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文字

    光影晃動中,我們看到老張蹲在地上,手裡扶著姚兵。姚兵右胳膊上鮮血淋淋,疼的滿頭冒汗。鍾秀和猴子非常緊張,趕緊跑過去:「老大,你怎麼了?」

    老張歉意道:「這事也賴我。走到這裡是一條死路。姚老大發現牆上有機關,他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輕易去動。也怪我手賤,隨手一碰,機關就開了。走廊盡頭的牆壁居然是一條隱秘的閘門,突然這麼一開,老大為了救我把我推到一邊,他手就受了傷。」

    姚兵坐起來,讓鍾秀從背包裡拿出止血繃帶,他把外衣脫下,用水清理了一下傷口,然後纏上繃帶。

    在眾人不同意味的目光中,他扶著牆站起來。猴子要去攙他,姚兵擺擺手:「我沒事。走吧,看看裡面是什麼。」

    大家開始往裡進,我和老賈在最後。他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打著手電看著牆。我走到他身邊,低聲問看什麼。

    他用軍用手套在牆上摸了一把。牆上積著厚厚的灰塵,在灰塵下面露出一個灰朦朦大概巴掌大小的鐵門。打開鐵門,裡面是一個生銹的扳手,現在已經拉開。老賈道:「這就是那個機關。」

    「怎麼了?」我問。

    老賈沒說話,重新把鐵門關上。然後用手套把灰塵揉一揉,對著鐵門吹了口氣,一些灰塵又沾染在門上。他問我:「劉洋,你能發現牆上有道暗門嗎?」

    「我這眼力不行。」我呵呵笑。

    「我也不行。」老賈意味深長地說。

    裡面老張催促:「幹嘛呢,快進來,有重大發現。」

    我們走到走廊盡頭,這裡的金屬牆是一道閘門,此時已經升起。和外面那道閘門一樣,只能升起一小半,要進去只能從下面縫隙鑽。

    等我進去,看到裡面的景象,徹底地驚呆了。

    眼前是三條漆黑的走廊,呈扇面散開。光影閃動中,能看到每條走廊的兩側是一排排監獄牢房。一間挨著一間,順著走廊延伸下去。走廊幾乎就沒個盡頭,當然也數不清這裡有多少間牢房。

    走廊特別狹窄,天花板上是那種特別小的燈泡。站在這裡能感覺到無比的陰冷,黑沉沉非常壓抑。

    鍾秀用手電來回照著,聲音顫抖:「原來這裡是集中營,關押犯人的。」

    我們正要往裡走,老張說話了:「老大,眼前有三條走廊,裡面還不知多少條岔路。要不然我們還用你的法子,分組探索,這樣能保證效率,節省時間。」

    猴子一聽就皺眉:「我說老張,這個鬼地方如此詭異陰森,誰知道會藏著什麼危險,一旦發生意外怎麼辦?」

    老張乾笑了兩聲:「這裡都在地下封了幾十年,能有什麼危險,你說鬼啊?」

    姚兵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想了一下:「好吧,那就分組吧。這裡三條走廊,老張老賈你們一路,猴子,」他頓了頓,看看我,又看看鍾秀,說道:「猴子你和小鍾一路。劉洋,你跟我走。」

    「試試對講機。」鍾秀說。

    我們調整頻道,用對講機互相說了幾句話,效果還算清晰。

    姚兵說:「遇到事不要勉強。時限一個小時,我們最後還在這裡集合。」

    分完組,我和姚兵徑直走進左面那條走廊。

    和姚兵在一起,我很彆扭,有些尷尬,和他沒什麼話說。他也沒有和我說話,在前面走得很慢,不時用手電照著牢房。

    這些牢房門大多關著,手電光順著門上鐵窗的柵欄射進去,裡面的結構非常簡陋,也就是兩張床一個馬桶而已。牢房空間狹小,目測一間不過十平米。一左一右兩張床,看樣子能住兩個人。裡面也說不清什麼原因,特別黑,用手電都照不亮,給人一種極為陰森的感覺。

    我忽然靈機一動,有了個想法,便說道:「這裡應該不是集中營。」

    姚兵停下來,看我:「有什麼想法?」

    我說道:「集中營條件不會這麼好。」我曾經看過一些關於二戰德國集中營的紀錄片,關押犯人的地方類似大倉庫,裡面堆著床架子,一層一層都能碼到天花板。一層裡蝸居著一個犯人,一個大牢房至少能關著上百名囚徒。

