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嬰鬼

  三毛看她不像說笑,詫異的瞅了我一眼就問,兄弟,你真的是李先生的徒弟?

  我這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頭張大柱就扯開了嗓子,說,李先生?就那個賣假藥的憨貨也配當我周兄弟的師傅?他師傅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純陽子道長,我可是見過的。

  說著,他似乎怕這個二人不信,於是伸手指了指「道人洞」的方位,說,瞧見沒,就那座山,純陽子道長住的地方。

  常言道,人的名,樹的影。我師傅這人雖說是淡泊名利,平日裡極少下山,可在這方圓百里的地名氣是極大。說路人皆知也許誇張了點,但尋龍點穴,捉鬼驅邪,別人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他。

  所以呢,張大柱一說出我師傅的名號,三毛就激動的不行了,瞅那眼神,跟俺們村東頭老光棍張大爺看到小媳婦們的感覺一般。那老大娘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激動的抓著我的手,說,太好了,太好了,前天我還到山上找你師傅了,他不在,沒想到今個在這裡遇到你,真是菩薩保佑啊,我那媳婦這回有救了。

  她說的是興高采烈,如同過節一般歡喜。但我的心卻沉到谷底,從她的話中,我得到了一個信息,師傅下山了。一想到師傅不在山上,我心中焦急如焚,我不是怕他抓我回去,而是擔心我先前的努力白費了。

  師傅這個人我瞭解,他已經看淡了生死,此次下山的目的肯定不是啊魏。我猜測,他有可能去苗疆找我那師叔,了卻最後的心願。

  不過猜測和事實是兩碼事,我想了想,還是決定算上一卦為好。這一算卻得到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結果,水澤節。

  水澤節是易經第六十卦,從卦象上來看,五爻為君位,君位是皇帝住過的古都城市。平涼東南方向的古都城市,只有兩個,一個是西安,另一個是洛陽,也就是說我師傅此刻應該在西安或者是洛陽。

  按理說,尋人得水澤節,是好卦,我應該高興才是。可事實上,我卻高興不起來,拋開擔心師傅的安危不說,就這老大娘也足以令我頭疼。

  通過她先前的隻字片語,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她兒媳婦遇到的事很棘手,棘手到令那個老神棍李先生,以及齊家坳的王先生,沈沖的馬師傅都素後無策的地步。

  李先生也就罷了,老神棍一個,沒什麼真本事,解決不了問題也在情理之中。但王先生和馬師傅那可是真正的高人,一個是苗疆鬼法的唯一傳人,另一個是通靈師,也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過陰人。

  我這麼說是有根據的,因為這五年來,師傅為了專心教導我修煉,特意將價格提高到離譜的地步。所以一般情況下,什麼驅邪捉鬼,看風水,別人都會去找王先生和馬師傅幫忙。只有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這才找到我師傅。

  我聽這老大娘說去了山裡,立即判斷出她曾經找過王先生和馬師傅。說良心話,連他們二位都擺不平的事,我真的不想接。

  但眼下這情形,我那是想不接都不行。一來呢,我不能見死不救,這於門派的宗旨相駁,他日要是被師傅知道了這檔子事,肯定會被罵的狗血噴頭。二來呢,這老大娘讓我得知了師傅下山的消息,對我也算是有些恩情。

  所以呢,這事,我無法袖手旁觀。

  在老大娘的帶領下,我來到了她的家,說是家,還不如說是牛棚來的確切。三間破瓦房子,兩個臥室,一個廚房加客廳,她那媳婦就坐在最西邊臥室的大床上。

  看相貌,大概二十四五歲的光景,長的極為秀麗,有幾分江南女子的韻味,算的上是個美人。可惜這個美人面容憔悴,臉色蒼白,眼睛發直,一看就知道是撞了邪,或者是遇見鬼了。

  按照佛門的說法,這叫冤親債主,要想解決此事,需要唸經修法、懺悔、回向來超度這些仙家,或者呢,請菩薩出面,調解雙方的恩怨。

  按照道教的說法,這是叫撞邪,想要了結此事,可以用送童子或燒紙錢恭送的方法,這屬於調解性質。

  不過呢,我並沒有急於出手救治。因為現下擺在我面前的第一個問題是要弄清楚纏住這女人的東西是妖,還是鬼。

  在我接受的傳承中,甄別鬼,妖的方法很簡單,一個碗,一根筷子,九根香。由於這是個真東西,為了避免跑江湖的神棍,拿這個方法去騙錢,具體步驟和咒語我就不公佈了。

  當我念到鬼字的時候,筷子在水中轉動了起來。在這個法術中來講,有鬼、邪二字,說到鬼字,筷子轉了,就說明纏住女人的東西是鬼,而且這個鬼還挺凶,看筷子的轉動速度就能判斷的出來。

