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紅蓮

    楊樹和楊林扶我起來。我擦擦頭上冷汗,把手機遞還給楊慕雲,然後顫抖著從懷裡掏出疊得板板整整一張黃符紙。

    展開之後,紙面中央赫然就畫著那個圖案。這個圖案是不規則圓形,周邊燃著一圈類似火苗的東西,裡面內圓還圍繞一周幾個古怪的符號。

    楊慕雲非常震驚,他把黃符紙接到手裡,拿著手機仔細進行比較。可以肯定,就是一個圖案。

    「你是從哪弄來的?」楊慕雲問。

    我深吸一口氣,把拜訪白婆婆的一些故事簡單說了一下。說完之後,楊氏父子都沉默不語。

    半晌,愣愣的楊慕雲才緩過神來,他說:「這件事不落在你身上是不行了,這就是命運!劉洋,我沒有找錯人!」

    「楊主席,這個圖案到底是什麼來頭?」我著急地問。

    「劉洋,不要叫我楊主席,你隨曉雨管我叫楊伯伯吧。這裡不是講話之所,你跟我來。」楊慕雲站起身往外走。

    這件事難道這麼神秘?還要瞞著他兩個兒子?

    看來老楊家家教很好,老父親只讓我自己跟著去,兩個兒子十分聽話,沒有任何異議。

    我們出了客廳,來到外面。楊慕雲點手喚來一輛電瓶車,我們兩人上了車,順著道路向山莊裡面進發。我還沒怎麼仔細看過山莊的模樣,這裡果然是好去處,林間小路,潺潺流水,隨處可見怒放的櫻花。一棟棟古風古韻的別墅看似閒散毫無規律地隱藏在花叢秀水之間,透著那種若隱若現飄飄於世外的美。

    我左右看看,眼睛都跟不上了,問楊慕雲,這裡得花不少錢吧?

    楊慕雲淡淡笑:「十幾個億吧。這裡不對外開放,只內部招待一些朋友,就算是我暮年修身靜養之所吧。誰知道命運如此弄人,我這邊剛建好,那邊就查出了絕症。」

    「楊伯伯,你吉人自有天相。」我不知說什麼好。

    楊慕雲沒說話,盯著隨風飄逝,漫天如雪的櫻花瓣,呆呆的陷入沉思。

    我們到了一棟別墅前停下來。楊慕雲打發走了員工,只有我和他,走了進去。一進去是一樁小巧別院,或高或低種著幾棵樹,最高的參天蔽日,枝椏伸出牆外;最矮的精巧玲瓏,也不過一米來高,修剪的像一個頑皮孩子。真是別具匠心。

    和風習習,樹動而靈韻生。

    還是有錢好啊,真是太會玩了。就這一院子,啥都不幹,就在那乾坐著,就是至尊享受。

    我們穿過院子,進了主樓。裡面都是古風傢俱,明朝的屏風,唐朝的書案,最惹眼的是一張清朝的臥榻。上面雕龍刻鳳,放著梨花木的茶案,看著就那麼精貴。

    我歎道:「楊伯伯,等日後有機會我得來你這靜修啊,你這裡簡直是隱居的絕佳所在。」

    楊慕雲笑:「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過來。」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只要我還活著。」

    這句話一出,我就像嗑瓜子嗑出個臭蟲。楊慕雲很明顯通過這種方式,婉轉提醒我,想玩可以讓你可勁玩,但必須幫我先把事情辦成。

    我意興闌珊,跟著他到了二樓。楊慕雲用鑰匙打開一扇房間的門。這裡的風格,完全和下面中國古風不同。有一扇幾乎可以俯瞰全山莊的寬大窗戶,光線充足。靠牆放著裝滿書籍的書櫃,書櫃上堆著一包包的稿件和報紙,幾乎一直挨到天花板。在房間正中,光線最好的地方,是一張非常樸素的小小寫字檯,還有一把木頭的安樂椅。後面靠牆放著一張小沙發,有很明顯的凹陷,看樣子楊慕雲經常在上面休息。

    這裡給我第一感覺就是書多,第二感覺就是竟然沒有一樣電器,全是紙質媒體。

    我走到寫字檯前,正中攤放著一本打開的厚書,書上做著密密麻麻的標記。我輕輕翻開封面看看,《資本論》。

    楊慕雲坐在安樂椅上,搖了搖,說道:「我至今仍然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一直在尋找物質世界最核心最根本的運作規律。馬克思是我的思想導師。」

    我雖然對文史哲也同樣感興趣,但不想和一個長輩切磋哲學問題,很彆扭。而且父輩這代人,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不可能以客觀冷靜的方式來審視哲學和世界,必然帶有鮮明的時代烙印,話不投機半句多。

    「楊伯伯,那個圖案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提醒他不要跑題了。

    楊慕雲從寫字檯上的文件裡翻出一個文件夾遞給我。

    我坐到沙發上,打開來看,裡面夾著厚厚的一摞手寫資料。筆跡很潦草,看樣子寫的非常倉促,行文的這個人思維很跳躍,很多筆畫都飛了起來。

    看了一會兒,我有點頭暈,資料也有些凌亂,一時理不清思路。

    我求助地看看楊慕雲,楊慕雲遞給我一瓶礦泉水,他說:「在香港有一個很特別的圖書館,叫軍事情報資料館。裡面搜集了關於近代、現代,在亞洲範圍內所發生的戰爭方方面面的資料。那裡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我花了很多錢,委託一位有背景的朋友,讓他代我進去查閱。那個地方,不但不允許往外借閱資料,而且不讓帶筆和一切攝像器具,只能用兩隻眼干看。我那位朋友天賦異稟,記憶力十分驚人,你現在看到的資料,就是他在那裡查閱相關資料,出來後默寫下來的。」

    讓他這麼一說,我手裡的文件夾頓時沉重起來,我重新審視起這些文件。

    楊慕雲繼續道:「當時我委託他查閱有關二戰日本關東軍的文獻和情報資料,凡是能查到的,不拘鉅細。重點就是你看到的那個火輪一樣的圖案。」

    「這方面資料很多吧?」我問。

    「浩如煙海。除了官方的資料,還有各種報刊、回憶錄、審訊資料、戰爭倖存者的訪問見聞等等。各種線索匯聚,一件塵封的往事,逐漸現形。在二戰期間,日本東京大本營曾經向關東軍發去一份代號叫『大紅蓮』的絕密命令。」
《陰間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