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做法

    我們面面相覷,這個問題誰也回答不了。

    姚兵從炕上跳下來,做個手勢:「都出去吧。」

    我們從屋子裡出來,姚兵對門外的關主任說:「從今天開始,村裡要加強戒備,鄰居們之間最好互相通氣關照,有什麼異常,要及時反應。」

    「這麼嚴重?」關主任喃喃。

    「這次事件不是孤例。我覺得很可能還會發生,總之小心沒有錯。」姚兵說。

    我們往營地走,沒了外人,楊林問姚兵對於這個兇殺案還有什麼想法?姚兵道:「這個案子的兇手對於村子的地理非常熟悉,生性狡詐殘忍,很難對付。」

    楊林又問為什麼兇手會把屍體送回來。

    姚兵看了看他沒說話。看他的眼神我有種感覺,或許姚兵已經想到了答案,不知為什麼沒說出來。

    我們到了營地,此時天色漸漸暗下來,有人在營地中央的空地燃起篝火。大家拿著罐頭白酒什麼圍坐在一起,吃喝聊著,氣氛還挺溫馨。等吃喝已畢,姚兵看大家都在,便把剛才勘察現場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他說道:「大家都要小心,除了村民和我們,很可能還存在另外一些人,」他頓了頓:「一些生物,它們非常危險。今晚大家都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們和村民一起到隧道開壇祭神。」

    「這幫山裡人夠迷信的,還真有鬼啊?」說話的這位是和我們一車來的兩個大塊頭之一,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是聽楊林叫過他老賈。

    「迷不迷信,我們也得尊重他們的風俗。祭過神之後,我們就可以穿越隧道,往裡進發了。」姚兵說

    吃完飯,我和王曉雨聊了會兒。山裡的夜晚降臨得很快,伸手不見五指,村裡都滅了燈,狗也不叫了,一片死寂。我們坐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冷,我便把王曉雨送回帳篷。

    王曉雨和鍾秀一個帳篷,兩個女孩關係處得還挺好。我對鍾秀印象不錯,精明幹練的,有她照顧王曉雨,我也放了心。

    和她倆閒聊了一會兒,我準備回自己的帳篷。這時,就看到姚兵打著手電,挨個帳篷查寢。黑燈瞎火,他可能沒注意到我。我看見他從兜裡摸出一個藥瓶,慢慢扭開然後一仰脖,吞了一個藥片。

    這是他的私事,我無意中撞到,覺得有些尷尬。姚兵一抬手電看到我,和善笑笑。既然碰頭了,我就硬著頭皮聊上兩句,問他吃的什麼藥。姚兵淡淡說自己睡眠不好,每天要靠安眠藥入睡。我們寒暄了幾句,我便回到帳篷休息。

    我和楊林,老賈,還有另一個叫老張的大塊頭,我們新來的這四個人在一個帳篷。

    帳篷裡沒外人,老賈和老張點上兩根煙,坐在帳篷口抽著。老張瞥了我和楊林一眼,有意無意地說:「那個姓姚的什麼來頭,挺能裝逼啊。」

    老賈哼哼兩句:「有能耐唄。看今天發號施令那個神氣勁。」

    楊林正在翻著隨身帶來的書,聽到這話笑笑,沒說什麼,繼續看書。

    老張把煙頭在登山鞋下面蹭了蹭,說道:「楊總,那姓姚的拿的佣金比我們這些人多吧?」

    「該你什麼事?!」老賈道:「老老實實幹你活得了。人家楊總,當領導的心裡有數,你要真出力了還能短了你的好處?」

    楊林放下書:「你們放心吧,我這次過來,就是帶著尚方寶劍來的,誰好誰壞我都記在心裡。」說完,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很難琢磨。

    我非常討厭這種嘰嘰喳喳陰謀詭計的人事關係。不過老賈和老張也沒錯,人家含沙射影的,也是為了爭取自己的最大利益,無可厚非。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簡單洗漱了一下,吃了點飯。姚兵讓我們把帳篷收拾收拾,裝備全部上車,這次如果可以順利通過隧道,營地就要紮在那邊,不在村裡了。

    那位懂點小法術的老安也上了車。關主任帶著一些村民,拿著開壇做法的東西,在車後面跟著走,一起去隧道。

    越過一個山包,時間不長,就看到山腳下有一個黑森森的大山洞。這洞大的,簡直匪夷所思。我活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著這麼大的洞。

    這個洞,乍看上去,就像是把一座山直接給挖空了。因為時間過去太久,風吹雨打,山石變化,洞裡洞外長滿了齊人深的雜草。往裡看深不見底,就好似一個平放的深淵。

    現在隊伍前行的進度就卡在這個隧道上,成了個難關。隊伍曾經組織過幾次進隧道,可是都出了意外,導致兩死一瘋,非常邪門。

    我們車子在隧道口停了下來,眾人下了車。我來到隧道下面,抬頭仰望,居然一陣陣眩暈。這得多大的工程啊!日本人得僱傭多少勞工才能做到如此的開山鑿洞!楊慕雲的資料記載,這裡工程估計動用了幾千人,我估摸還得多,至少上萬。二戰時候,裝備落後,完全就靠人挖肩挑,估計這隧道下面埋得都是纍纍白骨。

