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偈語

  我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人,五行屬金,火旺,缺木缺水,因此師傅給我取了一個單名彬字。

  周彬成了我的名字!

  我師傅是一位懂命理,通風水,曉奇門的高人。我能拜在他老人家的座下,除了莫大的機緣以為,跟我爺爺有著很大的關係。

  據說,在解放前他老人家從水路販賣茶葉路過集市,看到一位道長,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於是就請他幫忙算上一卦,看此次出行是否順利,能否盈利。

  那位道長看我了我爺爺一眼,問他選擇哪種路線,我爺爺說水路。道長沉吟片刻,拿出一張黃紙,寫下一句偈語:遇風莫停留,喝酒不上樓,夜半去洗頭,一斤酒一兩。

  我爺爺是一位普通的商賈,看了半天也不明白這四句話的意思,於是就問這道長。道長笑了笑說,這是天機,正所謂天機不可洩露,說破就不靈了,還需自己領悟。

  我爺爺見道長不願解釋,也不好勉強,只得付了卦資,購買了一些日常用品,返回了船上。俗話說,人變一時,天變一刻,前一秒還是風和日麗的湖面,忽然間狂風大作,湖面上行走的船隻紛紛被吹的搖搖欲翻,不能前進,於是很多船隻紛紛向旁邊的姥山島靠停。

  我爺爺原本也想去避避風浪,可一看到小島山高林密十分險峻,心中一突,陡然想起道長那四句話中的前一句:遇風莫停留。

  儘管他對那位道長所說的話半信半疑,但他還是決定不冒那個險,於是招呼船家繼續前行,船家雖說有些納悶,不願意前行增加危險,但迫於無奈,再加上看在錢財的份上,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

  約莫走了一里地的路程,身後傳來陣陣的喊殺聲,船上眾人連忙回頭望去,只見一夥水匪從姥山島中衝了出來,見人便殺,逢船便搶,半響的功夫,那些停靠到嶗山島的船隻火光沖天,浮屍一片。

  船家大驚,連忙吩咐船工駕駛大船逃離,直到姥山島被遠遠的拋在天邊眾人才軟軟的癱倒在船上,他們看像爺爺的眼神帶有驚恐、疑惑、敬佩,彷彿這一瞬間爺爺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其實我爺爺心中的驚恐並不比這些船家少,面對船上眾人的詢問,他緘口莫言,默默的朝道長所在的方位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三個頭,以示謝意。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爺爺躲過這一劫,果然是否極泰來,那一船茶葉上岸後就被搶購一空,而且價格比往日高了三成。他老人家十分高興,於是想找個酒館慶祝一下,可這麼一圈溜躂下來,他發現沿路街道兩側的酒館已是爆滿,無奈之下,只得找到一家較為偏遠,且略顯殘破的酒館。

  店家一看我爺爺穿著十分講究,而且帶著一幫手下,立即意識到了這是有錢人。於是,立馬起身相迎,將他往樓上的雅間裡領,我爺爺剛走到樓梯口那塊,忽然想起了道長的第二句話:喝酒莫上樓。

  有了前面死裡逃生的例子,爺爺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斷。他跟店家謊稱自己恐高,年紀大了,腿腳不利落,不想上樓,問是否能在下面隨便找個桌子吃頓飯。

  店家以為我爺爺吝嗇,不願上樓,當下也不勉強,喚來夥計,隨意在樓下一個角落裡安排了一張桌子。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正當眾人喝的興起的時候,轟的一聲巨響,從樓上傳來,原來是樓上的雅間塌了。

  死裡逃生的眾人頓時失去了喝酒的興致,紛紛返回客棧。時至半夜,我爺爺醒了,感覺很熱,頭髮粘在腦袋上很難受,他本想熬到天亮去洗頭。可一想起那句夜半去洗頭的偈語,他還是強忍著倦意爬了起來。

  等他從樓下洗完頭返回房間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跟他住在同一房間的夥計頭顱被齊齊砍掉,血流的滿床滿地,慘不忍睹,而且房間被翻的亂七八糟,買茶葉所得的錢財被席捲而空。

  我爺爺去警察局報了案,當官的錄了口供,就將他打發了回來,但案情卻沒有實質性的發展,更別提追回財物和為夥計報仇。

  我爺爺冷靜了下來,想起了道長的最後兩句話:夜半去洗頭,一斤酒一兩。再回憶起做生意發生的一樁樁怪事,他覺得定非偶然,其中必定另有玄機。

  隨後,他來到警察局,找到了那位當官的。這當官的一開始聽我爺爺說起那四句偈語,十分反感,並且訓斥他不應該相信迷信,到了後來,聽說我爺爺憑藉著前面三句話死裡逃生,神色逐漸的凝重了起來。

