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宴席準備

    陸言回家打了個轉,又駕車前往縣城最大的傢俱賣場。
    他早上打量了一下家裡的環境,儘是些用了幾十年的老舊傢俱和電器,建房花盡了父母這輩子的積蓄,所以並不曾在這些地方下心思。陸言他並不知道父母是否會聽從他的勸告,搬到縣上或市裡,要知道老人家在這山坳子裡生活了差不多一輩子,故土難離,思想很難扭轉回來。
    不過他既然想著讓父母過上舒適的生活,自然便先將新房改造得現代舒適一點,給出院的母親一個大的驚喜——雖然有被罵浪費的可能。
    房子只是做了簡單裝修,陸言時間又趕得急,只能秉承這現代家居裡「輕裝修、重裝飾」的理念,將屋子裡面盡量佈置得舒適些。他大概在晚間六點到的傢俱城,偏僻小縣,自然不會有什麼名牌傢俬,都是些東施效顰的仿製品。
    陸言也不計較,依著城裡人的置辦水平,買了一些沙發、床、書櫃、茶几、屏風和燈具這些大件物品,小的裝飾品也亂七八糟買了一些,再來到床上用品專區買了些質量上乘的蠶絲棉被、六件套、窗簾。傢俱城裡面有大型的家電賣場,陸言家裡除了十多年前買的一台21寸彩電和些家用小電器外,並沒有什麼別的物件,所以常用的電器,比如電視電腦、冰箱空調、熱水器洗衣機這些白電以及其他的一些小家電都是要添置的。
    還預定了廚房廚具、衛生間潔具全套,並委託商場方面聯絡人上門安裝改造。
    此外還買了幾種顏色素雅的牆紙,陸言準備自己來貼。
    七七八八買下來,陸言才發現差不多花了十萬。他將訂金付好,將手中一大票單據收著,並與商家約好了明天上門的安裝事宜,等陸言來到大街主幹道上,已是月上眉梢的時候。他長呼了一口氣,感覺今天買東西,有一種暴發戶的闊綽和豪爽。
    來不及歇口氣,他又要去縣人民醫院,與醫生商量母親的出院事宜。今天是6號,8號擺酒的話,母親8號出院最好,倒也沒有什麼事情值得她操心,而且那一天肯定十分熱鬧,就當沖喜便好。陸言不知道自己會在家裡面待多久,但是他會在這段日子裡將母親和父親的身體調理健康,並將此間的諸多事宜都處理妥當再走。
    他回去的時候,甚至還在考慮一個問題:從縣道岔向螺司村的這一條山路,年久失修十分坎坷,每當雨天便是十分泥濘,而且還有坍塌的危險。事實上整個大敦子鎮有一半的村子都在共這條幹線,倘若自己能夠出錢將這條路修好,這福澤必將落在父母身上。
    做了這一件事,從此便不會有人膽敢欺負小看他們。
    所有的擺闊,還不如做修橋鋪路這種真正為公共利益服務的事情,更值得別人尊重。
    然而,這件事情操作起來是很麻煩的,修路要立項、招標、施工……等等事情十分繁瑣。當然簡單的方法也有,直接將錢捐給鎮政府。不過錢經這般一過手,能有多少實打實地用在修路上面且不說,而且還保證不了豆腐渣工程的出現。
    這種事情無須猜測,靖平有很多活生生的例子,可以讓陸言無比清醒。
    陸言心中計較著,前期工作先交予公司的專業人士來評估,至於如何操作,現在還不得而知。況且,也缺少一個契機。
    回到家裡,陸言不顧父親反對,將他和母親收集的很多檢破爛都看不上的、零零碎碎的雜物全部打包扔掉——父親因為腰肌勞損,幹不得重活,所以家裡一直都是村子裡最貧困的,這情況一直到陸言大哥出去打工後才有所好轉。
    貧困的生活養成了父母節儉的習慣,平日裡在街上鄉間走路,看見什麼無主的東西,不管有用無用都喜歡拿回家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搞得房間擁擠。
    陸言光從二樓便拿四十幾個健力寶、可樂雪碧的塑料空瓶子。
    鐵皮鐵絲、木塊、廢塑料桶、塑料宣傳佈、廢紙更是一大堆。
    陸原山開始還十分反對,差點要跟陸言吵起來。後來坳不過陸言,氣乎乎地回房睡覺去了。他有時候便是有些小孩子氣,思想也簡單,陸言回來花錢大手大腳,也不像何慧蘭一般嘮叨幾句,只隨陸言。但是陸言要扔的這些東西,很多都是他親手撿回來,並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整理的,他自然極力阻攔。
    見自己說話沒有成效,他一時想不開,自顧自生氣。
    陸言也不管他,父親生氣快,消氣更快——他終究是愛兒子的。陸原山回房睡覺,陸言就更無顧忌,念動力這種偉大的超能力,被他花來整理房間。不到一個鐘,陸言居然把大半個房子給騰空了。
    第二天從早上起陸言就十分忙碌,他並不參與父親和大伯、以及村子裡幾個有威望的老人在新屋的小院子裡收禮金的登記工作。從早上九點開始,他昨晚上定的傢俱、電器便來了兩車,停在村中的坪子前。
