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瓜子廟

  我看看上面滿是文字的帛書打印件,又看看三叔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啊,怎麼難道三叔叔已經超脫到能從字裡看出畫來的地步了?怎麼看這平日裡吃喝嫖賭的老不正經也沒什麼仙根啊。

  三叔興奮得不住得發顫,一邊自言自語:「這些人從哪裡搞來這麼好的東西,怎麼我就從來碰不到,這次真是造化了,看樣子他們還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我們可以趕在他們之前把這撥沙子給淘了。」

  我大大迷惑:「三叔,也許我是笨了點,可您真能從這麼小的字裡看出地圖來?」

  「你懂什麼,這叫字畫,就是把那地方詳細的地理位置用文字寫出來,這東西,如果是別人還真看不懂,幸虧你三叔我還有點閱歷,這世界上,能看懂這玩意的除了我之外恐怕不超過10個人。」

  我三叔沒什麼其他本事,但是從小對那些稀奇古怪的非正統的古代文字和暗語非常得有研究,一句話概括,就是什麼東西生僻他就研究什麼,像什麼西夏的五木書圖,女真最早期的牙字,他都能說出個道道來。所以他能知道這個什麼勞什子的字畫,我倒是一點也不驚訝。

  不過他這個人是得了便宜便賣乖的那種類型,在他面前還得裝笨,不然他一句話就把你打發了,於是我裝出很憨的表情,問他:「哦,那上面是不是寫著向左走然後向右走,看見前面大樹向右拐,看見一口井然後鑽下去?這樣?」

  三叔歎了口氣:「儒子不可教也,你的悟性這麼差,看樣子我們家到你這一代就玩完了。」

  我看他這個樣子,還歎的真是真切,似乎是心裡話,不由覺得好笑:「那你說是怎麼樣的?我爹又不教我,這東西又不是天生的。」

  他得意地嘎嘎嘴,說道「這種字畫,其實是種密碼,它有嚴格的格式,只要把裡面寫的東西按照它的格式畫出來,就是一幅完整的地圖了,所有你不要小看這區區幾個字的帛書,不知道裡面的信息有多複雜,說不定連哪裡用了多少塊磚都標得很清楚。」

  我一聽就來了興趣,心說我從小到大,家裡也沒讓我出去倒個實鬥,這一次必然要讓三叔帶我去見識一下,摸幾個寶貝也好度過我的經濟危機。這麼一邊想著一邊就問他道:「那你能不能看出裡面寫著是誰的墓,或者是不是比較有來頭的主?」

  三叔得意地一笑:「我現在不能完全看懂,不過這個墓穴應該是戰國時期魯國的一個貴族的,關看他的墓穴所在被人用這種隱秘的字畫方式記錄在這張帛書上,說明此人的地位應該相當高,而且這個墓地必然十分隱秘是個好鬥,一定值得一去。」

  我看他眼睛裡直放光的樣子,就覺得稀奇,這老傢伙平日裡門都懶得出一步,難道這次竟然想親自出馬?那真是千古奇聞了,忙問他:「怎麼?三叔,你真的打算親自去淘這撥沙子?」

  他拍拍我的肩膀:「這你就不懂了吧,和你說,唐宋元明清,那斗裡面是有寶貝,但那最多只能說是巧奪天工,但是戰國的時候,那時期的皇族古墓,年代過於久遠了,你永遠也估計不到那裡面有什麼東西,那戰國墓可是出神器的地方,那可都是人間沒有的東西!你說我能不想見見嘛?」

  「你就這麼肯定?說不定裡面啥都沒有呢?」

  「不會,你沒看這圖案嗎?」他指了指那張詭異的狐狸臉:「這是魯國最早人牲時候祭祀帶的面具,這墓裡埋一定是什麼身份很特殊的人,可能比當時的皇帝還要尊貴。」

  我脫口而出:「皇帝他爹。」

  三叔瞪了我一眼,就想把那張打印紙收起來,我一把按住,朝他一笑:「三叔,你別急著收起來,怎麼說這東西也是我搞來的,這次你怎麼樣也要帶我去見識一下。」

  他大叫:「不行,淘這沙可不是這麼簡單的,那地方可沒空調,還機關重重的,隨時可能要歇菜。你是你爹的獨苗,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非讓你爹給扒了皮不可。」

