上的古怪巨大的飛蛾,彷彿要用渺小的自身,撼動照亮世界的那束光源一樣。
    我不清楚谷野如此貼近「月神之眼」的結果,會不會也像先前的士兵一個下場?被光芒穿射成蜂窩狀的蟬蛻?但是,蛇群的反應能力,卻是絕對超過江湖高手,只是電光石火的剎那,谷野的身體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毒蛇包裹了起來,只露著膝蓋以下的小腿和靴子部分。
    巨大的汗珠從我額頭上滾落下來,貼身的***已經濕透了三四次,而我緊握的拳頭骨節已經攥緊到極限,四肢也早就麻痺得失去了任何感覺……
    記得吉尼斯大全裡有一項神奇記錄,內容是某個新西蘭的養蜂專家,創造了身體被二十五公斤蜜蜂嚴密包裹三小時的奇跡。當時拍到的畫面,那位專家全身除了腳底之外,所有部位都爬滿了蜜蜂,只能通過cha鼻孔裡氧氣管呼吸,像是一個巨大的直立蜂巢……
    此刻谷野的情形,則像個倒懸的「蛇巢」。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他的聲音低沉得彷彿是從地獄裡傳遞出來的,隔著無比遙遠的生死時空距離。
    毒蛇的威脅,比起「月神之眼」的神秘殺傷力還算輕一些。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辦法探明寶石的穿射作用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東密」九字真言「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需要配合雙手結法印才能發揮辟邪驅惡的神奇功效,我不清楚這種狀態下,谷野念誦的護法咒到底能不能產生作用。
    「喀、喀、喀」連響了三聲,那是如意鉤在不停地收緊時發出的噪聲。五根手指的收放控制機關都在他手心裡握著的鉤柄部分,看來,寶石鑲嵌得極緊,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摳下來。
    「獨鈷印、大金剛輪印、外獅子印、內獅子印、外縛印、內縛印……」他喃喃念誦著手印的名字,在眾蛇包圍中,堅持了足足一分半鐘,才鬆開如意鉤的手指,嗖地倒翻上來。
    更為恐怖的怪事發生了——
    所有攀纏在他身上的毒蛇,每一條都在張著大嘴絕望地絲絲嚎叫,而後,紛紛跌落,化為環環相扣的白骨。
    「智權印、日輪印、寶瓶印……」他仍然在緩緩念誦,不過殺死毒蛇的,絕非護法咒的本事,而是「月神之眼」上的白光。
    「你……還好吧……」我的聲音在顫抖。
    谷野揮舞手臂,甩掉了最後一條鑽到腋下的毒蛇,半喜半悲地回答:「我沒事,可惜寶石嵌得很緊,沒辦法得手,幫我想想辦法……」
    如果沒有蛇群的阻撓,人就能落大石台上面,慢慢地用錘鑿之類,把寶石弄下來,現在這一條肯定行不通了,因為沒有人能心平氣和地鑽進蛇堆裡工作。一想到這些渾身滑膩膩的怪物們貼在自己身上游來游去,我的胃裡就一陣陣翻騰滾動。
    「硫酸……或者王水怎麼樣?」這是我急中生智想到的辦法。既然不能用火攻,那麼強腐蝕性化學藥品會比較有效。
    「嗯,不錯,我想再試一次……奇怪,光線的輻射能量似乎會貼在防護服外壁上產生作用,你看,那些纏著我的蛇,都被白光清理乾淨了……」
    谷野的說話聲和身體都沒問題,謝天謝地,防輻射服果然安全有效。
    「風,你能想像得出寶石為什麼發光嗎?」他垂著頭,看著腳下恆定的白光。
    傾盡我的想像力也沒法得出結論,只能用蘇倫的「燈泡」論試著解釋它。
