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二章 老神棍茅六方

    陪著馬大爺扯了會兒淡,從他那鋪子出來的時候,我照例順手抓了幾把蔥姜蒜等佐料。馬大爺咧著嘴衝我笑著,從櫃檯旁邊又扯了一個塑料袋給我,示意我將手裡的佐料放進去。這老爺子,這麼一來我反倒是不好意思白拿了。從兜裡摸出一張20的來,我拍他手裡鬼鬼祟祟的就走了。為啥要鬼鬼祟祟?我得躲著點兒張三他媳婦兒不是?萬一被這婆娘給纏上了,貧道的清白難免不保。
    刻意地避開張家嬸嬸的肉案子,繞著菜市場走了一圈,我將師父叮囑過的那些個肉菜都買齊活兒了。提溜著兩大袋子菜我偷偷從菜市場的側門溜了出去,到了街上找了一小三輪兒,坐上去一溜煙就往宅子裡趕。回到宅院,師父正躺在躺椅上悠然自得的閉目養著神。聽見響動睜開雙眼朝我手上瞅了一眼,隨後面露得意的繼續養他的神去了,絲毫沒有半點起身幫我付車錢的意思。
    「菜都買回來了?那個,我讓你去請的客人,今兒晚上來麼?」等人開三輪兒的師傅走後,師父才慢悠悠端起放在一旁的茶壺來抿了一口問我道。菜不菜的其實他才不關心呢,他眼下關心的就是四梅姐晚上會不會過來吃飯這件事情。多年前我就瞅著老道看四梅姐的眼神不大對,當時是礙於人家有丈夫,他不敢行那出格之事罷了。如今人家婚也離了,恢復了單身的狀態,我估摸著老道的心思應該又活泛起來了吧?反正不管如何,今晚的機會我是給他們倆創造了。剩下的,就看我這個師父的手段如何了。
    「師父,您老容我喘喘氣先?」我提溜著兩大袋子菜蔬往廚房裡頭走去對師父說道。家裡連個電冰箱都沒有,這麼些肉啊菜的讓我怎麼保存?難不成明天黃懷水他們來吃臭魚臭肉?雖然坊間有句話叫做:臭魚臭肉也是葷。可那是人家當作笑話來說的,我師徒兩個總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吧。可是無奈鎮子上又沒有一間像樣的電器商店,想要買冰箱,還得明天去城裡買,然後僱車自己運回來。
    「師父,這些菜都放哪兒啊?我可跟您說啊,就今兒這個氣溫,放廚房裡憋上一宿可就都招蒼蠅了。」我將魚肉蔬菜一一從袋子裡揀了出來,放在灶台上探出頭來對猶自悠哉游哉的師父說道。
    「額?招蒼蠅?哎呀,在靈泉寺住了幾年,什麼事情都是青蓮那老東西去打理。為師倒是沒想到這一茬兒上頭來。」師父聞言睜開眼有些撓頭道。合著,在人廟裡住著,我這位師父反倒是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了。也難怪,師父和幾位師叔之間的感情素來深厚。這好不容易去了青蓮師叔廟裡住上一陣子,人肯定是把他當佛祖一般給供養起來,哪裡還會讓他去做事情?
    「看你們,家裡也沒個冰箱,買這麼多東西回來。」正在我和師父倆人為了這些菜犯愁的時候,打門口傳來了四梅姐的聲音。師父一聽這聲兒,立馬兒從躺椅上站了起來,然後努力使自己顯得一副道骨仙風的樣子在那裡稽首著。
    「行啦,別憋著了,又沒個外人。」四梅姐姐沖師父白了一眼,完了在那裡說道。沒有外人,嘖嘖嘖,他倆這算是個什麼情況?我沖二人挑了挑眉毛,臉上露出一絲恍然的神情來。
    「不不不,我是說以我們的關係,茅道長不用這麼客氣的。」四梅姐臉上浮現出一朵紅雲來,擺著手連忙在那裡解釋起來。只是她話裡的意思,是讓人越聽越覺得曖昧。似乎她跟師父之間,有著什麼關係一般。
    「那個,實在不行真臭了的話,明天讓這小子再買去。這不是,好久沒在家,明天準備請老街坊們過來坐坐麼!天兒有些悶熱,徒弟去買兩瓶飲料來給你四梅姨喝。」特麼這老東西,看來是真瞅上人家了。這一眨眼工夫,把人家的輩分從四梅姐直接弄成了四梅姨。我吸了吸鼻子,掏出一支煙來點燃了瞅著師父不無鄙視的看了一眼。
    「不用不用,買什麼飲料呢。剛在家喝過茶,不渴。還有啊,你這也太不會過日子了。什麼叫菜壞掉了再讓徒弟去買呢?徒弟的錢就不是錢啦。真是的,沒見過你這樣的師父。喵喵道長,幫幫忙把菜提我家去放著吧,我家有冰箱一准壞不了。明天請客的時候,再去拿過來就是了。」四梅姐念叨了師父兩句,隨後衝我招招手說道。
