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盈祟之室

  我看了老頭子一眼,又瞥了鄭蓉蓉一眼,說:「我行相術歷來都有規矩,其中有一條便是『事不過二』,也就是說同一件事,我不會再處理第二次。」

  鄭家人一怔,池農和成哥也都愣住了。

  這一次行動,除了「相金先行」、「絕不二價」之外,我還定下了許多其他的規矩,諸如「旬不過一」、「事不過二」、「人不過三」、「子夜不出」等等。

  對於這些規矩,成哥和池農都不解其意,說稀奇古怪,我給他們詳細解釋,所謂「旬不過一」是指十天之內,我最多只行一次相,行過一次後,再有人請,無論給多少報酬,我都不會再接。

  「事不理二」是指經我處理過的一件事後,不管結果好壞,我都不會再去處理第二次。

  「人不過三」是指對同一個人,我最多只行相三次。

  「子夜不出」是指從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一點之間,我不會外出行相。

  再加上相金先行,絕不二價那兩條規矩,算是組成了我的一個出相制度。

  這些蛾子讓成哥和池農聽的是目瞪口呆,難以接受之餘,他們罵還真想做江湖騙子,巧立名目,搾取前程,有損陰德。

  我卻不以為然,辯解道:「我這樣做,正是不想把這一行做濫。鄭家家大勢大,人脈極廣,我給他們家出相,他們必然會說出去,這也一定會引來其他的人請我出相,我總不能不去吧?不去肯定引起懷疑,所以要事先定下規矩!這與騙錢無關,要知道,這世上的錢是賺不完的,但命卻是隨時都可以到頭的,有句話叫做『夜路走多了,遲早遇到鬼』,行相不分節制,沒有規矩,遲早也會遇到惡果。所以好好活著第一,慢慢出相第二。」

  說罷,我又跟他們解釋說:「反過來想,我越是立下這樣的規矩,請我的人就越多,世人有一個通病,厲害的人物都要講規矩,如果沒有規矩,那就一定不厲害。」

  我這番說辭說的他們兩個無言以對。

  不過這些話,他們也只是說說而已,之前,我從來沒有正式行過相,這是第一次,成哥和池農沒想到我還真把規矩搬出來了,他們傻傻地看著我,成哥嚥了口吐沫:「師父,你說啥呢?」

  池農也拚命給我擠眼,他那大眼珠子都快擠掉了。

  我沒有理他,而是等著鄭家人的回話,鄭家人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覷,只有鄭景麓最先回過味來,撇了撇嘴,譏諷道:「又搞規矩,我看你是不敢看了吧?」

  我連看都沒有看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鄭蓉蓉,說:「但鄭蓉蓉小姐親自去接我,我就自破一次規矩算了。」

  鄭蓉蓉一怔,隨即神色複雜地笑道:「謝謝你。」

  成哥在後面低沉地嘟囔了一聲,我聽見他說的是:「鬼迷心竅,見色忘義……」

  我卻不是出於這個意圖,鄭蓉蓉不說破我的本來面目,我承了她一個人情,現在還給她,這樣沒有什麼束縛,心中放鬆了許多。

  老頭子、鄭景山也都笑道:「謝謝大師傅,謝謝。」

  老太太也討好的笑道:「那就勞煩大師傅再給我看看相,我可真是怕了。」

  我點了點頭,默然地看著老太太,神情逐漸嚴肅起來,片刻之後,我說:「老太太的中、下停之上依舊有赤紅之色,且透著青色斑點,疾厄之兆並沒有解除,以後還會有中風的可能,甚至還有死兆!」

