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另一個世界

    「這個人叫水部岸次郎,是個日本人。」我說。

    姚兵看著這罐液體浸泡的人頭,慢慢問道:「他是幹什麼的?」

    「二戰時期,這個水部岸次郎是個陸軍中佐,也是大紅蓮計劃的最高指揮官。咦?你不知道嗎?楊慕雲的資料裡都寫到了。」

    「奇怪,既然他不是犯人,為什麼要把自己的人頭做成標本?」姚兵喃喃。

    他對我打了個響指:「把你背包遞過來。」

    我疑惑著把包卸下肩頭給他。姚兵扯開我的包,大頭朝下,把裡面一堆零碎的用具全都倒出來,撒了一地。包清空乾淨後,讓我把著袋口,他抱起這顆人頭容器,小心翼翼往包裡塞。

    我看得嘴裡泛苦水:「老大,拿這個幹什麼?」

    「或許有點用。」等裝好了,他讓我背上。我扭扭捏捏,好不容易把包背上,真是全身都不舒服。這顆人頭還挺沉,壓得我兩個肩都下去了。

    我們剛從藥劑室出來,只聽對講機沙沙響,是鍾秀打來的,她的聲音顯得非常焦急:「老大,快回來!剛才我收到外面發來的信息,天色不好,刮起很強烈的大風,溫度也在急劇下降,可能會有暴風雨。」

    「老張和老賈呢?」姚兵問。

    「最麻煩就在這裡,老張可能發生了一點意外,已經走不動了,老賈要我們過去支援。」鍾秀說。

    「好。你們先去,我和劉洋馬上到。」

    我們回到走廊,開始往回跑。包特別沉,跑了十幾米,我汗出如漿。這裡又黑又陰森,走廊裡只能聽見我濃重的呼吸聲,手電光斑在牆壁上搖搖晃晃,閃爍不停。

    終於跑到我們約定集合的地方,我累得扶著膝蓋已經站不起來,那汗順著臉頰滴滴答答往下落。

    姚兵看都不看我,他徑直向老賈和老張探索的那條走廊跑了進去。

    我深吸一口氣,積蓄了一些力量,咬著牙跟在他的身後。

    跑著跑著,身後那顆人頭容器不停打著我的後背和屁股。它沉甸甸掛在身後,我兩個肩膀又疼又酸。也不知跑了多久,就看到前面隱隱有群黑影過來。

    用手電照去,在前面跑的是鍾秀,她正在用手電照明。後面是猴子和老賈,他們倆抬著老張,一個抬頭,一個抬腳,正在朝著我們急速狂奔。

    時間不長,來到我們近前。猴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臭汗,剛說了一句:「老大……」姚兵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

    他走到老張近前。那老張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臉上五官都扭曲了。最邪的是,他全身無論怎麼顫,眼睛卻始終盯著天花板。

    「怎麼回事?」姚兵問。

    老賈著急地說:「我們在裡面看到一些東西,老張一時興起在自己身上試了試,結果就出現了問題。」

    姚兵勃然大怒:「這裡這麼詭異危險,你們還敢亂動東西,組織紀律都哪去了?!」

    老賈苦著臉:「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馬上就來暴風雨了,出去再說!」姚兵呵斥。

    我們幾個抬著抽搐的老張,向外面狂奔。幸虧這些人辨識方向的能力很厲害,在四通八達的走廊裡也不會迷失方向。要是換我一個人,早就迷瞪轉向,八輩子也出不去。

    我們來到最外面的閘門口,先把老張遞出去,然後挨個從下面縫隙裡鑽出來。一出這道門,雖然還置身地底,但我全身忽然就放鬆下來,有種說不出的輕鬆感,對外面世界也更加渴望。

    在順著鐵梯子往上爬的過程中,我們費了很大力氣。老張已經完全沒有自由行動的能力,老賈把他背在身後,猴子在下面托著他的腿,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爬到最上面。