    如果是集中營的話,根本不會像眼前這種條件,兩個犯人就能佔一間牢房的情況。

    我把想法說了出來,姚兵點點頭沒說什麼。我看著一間間牢房,來了精神,說道:「現在看來,這裡的牢房大概有兩種用途。」

    「說說。」姚兵道。

    「一種可能是關押政治犯;還有一種可能,」我猶豫一下:「我想起了731,這裡會不會是日本人做**實驗的場所?」

    姚兵笑笑:「別瞎猜了,看看就知道。」

    不得不說,日本人修建的牢房又窄又矮,逼仄陰森,看著就讓人窒息。走著走著,我們忽然看到前面有一扇牢門居然是敞開的。

    走過去,我搖了搖那扇牢門,門軸已經銹死,轉動時特別困難,噶吱吱的摩擦聲響讓人牙床都倒了。我正在研究這扇門的時候,冷不丁一抬眼就看到牢房的床上坐著一個人影。

    這下可把我嚇懵了,頭皮發麻,好半天才想起用手電去照。一照之下,那人影居然是姚兵。

    他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去,坐在床上,雙手搭在膝蓋,面色憂傷,似乎在想什麼。

    我深吸口氣,仗著膽子也走了進去。牢房裡溫度比外面走廊能降低好幾度,冷津津要滲到骨頭裡。牢房高度也就一米八多一點,稍微抬手就能摸到天花板。

    裡面還有一股說不清的味道,說腥不腥,說臭不臭。我皺著眉道:「老大,我們出去吧,實在是不舒服。」

    姚兵點點頭,從床上站起來,慢慢走到門口,抓住牢門,突然一使勁,只聽「噶」一聲脆響,那麼重的牢門居然讓他轉動起來。

    他把門關上了。

    牢房裡的光線暗下來,雖然打著手電,可還是像突然落進了黑森森的深窟。

    我嚇懵了,趕緊說道:「老大,你幹嘛?」

    姚兵笑笑說:「你別害怕,我只想試試關在這樣的監獄裡是一種什麼感覺。」他居然半躺在床上,滅了手電,整個人頓時消失在黑暗中。

    我可不會那麼沒禮貌地用手電去照他。我心砰砰亂跳,這姚兵會不會發癔症了?他要是瘋了,不能拿我陪綁吧。

    停了一會兒,他的手電光亮重新亮起。他從床上下來,慢慢推開牢門走了出去。就這麼幾分鐘,簡直像是過了一個世紀。我趕緊出去,看著身後黑幽幽的牢房,真是心有餘悸。

    我們往前走,一直沉默的姚兵忽然問道:「劉洋,你和楊總關係很好?」

    「楊慕雲?」我說:「談不上多好,泛泛之交。」

    「他挺信任你,還讓你進入探險隊的決策層。」姚兵說:「我這人說話有點直,我看不出你有什麼高人之處。」

    我乾笑兩聲,沒說話。

    「關於這裡你知道多少?」姚兵問。

    我說,我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日本人當時在這裡建個基地,具體做什麼的,一概不知。

    姚兵忽然問道:「你家裡是做什麼的?」

    這個問題跳躍實在是大,我不想談論太多,只是說道:「工薪家庭,父母都是工人。」

    姚兵轉過頭看看我,點點頭:「我大概知道楊總要你來是為了什麼了。」

    「為什麼?」我問。

    姚兵臉上忽然呈現非常詭秘的一笑,眼神閃了閃,沒說話。

    我心裡咯登一下,總覺得他這個笑不是好笑。

    這時,我們到了盡頭,走廊向前延伸,後面出現了類似防空洞一樣的通道。在防空洞和走廊邊緣的交際處,設著一個高台。我們順著台階上去,站在台上能很清楚地看到整條走廊的情況,這裡應該是日本士兵站崗的地方。

    姚兵用手電照照裡面防空洞通道,太深了,實在看不清有什麼。防空洞牆壁上噴著大紅蓮的標誌,我生出一個直覺,這個地下基地真正的秘密應該就藏在裡面。

    看看表,已經四十多分鐘了,現在回去正好一個小時。我低聲說:「老大,我們回去吧。」

    姚兵面無表情:「你先回去,我再往裡走走。」

    我一時躊躇,只好跟著他繼續往裡走。他不再說話,看樣子不打算理我,愛跟不跟。

    順著防空洞走了一段,牆上出現大量的文字。姚兵沒有停步,繼續走。我也不好意思停下來細看。大概用手電掃了一圈,發現這些字既不是日語,也不是漢語,是一種似是而非的文字。一個個形似蝌蚪,呈螺旋形排列,越到中心,字體就越大。

    我覺得這些文字十分奇怪,並不像人類用的語言。

    我看著黑森森的防空洞深處,忽然生出極為毛骨悚然的感覺。
《陰間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