  鄭景岳和鄭景麓對我的話不屑一顧,但老頭子、鄭蓉蓉和鄭老太都緊張起來,鄭老太最是緊張,急忙問道:「大師傅,我這災能解不能?」

  我「呵呵」一笑,並不答話。

  老頭子見狀,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師傅,我娘這病災能不能解除?」

  我又是「呵呵」一笑,依舊不吭聲。

  鄭蓉蓉求救似地看向我,我只好開口說道:「好了,你們不懂我的規矩,我就把話說明吧,先付相金,自然相告。」

  老頭子一愣,隨即笑道:「這個自然,紅包,我事先已經準備好了,這就給先生。」

  老頭子話音未落,老大鄭景山便從懷裡掏出一疊紅包,我一眼瞥見是五個,每一個都是厚厚的,裡面的錢幣顯然數目不菲,老大笑著伸出雙手,將紅包遞給我。

  看來老頭子果然是事先準備好紅包了。

  我坦然接過紅包,然後遞給成哥說:「打開,拿出裡面的錢,數數。」

  站在一旁的鄭老二和鄭老三各個臉上不忿,鄭老三小聲罵道:「就知道他會這樣,不要臉!」

  成哥慢慢將錢數完,我看的分明,每一個紅包裡都是一百張百元大鈔,總共五萬塊錢!

  看來我上次說的話,他們都照辦了。

  看著那些錢,我心裡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心想這錢賺的果然容易,上下嘴皮子一動,幾分鐘的事情,就有五萬元進賬,唉,也不知道是可喜還是可歎。

  鄭老二不冷不熱地說道:「老三,看見了嗎,這比搶錢還容易。」

  我淡淡地說道:「破財消災。我之前說過,相術,觀天知命之術,進行的便是洩露天機之事,說的多了,便禍從口出,因此需要以財消災,讓上天知道我並非是刻意洩露天機,而是為了生計。而有災者,也需破財,如此才應了有一得必有一失之理,否則,消了災卻不破財,只得不失,有違平衡,會招致更大的災難。」

  鄭老大笑道:「大師傅說的很有道家的哲學意味,理應如此啊。」

  老頭子也說:「破財消災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大師傅說的不錯。」

  鄭老二忽然道:「或許只是個幌子而已。」

  鄭老三接著說道:「不錯!江湖騙子都是打著這個幌子騙錢的,真正的大師、大俠都是急人之難,不計報酬的。」

  我冷冷地回敬道:「你說的那些大師、大俠,恐怕下場都是餓死的。」

  鄭老大也勸道:「對呀,太上老君和如來佛祖尚且收取供奉,人家怎麼就不能要報酬呢?」

  鄭老三啐了一口:「我呸!大哥,你什麼時候跟他穿一根褲子了,他能跟太上老君、如來佛祖相提並論?也配?」

  老頭子聽見這話,連聲呵斥鄭景麓,老太太也罵道:「你這個鱉孫子,想讓我早死嗎?」

  鄭景麓低聲嘟囔道:「我是鱉孫,您不就是老鱉嗎?」

  老頭子又是連聲喝罵,鄭景麓這才不說話。

  老頭子對我賠笑道:「他們不懂事,您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我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老太太的狀況並不難相,相色一途足能看出她的疾厄原因。老太太滿臉肉色,看似正常,黃色微枯,但是以相色一瞥之間,就能看見其面如雲昏霧暗,此乃相術十色中的朦色,我看這朦色是從老太太面上承漿處入,從人中處出,散於三停。」

  我盡撿些他們能聽懂的說,太深的我說了他們也不懂,而且也沒必要洩露太多,讓他們知道大體是個什麼狀況就行了。

  老太太聽我這麼一說,滿臉緊張地問道:「大師傅,這是因為什麼引起的?」

  鄭蓉蓉也睜著一雙大眼,好奇而詫異地看著我。

  我說:「你年事已高,是老陰之身,本身就已經陰盛陽衰,抵禦能力很弱,再加上祟氣入侵,日積月累,導致此變。」

  老頭子聽見,連忙問道:「祟氣入侵?哪裡有祟氣?」

  我看了他一眼,說:「自然是你們的房子。」

  鄭蓉蓉吃了一驚,問道:「你是說我們這棟別墅裡有祟氣?」

  我說:「是的。」

  鄭景麓聽見,又忍不住道:「滿口胡言亂語!」

  老頭子卻道:「大師傅,這個房子裝修的時候,用的材料都是上好的,怎麼會產生祟氣呢?」

  我目光森冷地看著他:「一年之內,這裡是否發生了邪祟襲人的事情?」

  老頭子臉色一變,目露驚恐地看著我,鄭家三兄弟的臉也都變得慘白,老太太更是猛烈地咳嗽了一聲,面如死灰,只有鄭蓉蓉,神色還算是最自然的。
《麻衣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