    剛從地道口爬出來,就看到外面烏雲翻捲,大白天的就像是入了夜,如同落日的黃昏。天空中已經斜斜的飄下雨點,風越來越大,看樣子確實要有一場很大的暴雨。

    許多人冒雨外面等著,一看我們出來,七手八腳幫我們爬出來。早有人背起抽搐的老張,我們冒著雨快速往營地跑去。

    到了營地,姚兵全身都濕透了,可他還不忘老大身份,十分負責任地叮囑大家把帳篷都扎牢,一旦下起暴雨,要能抵禦住大風。

    他對老賈說:「你帶著老張到我帳篷,我看看怎麼回事。」他又叫過我們隊伍裡的隨隊醫生,一起進帳篷給老張看病。

    老張和老賈都不在,我帳篷裡沒了人。我坐在帳篷口,顫巍巍摸出一包煙,看著外面陰沉沉的天空,想起下面的經歷,心砰砰亂跳,控制都控制不住。

    我剛把煙叼上,王曉雨一貓腰鑽了進來,坐在旁邊把我嘴裡煙拽出來,扔在外面。「不許你抽煙。」女孩看我。

    我歎口氣,躺在睡袋上,雙手枕在腦後。

    「你們在下面遇到什麼了?」王曉雨回頭看我。

    我拿腳踢了一下身邊的背包:「這是我在下面找到的東西,送給你當禮物。」

    「什麼啊?」王曉雨看我,臉上笑盈盈的。

    「看看吧,說出來就不浪漫了。」

    王曉雨打了一下我的腿,把包抱過來,笑嘻嘻說:「還挺沉。」她慢慢打開袋口,把裡面東西拿出來。剛拿出一半,女孩「啊」一聲尖叫,把那包隨地一扔。

    我趕緊坐起來,把住背包:「姑奶奶,你輕點,這個人頭費老了勁才拿回來的。你要給弄碎了,老大能跟我拚命。」

    「你怎麼這麼壞?」王曉雨瞪我,用手掐我大腿。

    我疼得抓住她的手,這時,外面一聲悶雷。王曉雨嚇得躲進我懷裡,敲著我的後背:「你都壞死了。」

    我抱著她,外面「嘩啦啦」下起了大雨,一股股陰風打著旋兒,雨花都吹了進來。我們往裡坐了坐,我把帳篷口拉上。一邊拉一邊激動,這可真是難得的二人世界。我有點邪惡的想,老張最好先別好,給老弟我抽搐個半個小時四十分鐘的,就當幫忙了,我先和曉雨溫存溫存。

    王曉雨抱著膝蓋,臉色通紅,我一時口乾舌燥。就在帳篷口要拉上的時候,突然帳篷外映出個人影,姚兵穿著一身黑色的雨衣探進頭來。他看了看我和王曉雨,面無表情,輕輕說道:「曉雨,你先回去,我和劉洋說點事。」

    王曉雨羞紅了臉,從帳篷出去,遮頭擋雨跑遠了。

    我看著姚兵,一股邪火衝上來,你他媽晚進來一會兒能死啊。

    姚兵鑽進帳篷,摘掉雨衣的頭罩,全身都是雨水,滴滴答答淌下來。

    他背身對著我,一直沒說話。我乾咳了一聲:「老大,老張的病怎麼樣了?」

    「他好像是中邪了。」姚兵這句話讓我目瞪口呆。

    姚兵說道:「我們的醫生看不好他,查不出是什麼病。我跟老賈聊了一下發病的起因,有點古怪。」

    「怎麼回事?」我問。

    姚兵把帶來的登山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東西。那應該是一種裝置,主體是個黑匣子,大概有半個行軍包那麼大。週身全是鐵皮,沒有任何裝飾,邊緣焊的嚴絲合縫,非常結實的樣子。匣子左面還有一個可轉動的把手,看起來像是手搖電話或是手搖發電機。匣子底部印著一串鋼印,這些鋼印都是日本字,看不懂寫的什麼。

    從匣子裡伸出兩個電極貼。看到這東西,我第一聯想便是醫用器械。後面黑匣子能發電,通過前面電極把電釋放出去。這會不會是類似心臟起搏器那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我問。

    姚兵用濕漉漉的手,指著匣子下面的日本字說:「這個詞是『另一個』,這個詞是『世界』,連在一起,大概的意思是,『另一個世界』。」
《陰間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