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食堂

    直到此時,我才發現,之前我和賤嘴踏上那塊凸出的大石時,都犯了一個錯誤,我們當時的視線,都是向前看,因為前方比較開闊,而我們卻忘記了像左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左側應該就是我們來時所見的瀑布。

    難道這個男人是在看瀑布?

    鏡頭中,他一直沒有回身,我舉得手臂都發麻了,然而,就在我準備放棄偷窺的時候,男人突然轉過身,臉直勾勾的對著我,一雙漆黑的眼睛,彷彿在通過鏡頭與我對視。

    他發現了!

    鬼使神差的,我按了一下快『門』,隨後連忙收起相機。

    但直到收起相機之後我才反應過來,這樣的距離,他充其量只能看到我們的房屋,或許也能看到我們的輪廓,但應該是看不清我手裡的相機的。

    做虧心事,果然容易手忙腳『亂』。

    我無意間開起了相機的拍立得功能,相機裡洗出了一張少『女』巴掌大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山崖,山崖後面是一道青『色』的山脈。一個男人穿著黑『色』的衣服站在山壁上,光看年齡,男人大約應該在三十多歲左右,長相還算英俊,但如果看他的眼神,就很不一樣的,他的眼神透著一種滄桑和沉重,彷彿垂死的老年人一般,目光是黯淡無光的。

    透過這張照片,我才發現當時他確實不是在看我,確切來說,應該是在俯覽整座古寺,也不知在看什麼。

    賤嘴道:「這人是誰,沒見過。」

    我想了想,道:「在我們這批人之前,這裡還有三個旅客,這人應該就是其中一個。」賤嘴道:「這裡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不錯。」

    「還有你。」賤嘴道:「你也奇奇怪怪的。」

    我愣了,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哪裡奇怪?」

    賤嘴翹起了二郎『腿』,坐在書桌的椅子上,臉上的『肥』『肉』看起來有些嚴肅,他說:「孫子啊,你不誠實,你有很多事情瞞著我。」

    我聳了聳肩,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你會將自己打飛機的手勢告訴我嗎?」

    賤嘴罵了句『操』,道:「你真是越活越猥瑣,別用這一招轉移話題。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我沒有權利知道你的一切,但是哥們兒,我只想說一句,雖然咱們分別了六年,但咱們的情誼不變,如果真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出來。」頓了頓,道:「從十二年前開始,我就認定你是我一輩子的朋友。」

    我心情有些沉重,長長舒了口氣,道:「別說的這麼煽情,你知道,我最受不了這個。」十二年前,我們都還上初中,當時學校組織野遊,不遠處就有一條河,河不算深,但對於不熟水『性』的人來說,足有致命的危險。

    當時雖然老師叮囑過班上的人不能下水,但小孩子,都不是聽話的,趁著老師不注意,便到了水邊,其中有我,也有賤嘴,當時我們還不是很熟。

    賤嘴在水裡,原本游的很歡暢,但突然有些『腿』『抽』筋,頓時溺水了,初中的孩子不知輕重,再加上賤嘴當時很不受歡迎,立刻便有人起哄:「嘿,那個胖豬掉水裡了……」

    「哈哈,他太胖了,浮不起來……」

    由於身材的原因,賤嘴的外號實在很多,光我能記起的,就有『肥』豬、胖子、胖痘子等等。

    當時,我也很不待見他,因為他太胖了,走路身上的『肉』就一抖一抖,年紀大一些,臉上又冒出了很多青『春』痘,跟這樣的人教朋友,就是被人嘲笑的。

    但當時那種情況,我急了,畢竟我從小出生於中醫世家,對於救人這件事很敏感,眼見沒人去救賤嘴,我只能咬牙自己去救。

    媽呀,那小子太重了,為了救他,我自己都喝了一肚子水,上岸時,兩個人都癱在了灘上。

    賤嘴嘴裡一邊吐水,一邊喘氣。

    後來,他說想跟我做哥們兒,我擔心被班上的人嘲笑,果斷拒絕了,賤嘴失落了一陣,開始採取了金錢攻勢,送仿真刀,送遙控賽車,於是,我就這樣拜倒在金錢下,跟他做了好哥們兒。

    賤嘴曾在一次酒醉後抱著我哭嚎,說:「胖不能怪我啊!我他媽是小時候打疫苗出岔子了,現在喝水都胖啊!我減過『肥』了,真的!為什麼班上的『女』生都不搭理我……孫子,你說,我真的很胖很醜嗎?」

    為了安慰他,我昧著良心,盯著他的豆芽眼,說道:「你不醜,我一直覺得你胖的可愛,而且男人長得醜沒事兒,有錢就行了。」

    賤嘴一抹眼淚,咬牙切齒,道:「為了媳『婦』兒,老子要賺大錢!賺很多錢!孫子,干!」

    我倆一碰杯,定下了人生目標,賺很多錢。

    當然,我現在也算有錢,但不是我賺的,我很明白,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吭老族,但我比較幸運,作為孫家唯一的獨苗,大伯等人都樂呵呵的被我啃。