  我也大叫:「那拉倒!就當我沒來過!」說著把那紙頭從他手裡猛地抽了出來,轉頭就走。我知道三叔這人,一旦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一點原則也沒有,看到古董這樣,看到女人也這樣,我就吃準他這一點,果然才走了幾步,他就投降了,追上來,一把拉住我手裡的紙:「好好好,你厲害,不過咱可說好了,我們下盜洞的時候,你可得待在上面。這樣總行吧?」

  我頓時心花怒放,心說:到時候我要下去你還能攔得住我?忙點頭道:「一句話!出門在外,就全聽你的,你讓我幹嗎我幹嗎!」

  三叔無奈地歎了口,說:「我們兩個人還不成事,我明天再調幾個有經驗的夥計過來,這幾天我就解這張字畫,你得幫我去置辦些東西。」說著他迅速寫了張條子給我,對我說,「千萬別買了假貨,還有,準備套旅遊的行頭出來,不然還沒到地方,我們就先拘留了。」我點頭答應,就各自分頭去忙。

  三叔要的東西都比較刁鑽,我覺得恐怕是故意為難一下我,因為這單子裡的東西一般店裡還真沒有,比如什麼分體式防水礦燈,螺紋鋼管,考土鏟頭,多用軍刀,折疊鏟,短柄錘,繃帶,尼龍繩等等,我才買了一半就花了將近一萬塊錢了,心裡那叫這個心疼啊,直罵這老狐狸,媽的這麼有錢還這麼吝嗇。

  三天後,我還有我三叔的兩個老淘沙的夥計,還有那天買了我叔叔那手龍脊背貨色的小伙子,五個人到了山東瓜子廟再往西100多公里的地方。

  說起這地方,該怎麼說呢,真只能說這就是一個地方,什麼都沒。我們先是長途汽車,然後是長途中巴,然後是長途摩托,然後是牛,我們最後從牛車下來的時候,前看後後左看右看還是什麼都沒,然後就看到前面跑來一隻狗,我三叔一拍請來的嚮導,「老爺子,下一程咱騎這狗嗎,恐怕這狗夠戧啊!」

  「不會,」老爺子大笑,「這狗是用來報信的,這最後一程啊,什麼車都沒,得做船,那狗會把那船帶過來。」

  「這狗,還會游泳?」

  「游得可好咧,游得可好咧,」老頭子看著那狗,「驢蛋蛋,去游一個看看。」

  那狗還真有靈性,真跳到河裡游了一圈。上來抖抖毛,就趴地上吐舌頭。

  「現在還太早,那船工肯定還沒開工,咱們先歇會兒,抽口煙。」

  我一看表:「下午2點還沒開工,你這船工是什麼作息時間啊?」

  「我們這裡就他一個船工,他最厲害,他什麼時候起來什麼時候開工,有時候一天都不開工,能把人急死。」老頭子笑笑,「沒辦法,這河神爺只賣他面子,別人,只要一進那山洞洞就肯定出不來,就他沒事。要是你們會騎騾子,我們就能從山上翻過去,再一天也能到,不過你看你們這麼多東西,我們全村的騾子也不夠你們用的。」

  「哦,」三叔一聽到山洞,馬上來勁了,拿出翻譯好的地圖,這地圖他一直當寶貝一樣,看都不讓我看一眼,他一拿出來,我們馬上湊過去看,只有那個小伙子還是一言不發坐在一邊。

  說實話,我二叔兩個夥計很好相處,都是實在人,就這人像個悶油瓶,一路上連屁都沒放過一個,只是直勾勾看著天,好像憂鬱天會掉下來一樣,特討厭!我一開始還和他說幾句話,後來乾脆懶的理他,真不明白三叔把他帶來幹什麼。