    這樣浩大工程,完全就是用人命填出來的,難怪這裡這麼邪門。

    我們剛一走到隧道門口,就感覺一陣刺骨的寒意,每個毛孔似乎都張開,全身起雞皮疙瘩,說話都吐寒氣。

    別忘了,現在可是五月份,草場鶯飛,陽光充足。可是走到這裡,卻像是到了苦寒之地。這種冷是一種陰冷,陰森的冷,比殯儀館都要陰上百倍。

    村民們把做法的東西,放在洞口,嚇得都跑回去,誰也不敢靠近。

    老安走了兩步,凝重地說:「怨氣很大,我要做法了。姚先生,能不能讓你們的人幫著把供桌一起抬進去。」

    正好大塊頭老賈和老張在姚兵近前,姚兵也是隨手點指:「你們倆幫著大師,把東西抬進洞裡。」

    老賈眉眼倒豎,嘴皮抽了兩下。老張咳嗽一聲:「趕緊幹活,別耽誤事。」

    他倆抬起供桌,桌子上擺著一大堆貢品蠟燭香爐等物,嘩啦啦作響。旁邊鍾秀叮囑:「你們倆小心點,別弄掉了。」

    老賈這人明顯氣量有點狹窄,臉色鐵青,可還是服從大局,咬牙切齒抬著供桌進去了。

    姚兵道:「大家在外面等著。」誰知,他突然伸出手指點著我:「劉洋,一起進來吧。」

    我心跳加速,王曉雨拉著我,囑咐道:「小心一些。」

    我暗暗叫苦,楊慕雲也是,為什麼非得把我塞進決策層。以後啥事都得身先士卒了,真他媽倒霉。

    等進了洞,那種冷意更盛。這個洞也太浩大了,人在裡面顯得特別渺小,抬頭仰望,高高黑黑的洞頂就像是深夜的星辰夜幕。一股股說不清的風,從裡面吹出來,幸虧來時多穿了幾件衣服,要不然非凍感冒不可。

    供桌擺在前面不遠的地方,老安換上一身紅黑色的長袍,點燃了長明燈火,手裡舉著桃木劍,圍著供桌慢慢轉著。

    別看距離不遠,由於這個洞太過深邃龐大,老安身影相襯下就顯得非常小,因為眼睛透視的關係,使他看上去又好像站在非常遠的地方。這種感覺很奇怪,有點如夢如幻的意思。

    老安圍著桌子轉了幾圈,嘴裡念著咒語,念著念著,突然出手,桃木劍挑了桌子上的供紙,晃了一晃,居然無火自燃。

    他一抖落劍尖,燒著的紙飛了起來。在洞裡越飄越高,越飄越遠,化成一堆黑灰,宛如黑色的蝴蝶,消散不見。

    姚兵咳嗽一聲,可能是有些不耐煩,可還是耐著性子等著。

    老安整整衣冠,走到供桌前,把桃木劍放下,應該是做完了吧。姚兵說:「多謝安師傅,你現在可以休息了,剩下的事交給我們來做就行。」

    誰知道那老安不聞不問,一口吹滅一盞長明燈,然後提起另外一盞,用手輕輕擋在火苗前,居然一步一步往洞的深處走去。

    鍾秀在後面喊了幾聲:「安師傅,安師傅……」

    那老安像是聾了一樣,提著長明燈,晃晃悠悠,越走越深。

    姚兵對鍾秀低聲道:「攔住他!」

    鍾秀一個箭步竄了過去,速度非常快,就要追上老安。誰知道她跑了數步,離那老安明明距離不遠,可怎麼也追不上。

    因為這個洞的關係,導致前後透視關係扭曲,眼睛看到的景象比例完全失調。根本分不清前後的距離和大小。等我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老安和鍾秀已經走遠了。洞的深處一團漆黑,兩個人身影愈發模糊,只能勉強看到那一盞如豆的長明燈火。

    姚兵對我說:「你出去,告訴所有人在洞前待命。我不回來誰也不要妄動。」

    說著,他一貓腰向洞裡跑去。

    老賈和老張站在洞口,悠哉悠哉抽著煙,他們看了我一眼沒說話。我在他們眼裡根本就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我來到外面把情況說了,隊伍裡這些人倒是神色平靜。王曉雨走過來說:「姚老大很厲害的,他是我們這裡唯一穿過隧道的人。」

    不過那些村民可就翻天了,他們想進隧道又不敢進,圍著關主任說。關主任也是一頭汗,他分開人群來到我面前,低聲說:「小伙兒,老安是不是中邪了?」

    我回憶回憶,還真挺像。老安本來做著法,突然間行為舉動變得怪異,提著燈往深處走。很可能是中邪了。

    楊林拍拍他說:「莫怕。姚兵很厲害,一切都會安然無恙的。」說著,遞給他一根煙。

    關主任抽著煙蹲在地上,唉聲歎氣:「老安是外來戶,在我們村人緣很好,紅白喜事都是他主持。今天他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村裡能炸鍋。不安寧,不安寧嘍。」

    我看看身後的洞,裡面黑黑的,越看越怕人。

    關主任在那開始埋怨:「老安這個人有點不自量力。這個隧道是日本人開的,據說當時挖這裡死的人老鼻子了,屍骨如山,那些孤魂野鬼全在裡面關著勒。他一個婚慶小司儀,愣是敢掰日本人的大腿,真是不知深淺。」

    等了一會兒,洞裡還是沒有動靜,楊林有點呆不住了,他對隊伍裡一個人說:「朋友,要不你進去看一眼?」

    那人根本不在乎楊林的身份,白了他一眼,指著我說:「剛才這位小哥說了,姚老大讓我們原地待命不能妄動,我看楊總還是聽他吩咐的好。」

    楊林笑笑,沒再說什麼。

    又過了大概七八分鐘,只聽洞裡腳步聲響,我們一起看去。只見在黑暗裡,跌跌撞撞走出一人,正是鍾秀。

    我們和村民圍了過去,問怎麼回事。鍾秀一臉迷茫,像是遇到了什麼事沒緩過勁,半天才說道:「姚老大和老安都失蹤了。」
《陰間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