    但賤嘴不一樣,他這人心思靈活,據說這兩年在國外『混』的不錯。我明白賤嘴說這番話的意思,心裡一陣感動,默默的點了點頭。

    古寺裡比較無聊,我們決定四處轉悠轉悠,最主要的是想找到胖和尚,畢竟我們這一次是來探聽蠱王的下落,我們從住宿區沿著石道向下,到了大殿外的空地處,四方爐鼎裡的那三隻長香才燒了一半,估計得燃到晚上七八點才完,整個寺廟裡,氤氳著檀香的氣息,吸一口,便覺得『精』神為之一振。

    古寺裡沒有人,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我和賤嘴隨意溜躂,搜索著胖和尚的蹤影,就在這時,從大殿後面,突然竄出了一個人。

    是那個眼睛通紅的中年人。

    三人不期而遇,同時愣了下,中年人似乎正準備從大殿裡出來,而我和賤嘴剛好堵在『門』口,因此我側了側身,準備讓他出去。

    中年人沉默不語,但他走到『門』口時,突然道:「你們為什麼不出玩?你們不是來旅遊的嗎?」他說話的聲音簡直是可怕,就如同石子在碎玻璃上刮一樣,特別刺耳。

    我沒想到這個奇怪的如同神經病一樣的人會主動搭訕,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賤嘴卻道:「是啊,聽說這裡風景不錯,但我們沒想到,這裡除了樹林就是懸崖,實在沒什麼地方可去。」

    中年人繼續用那種獨特的聲音道:「你們可以去瀑布那邊,那裡的風景很美,但是記住不要下水。」

    「為什麼?」賤嘴狀若無意的問道。

    中年人轉過身,通紅的眼睛幾乎『逼』到了賤嘴的臉上,緊接著,他用一種接近氣聲一樣的音調說道:「因為那裡的水下不乾淨。」說完,轉身就走。

    賤嘴愣了愣,隨後舒了口氣,道:「嚇死了,哥們兒以為他要強『奸』我。」

    我噎了一下,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眼光實在不怎麼樣。」

    賤嘴嘿嘿一笑,道:「咱們要不要去瀑布那邊看一看?」我想起照片上那個人眺望瀑布的場景,心中升起一股探究『欲』,但現在已經是下午的三點多鐘,這時候去瀑布,明顯已經晚了,我們商議決定明天再去。

    晚飯時,所有人準時聚集在了飯堂,當然,依舊有兩個人沒有到,一個應該是照片中的中年男人,另一個則不知道。

    我有些疑『惑』,今天是我來古寺的第二天,提前來的三名遊客中,除了這個眼睛通紅的中年男人,其餘兩人幾乎沒有『露』過面,他們難道不用吃飯,不用洗澡?

    除了我,似乎沒有人關心這個問題,每個人都心不在焉的吃著東西,席間,小盟時不時將碗裡的飯菜掉落在桌子上,引來富豪老婆得教育,而富豪則財大氣粗的說道:「小孩子掉飯掉菜是正常的,我告訴你,別老是拿兒子出氣。」

    兩人之間似乎出了什麼問題,『婦』人聞言臉『色』冷了下來,道:「我沒有拿兒子出氣,而且,他是我的兒子。」

    我和賤嘴對視一眼,很顯然,這兩人吵架了。

    這頓飯本該是極為寧靜的,然而,短髮的『女』大學生,吃著吃著,突然停了下來,旋即,她猛的離開座位,衝到牆角吐了起來,剛吃下的飯被她吐的滿地都是,幾乎敗壞了所有人的胃口。

    中年富豪臉『色』更難看了,筷子往桌上一拍,道:「真沒教養。」

    然而,這時我卻發現小曼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她是個極為漂亮的姑娘,此刻這種模樣,讓人心裡升起了一種想要安撫的**,她漆黑的眼睛,死死盯著了短髮『女』生的餐盤,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頓時覺得喉嚨發『毛』,生出一種想吐的衝動。

    在短髮『女』生的餐盤裡,在『混』合在菜汁的米飯中,滾動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是螞蝗!

    飯菜裡怎麼會有螞蝗?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小曼為什麼會吐了,連忙去撥『弄』自己的餐盤,很快,有些人的餐盤裡找出了同樣的螞蝗,而有些人的餐盤,則沒有找到。

    沒有螞蝗的餐盤,很顯然,已經被吃進肚子裡去了。

    我就是其中一個倒霉鬼。

    我腦海裡頓時冒出一個想法:這是故意的,這是有預謀的!
《邪靈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