    「太陽為什麼會發光?」他調整呼吸,準備第三次衝刺,居然有閒心討論這樣的問題。
    「太陽是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球,當然可以發光,就像地底的岩漿湧出火山口之後,自然而然發出照亮天際的紅光一樣。」
    「那麼,星星呢?夜空的星星,也會一閃一閃地發光,為什麼?」
    「按照科學家的解釋,星星、月球都是在反射來自太陽的光芒,有什麼問題嗎?」
    「那只是最低級、最弱智的科學家的解釋,要知道,在茫茫宇宙中有多少顆發光的星星?其中的一大部分,亮度比太陽要高幾千倍,難道它們也是在反射太陽的光芒?風,我真正想問的是,這顆『月神之眼』會不會是某種星星或者隕石的濃縮體,從本質上等同於自身發光的太陽?」
    我笑起來,因為這個無頭無尾的問題很難回答,並且理論上無法把這麼小的一顆寶石跟天空中碩大無比的太陽相提並論。
    「谷野先生,你不覺得咱們此刻討論的問題很無聊嗎?」
    他也在頭盔裡大笑,遠遠地向我伸了伸大拇指。
    「最後一次?」我問,並且第二次裝好了射釘槍的子彈,扣好鋼索,向地面開了一槍,將鋼索牢牢地固定在地上,等一會兒,谷野需要返回時,將會借助這根鋼索的拉力完成。
    其實,現代化的攀登工具層出不窮,我們完全可以很方便省力地完成目前的懸垂、攀爬工作,但今晚連夜行動,納突拉能夠提供的只有這麼多了。
    「OK!最後一次,祝福我吧——」他在檢查如意鉤的使用情況,按動手心裡的機關,鉤子的五根手指靈巧的一張一合,不斷地發出「嚓嚓」的脆響。
    「風,說老實話,若換了你出手,你會怎麼做?」谷野又問。
    「跟你一樣,沒有其他新意。」我老老實實地回答。當盜墓技術發展到一個瓶頸時,所有的高手行動時的思路、手段、工具都已經相差無幾,再沒有什麼語出驚人的新招。
    谷野又長歎了一聲:「大哥說過,曾經有一個中國人最令他欽佩。那是一個天生的盜墓奇才,地球上再沒有一個盜墓者能比得上他——」
    「他是誰?你認識他?」
    「『盜墓之王』,楊天——我沒那麼榮幸認識他,不過他的名字,已經傳遍了整個日本。」
    谷野數次提到了他自己的「大哥」,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江湖人物,似乎搜集到的關於谷野的歷史資料,並沒有這麼一個神秘人物存在。
    「我要開始了,風——」
    谷野向石台滑去,這次,他誇張地把半個身體都垂進了蛇堆裡,可能是經過剛才的試探,對防輻射服已經有了足夠的信心。
    我以前的確去過蛇島,島上也的確有很多蛇,幾乎每走一步,都會看到、踩到至少二十種以上的毒蛇巨蟒,但那種險情根本無法跟現在相比。整個池子裡,黑壓壓一片全都是爭先恐後的毒蛇,簡直是純粹的毒蛇的世界。
    「小心些,你陷得太深了……」我不得不出聲提醒。
    谷野顧不得回答我,嘴裡念誦著九字真言,全神貫注地操縱著如意鉤,鉤子收緊時的喀喀聲與山呼海嘯般的「絲絲」聲混雜在一起。
    他堅持了三分鐘,陡然大叫:「好了,我覺得它好像鬆動了,哈哈……」
    我已經看不清他的身子,至少有三層毒蛇纏住了他,連鞋底都看不見了。有幾條毒蛇竟然詭異地沿著鋼索蜿蜒向上——如果有東西可供攀爬,它們完全有可能爬出池子,闖進外面的隧道裡。
    「來吧來吧……來吧……」谷野誇張而興奮地叫著。
    我希望他能一次性成功,然後我們退出去,徹底地把土裂汗金字塔封閉起來,讓這些毒蛇永遠地在墓穴裡自生自滅好了。
《盜墓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