  我心裡雖有些擔心這恭送的方法不管用,但也不好即刻動強。畢竟靈體這玩意,它不會隨意找上一個人,它既然找來了,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呢,我也不能把事做絕。

  好在我的擔心是多餘的,當我說到請爾速速離去,今夜送禮與你的時候,在大碗中轉動不停的筷子立馬停了下來。一看這架勢,我知道這鬼是同意了。

  當下,我也不敢耽誤時間,連忙端起那個裝水的大碗走出了房間,來了屋外西邊離家九步遠的位置把水倒在地上,然後將那根筷子插在濕潤的泥土中。

  插筷子,這是做標記,也是跟鬼約定位置。

  做完這一切,我將恭送所需要的東西跟老大娘簡單的交代了一下。她聽了之後,頓時露出為難的神色,她說,這黃表紙,香燭,五穀雜糧都好弄。唯一令她犯難的是這紙衣服,紙房子在短時間內買不到。

  我想了想,覺得她說的也沒錯,這大晚上的,又非清明冬至,想買紙房子,紙衣服的確有些困難。不過這事難不到我,跟師傅學道七年,扎紙的手藝我可是學了不少。

  在老大娘和三毛等人的幫助下,我花了一個小時左右,將紙人,紙房子全部弄好。這個時候,我看了一下時間,剛好到了子時,為了盡快解決此事,我帶著那些事先準備好的東西來到了插筷子的地方。

  我先說了一番開場白,大致的意思就是說,你來吧,我要給你送禮了。說完這套陳詞濫調之後,我將用酒泡過的五穀雜糧撒在筷子的四周,然後點燃香燭,再將黃表紙,紙衣服,紙房子等東西統統燒掉。

  法術到了這一步,基本上算是完成了整個恭送的過程,剩下的無非是一些場面話。我原以為這個恭送的過程很順利,結果應該很成功才是。誰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我還躺在被窩裡,這老大娘就找到了張大柱家。

  她說,昨個晚上我走了之後,她的兒媳婦就開始犯病了,而且還病得不清,不認識人也就罷了,偏偏還拿個刀,說要砍死自己的男人報仇。

  聽老大娘這麼一說,我頓時感到有些意外,這種恭送法子,我也不是第一次用,像這種送不走的,我還是頭回遇見。我想了想,覺得這事應該另有蹊蹺,這鬼既然喊著要報仇,那麼說明這老大娘的兒子肯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它的事情。

  隨後,我簡單的詢問了老大娘一些情況,誰知道這一問,卻問出個重男輕女的說法,這讓我徹底無語。

  我承認在農村這種重男輕女的情況很普遍,甚至連用B超性別鑒定的事也屢有發生,但老大娘的兒子卻做的實在過分了點,據老大娘講,他兒子和媳婦頭胎已經生了一個女兒,所以在第二次懷孕的時候,便花錢找了一個專門做B超鑒定的黑診所。

  那位醫生告訴他們懷的是姑娘,他兒子當時就說做掉,可那診所的條件實在是有限,沒法做人流手術。最後兩人一合計,等明天去大醫院做手術。結果到了晚上,她兒媳婦做了一個夢,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裡,她看見一個孩子盯著她一直哭,一直哭,並說媽媽不要她了。

  她兒媳婦醒了之後,就把這個夢告訴了自個男人。這老大娘的兒子呢,也是不信邪的主,他不但沒有因此打消這個念頭,反而將她臭罵了一頓。

  第二天上午,兩人就去醫院把孩子打掉了。結果這下壞了,當天晚上,她兒媳婦在夢裡見到了那個孩子,這孩子一改先前的摸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凶殘和怨恨,她當時就嚇醒了。

  打那以後,他們家怪事頻頻發生,先是家裡養的牲口無端死亡,然後是深更半夜聽到各種奇怪的聲音。老大娘說到這裡已是泣不成聲,瞅著她可憐的樣子,我也是很無奈,事情到了這般田地,使用恭送的方法已是絕無可能,因為它的怨氣太重,要想徹底解決此事,只有一條路,將鬼滅殺。

  殺鬼,對於道門弟子來說,並不是難事,無論是龍門派,還是青城派,或者是我接受的傳承中,均有殺鬼的法門。但一想到,我即將面對的是嬰兒鬼的時候,我還是有些猶豫,據師傅講,嬰兒鬼,分胎死和剛生出來就死的,胎死的還好對付,剛生出來就死的最好不要去招惹它,它的魔性是最厲害的,同時也是所有厲鬼中,速度最快的,幾乎沒有時間給你去想怎麼對付它,它就能終結你的生命。
《風水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