  最後,這位當官的一邊思索一邊念叨:一斤酒一兩,那就是盛九兩,難道這裡面是告訴我兇手是誰?說著,他就問手下,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叫盛九兩的人。手下說,鎮上的確有一個叫盛九兩的人,只不過他原名叫盛駿光,因此人酷愛喝酒,卻只能喝一兩,所以被人戲稱為盛九兩。

  當官的又問,這盛九兩多大年紀,做什麼營生的啊?手下說,這個盛九兩今年三十歲,學過幾天拳腳功夫,整日裡游手好閒,啥也不幹,整日裡就知道往返於煙花、酒肆、賭場等地。

  這當官的一聽,頓時喜上眉梢,立即吩咐手下將盛九兩緝拿歸案,並吩咐手下對盛九兩家附近仔細搜索。

  盛九兩到案後,起先還十分囂張,大呼冤枉,直到當官的拿出從他家菜園子裡搜出的血衣,菜刀,這廝抵賴不過,只得磕頭認罪。

  原來這廝見在碼頭見我爺爺賺了大錢,於是心存歹念,先是一路追蹤,然後買通客棧的夥計,找到了房間,等到下半夜闖入室內,殺人奪財。結果是陰錯陽差,讓我爺爺逃的性命,結果陰差陽錯,他回到家裡,藏起血衣,丟棄菜刀,自以為無人知曉,殊不知天網恢恢,難逃劫數。

  到了此刻,我爺爺算是徹底知曉了道長留下四句話的含義,也正是這四句話,使他幾次躲過劫難,化險為安。

  回到家中後,他備上厚禮前去答謝那位道長。道長笑著說,我救你,是看在我未來徒弟,你孫子的面子上。

  我爺爺當時尚未娶親,以為他是開玩笑,當時滿口答應了下來,誰知道在我十三歲那年他真的找上了門。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夏日,當時,我剛好患有蛇頭瘡,而且十分嚴重。按照現代醫學的說法,蛇頭瘡是真菌感染,治療起來並不麻煩,但放在八十年代皖南那個醫學並不發達的偏僻小山村,患有蛇頭瘡等於是不治之症。

  正所謂急病亂投醫,爺爺見醫生素手無策,立即想起了求神問卜,再加上同病房的老大爺指點,他老人家便起了找狐仙的念頭。

  說起這狐仙,那可是我們靠山村方圓百里的名人。據說這位狐仙叫張翠花,今年四十歲,原本一位普通的村姑,因十年前上山砍柴,被一隻狐狸上了身,從此擁有了神奇的力量,可謂是算命,卜卦,捉鬼驅邪無所不能。

  我雖然不滿爺爺這種迷信的態度,可幼小的我卻是無力反抗。在奉上貢品和香火錢後,我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大仙」。說是「大仙」還不如說是大嬸確切,她頭戴花布圍巾,皮膚黝黑,粗手粗腳,滿臉雀斑,哪有半分仙風道骨的摸樣,分明就是一個典型的農村婦女罷了。

  騙子!這是我的第一印象。

  此念一生,這位「大仙」似乎略有感知的掃了我一眼,然後懶洋洋的問了一句:「這孩子怎麼了?」

  老實巴交的爺爺一聽「大仙」發問,當下也不敢怠慢,連忙恭敬的答道:「孩子身上長了很多疙瘩,還請大仙您幫忙看看。」

  「大仙」點點頭,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雖然我心中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爺爺在側,我又不敢反抗,只得耷拉著腦袋走了過去。

  「大仙」瞅了一眼,說蛇頭瘡啊,沒事,我給你做個法術,三天包你好。說著,走到外面的草垛上,扯下一根稻草,先在我瘡口的位置圍了一個圈,然後口中也不知道念著什麼,最後是當著我的面將稻草一節一節的掐斷,用她的話來說,這是把蛇掐斷,從而達到治癒的目的。

  回到家裡,大概過了三天,蛇頭瘡竟然奇跡般的好了,我很意外,也感到很神奇。不過,跟了師傅學道後,我才知道這是魯班經中的白巫術。

  我原以為自己真的遠離了病痛,卻沒想到蛇頭瘡好了的第二天晚上我就開始發燒,而且是高燒不退,逐漸出現昏迷的狀況,最後乃至產生了幻覺,我甚至看到了那個「狐仙」來到了我的床邊。

  我很害怕,想叫,卻叫不出來。就在我驚恐萬分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厲喝:「孽畜,休得傷人!」

  厲喝過後,緊接著是一陣爆響,就像什麼東西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樣,也不知過了多久,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屋子裡多了一位鬚眉盡白的道長。

  他就是我後來的師傅——純陽子。
《風水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