    「就是,太不會過日子了,徒弟的錢就不是錢麼?」我順著四梅姐的話瞪著師父念叨了兩句,趁著他的爆栗還沒敲下來之前,趕緊跑到四梅姐身邊幫她往袋子裡裝著菜。我似乎找到了師父的剋星,那就是眼前的這位四梅姐。只要她在跟前,師父想敲我爆栗勢必會悠著點兒。
    「那個,四梅呀,等我一起唄?」眼瞅著我跟在四梅姐身後,提著袋子往她家走去。師父猶豫了一會兒,一跺腳在身後喊將起來。老道估摸著是壓抑不住自己那顆躁動的心,準備向人家表白了吧?我偷笑著頭也不回的在那裡腹誹著。
    「喲,四梅這是怎麼地?」走在街上,有幾個抱著孫子溜躂的老婦人一眼看見了四梅姐,連忙在那裡出言問道。你要以為她們是在關心四梅姐,那就錯了。她們這些人除了養養孫子,人生已經毫無樂趣可言。茅山鎮就這麼巴掌大塊地方,終日裡風平浪靜的著實讓她們閒得有些胯疼。眼下見四梅姐臨著兩個袋子從師父的宅子裡走出來,那團永不熄滅的八卦之火頓時熊熊地燃燒了起來。日子過得太太平,反倒讓這些老嫗們覺得寡然無味。任森,只有充滿了變數,才會讓她們覺得是如刺井猜。
    「什麼怎麼地?貧道讓四梅幫忙把多餘的菜放冰箱去。湯家嫂子,你家湯顯貴兒最近身子不咋地吧?」師父對四梅姐起了心思,自然也就不會如同往常任由這些個碎嘴子們拿四梅姐開涮,尋找各自人生的樂趣了。此時此刻,神馬雲淡風輕,神馬與人為善,和四梅姐比起來,通通都是浮雲。就見師父一跨步,擋在四梅姐身前看著那幾個老嫗說道。
    「哎喲,你瞅我這眼神兒,咋就沒看出來是茅道長站在跟前兒呢?莫怪莫怪,東西放得下不?要是放不下,就放我家去吧?我家顯貴兒前些日子才買了個冰櫃回來,尋思著擱家開個小賣鋪什麼的。哎?茅道長,你是咋知道我們家顯貴兒最近身子骨不利索來著?」其中一塊兒頭十足,滿臉橫肉的婦人一見我師父開了腔,連忙在那裡套起了近乎來。往年師父在茅山鎮時,這些鄉鄰們誰家有個古怪的事情,都愛找他去破一破,解一解。師父的名望,在茅山鎮還是響噹噹的。
    湯顯貴兒,是這老嫗的兒。打小兒身子骨就不健實,隔三差五的不是去醫院就是來求佛拜道。也得虧他們家人悉心的照料,這才有驚無險的長到現在這般模樣。按照師父的說法,就是那個湯家嫂子40郎當歲才生下這麼顆秋葫蘆。之前生他幾個姐姐的時候,已經是將身子搞虛了。輪到這湯顯貴兒出生,先天就元氣不足,可不就容易生病和招惹一些髒東西麼。期間師父也曾替他破過兩回,所以這個湯家嫂子對師父還算敬畏有加。
    「這茅山鎮,還有我茅六方不知道的事情?哼哼!」師父聞言甚是不悅的冷哼了兩聲道。這也是他離開茅山鎮有幾年了,擱在以前,誰敢在他面前質疑出你怎麼知道這之類的話兒來?
    「就是,老湯家的,不說茅山鎮了。就連茅山鎮周圍這十里八鄉的,還能有事情難得住茅道長?你們家那小子,前些年不還虧人茅道長從一吊死鬼兒手裡給救回來呢麼!」見師父似乎對那湯家嫂子有所不滿,周圍那些個婦人們連忙圍了過來煽風點火著道。左右是個閒著,不如挑出點事情來瞅瞅熱鬧也好。
    「哎喲喲,茅道長莫怪,我這是不會說話。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我就問問,我家小子最近不健旺,您老是咋知道的呢?是不是我家那苦命的兒,又被啥髒東西給纏上了?」湯家嫂子直將那些個同閒得胯疼的老姐妹兒們恨得牙根癢癢,隨即扭過身子不再理會她們,拉著師父的袖口在那裡問道。
    「喏,你們看他走道兒就歪歪倒了,可不是身子骨不利索了麼?」師父聞言一笑,用嘴衝前頭努了努說道。湯家嫂子一抬頭,打前頭來的那位邊走邊咳,差點沒把肺給咳出來的可不正是自己的兒麼?原來師父是看見人家兒子的身體狀況了,才會有那麼一說。害得貧道方纔還對他的神機妙算佩服得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同黃河之水一發而不可收拾。這個老神棍,我在心裡再度腹誹了一聲。
《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