  「有山洞,還真是個河洞,就在這山後面。」三叔說,「怎麼老人家,這山洞還能吃人?」

  老頭子呵呵一笑:「都是上幾代留下來的話了,我也記不清楚了,那河道沒通的時候,村裡都說裡面有蛇精,進去的人一個都沒出來過,後來有一天,那船工的太爺爺就從那洞裡撐了個小船出來了,說是外面來的貨郎,你說這貨郎哪有扛著只船到處跑的?大家都說他是蛇精變的,他太爺爺就大笑,說船是他隔壁村裡買的,不信可以去隔壁村問,他們跑去一問,果然是這樣,別人才相信,還以為那洞裡的妖怪已經沒了,結果膽子大的幾個年輕人去探洞,又沒出來。從那以後只有他家的人能夠直進直出,你說古怪不?後來他們家就一直做這一行,一直到現在。」

  「那狗沒事情嗎?」我奇怪了,「不是用它報信的嗎?」

  「這狗也是他家養的,別人家別說是狗了,牛進去都出不來。」

  「這麼古怪的事情,政府就沒人管?」

  「那也要說出去有人信才行。」老頭子在地上敲敲旱煙管。

  三叔眉頭一皺,拍拍手:「驢蛋蛋,過來。」

  那狗還真聽話,屁顛屁顛就跑過來了,三叔抱起他一聞,臉色一變:「不會吧,難道那洞裡有這東西?」

  我也抱起來一聞,一股狗騷味道嗆得我一陣咳嗽,這狗的主人也真懶,不知道多久沒給這狗洗澡了。

  他一個叫潘子的夥計哈哈大笑:「你想學你三叔,你還嫩著呢。」

  「這死狗,怎麼這麼臭!」我噁心得直咧嘴。

  「這狗小時候就吃死人肉長大的。」三叔說道,「那是個屍洞,難怪要等時間才能過,那船工,小時候恐怕也是……」

  「不會吧!」我嚇得寒毛都倒立起來,這句話一出,連那悶聲不響的小子的臉色都變了。

  我三叔的另一夥計是一個大漢,我們叫他阿奎,看他塊頭都和拉車那牛差不多大了,膽子卻很小,輕聲問:「那屍洞到底是什麼東西?進去會不會出事情?」

  「不知道,前幾年我在山西太原也找到這麼一個洞,那裡是日本人屠殺堆屍的地方,凡是有屍洞的地方必有屠殺,這個是肯定的,那時候看著好玩就在那裡做實驗,把狗啊,鴨子的放在竹子排上,然後架上攝像機,推進去,那洞最多一公里多點,我準備了足夠長的電纜,可是等到電纜都拉光了,那竹排子都沒出來,裡面一片漆黑,不知道漂到什麼地方去了,後來就想把這竹排子拉出來,才拉了沒幾下,突然竹排子就翻了,然後就……」三叔手一攤,「最後只看到一半張臉,離得屏幕太近了看不出是狗還是什麼東西。要過這種洞,古時候都是一排死人和活人一起過去的,要是活的東西,進去就出不來!不過,聽說山西那一帶有個地方的人從小就喂小孩子吃死人肉,把屍氣積在身體裡,到了長大了,就和死人沒什麼兩樣,連鬼都看不到他。老爺子,你那船工是不是山西過來的?」

  老頭子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搖搖頭:「不曉得哦,那是他太爺爺那時候的事情了,都不是一個朝代人。」說著看了看天,對那狗叫了一聲,「驢蛋蛋,去把你家那船領過來!」那狗嗚的一聲,跳進水裡就游往山後面游去。

  這個時候,我看見,三叔叔對潘子使了個眼色,潘子偷偷從行李裡取出一隻背包背在身上,那個一邊坐著的年輕人,也站了起來,從行李堆裡拿出了自己的包,潘子在走過我身後的時候,輕聲用杭州話說了一句:「這老頭子有問題,小心。」

《盜墓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