    看著商場的工作人員從卡車上陸續搬下來全新的各式傢俱、電器和錦被飾物,來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大堆。
    很多人這才知道陸言回來了,紛紛來跟陸言打招呼,幾個年輕的後生也擼起袖子,幫忙卸貨、搬運。陸言昨天訂貨的時候已經預想了擺放位置,早上起來還特意做了一番清潔,此刻便直接指揮這些工人和幫忙的同村年輕人一起拆箱佈置。
    在院子裡擺開桌子收取禮金的這邊自然也驚動了,陸原山望著陸續望家裡搬運的傢俱和電器,有些無所適從。他早上看見空蕩蕩的客廳和樓上樓下的房間,還破天荒地說了一下兒子,然而不到一個鐘頭,這些空地便陸續被填滿。
    陸言這筆是大單,卻出手有闊綽,商場的工人自然也十分盡責,幫著樓上樓下的擺置,甚至還高效率地幫忙布線和清潔、收尾,繞是如此,也足足弄了兩個鐘頭。
    陸原山只見房間裡的佈置,跟電視上城裡面有錢人家的擺置都一樣,在看看堂屋(客廳)裡各種各樣式樣大方闊氣的硬木傢俱、棕紅色皮質單人沙發、淺白色布藝沙發……還有嶄新電視櫃上那足有一扇窗戶大的液晶電視……
    每一件東西都讓他感到好奇,又為昨天對兒子發脾氣這件事有些後悔。
    他搓著手走到正在往牆上刷白色乳膠漆的兒子,問道:「呃,二子,你在幹嘛呢?」
    陸言抬頭看向父親,忙碌了一上午的他臉上有些灰塵,呵呵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來:「爸,我給牆壁穿衣服呢,喏,小米手上的那個就是……」
    陸原山看見村東頭米老穩的三小子米崴,他手裡抱著的一卷灰白色的厚厚牆紙,上面有天鵝絨一般的流蘇和垂花式樣的花邊,他見都沒見過,搖了搖頭歎氣道:「不知道什麼鬼東西,你們這些年輕人就喜歡搞這些花花綠綠地……你搞吧,我去收禮去。你媽什麼時候出院?」
    「明天下午,我去接過來,」陸言頭望天華板上瞧:「把天花板粘完,就可以把那盞九花盤錦吊燈安上去了。」
    一旁幫忙的米崴朝陸原山笑道:「三伯伯,啥子亂搞喲?陸言哥把這房子打扮好後,莫說我們螺司村、大敦子鎮,就是那縣城裡,只怕也沒幾戶人家有你家這般好看勒。」
    陸原山聽到了,嘴上不說,轉過頭喜滋滋地出了房門。
    雖然明天下午才是正席,但是來幫忙的人這幾天都要在陸言家吃飯。一大早他大伯陸原森就帶人將大食堂爐灶弄好,還去大敦子鎮買了好多新鮮肉食,菜蔬地裡邊有,忙到中午找了村西頭的屠聾子來幫忙炒菜,弄了三桌子散席。
    幾個給陸言幫忙搬傢俱、裝牆紙的半大小子想走,被陸言一把拽了回來。散席並不豐盛,都是些火鍋水煮,但好在酒肉管夠。螺司村是鎮裡中等水平的村子,但是平日裡也難得見葷腥,這幾個小子去意也並不執著,最終留了下來。
    坐下來吃一會,大家都在閒聊。堂伯陸原森的兒子、陸言堂哥陸守亭也和陸言一桌,三十二歲的他在家跑運輸,日子過得還算紅火,今天也是閒暇,便帶著媳婦和四歲大、拖著鼻涕的兒子過來吃飯。
    他追問陸言在哪裡發財,陸言回答泛泛,他便轉移話題說:「小言什麼時候結婚呢?」
    農村裡對成家立業、傳宗接代這種事情看得最為重視,像陸言這樣一般的同村年輕人,大多已成婚,小孩都已經滿地跑了。為這事陸言每次打電話回家都被母親嘮叨。陸言挾著一塊酸菜,搖了搖頭說:「女朋友都沒在談呢!」
    「那還得了?那還得了?」陸守亭媳婦正在餵她那調皮兒子吃飯呢,聽到了誇張地叫了起來,熱情地說:「要不然嫂子幫你物色物色?我娘家那邊有好幾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個個都水靈靈的,秀媚著呢?」
    她是屏西青山界的人,山高水深,群山峻嶺,比屏東這裡更加偏僻,然而女孩子偏偏沾染了那青山秀水的靈氣,都出落得秀美動人。陸言尤記得讀書時廣為流傳的四大美女裡面,八班的何嫣君便來自那個地方。
    陸言搖搖頭,沒有接茬。
    旁邊一個二十七八的青年李志隆猛地一拍正在埋頭啃骨頭的米崴,哈哈說道:「何必去青山界找,小米他姐姐可是這們這一片頂有名氣的大美女,還上過中央電視台呢,你找米老穩提親去,這老財迷准答應。」
    李志隆是陸言大哥陸默的發小好友,初中畢業後便在村子裡瞎晃,今天跟個施工隊,明天又去幫人做個短工,胡混日子,所以老大不小了也談不上個媳婦。但是他卻是個山林通,靖平連綿幾百里的山巒,他都走了個通透。
    就連青山界十萬大山裡傳說中的「鬼打牆」黑竹溝,據說都去過。
    被李志隆拍肩膀的米崴是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小子,不多一會身邊的地上就堆滿了骨頭,倒是個吃貨,此刻他仍沒有停下筷子,嘴裡含糊地說:「我姐現在在學校勤工儉學,年末尾才回來,陸言哥你怕都不認識咯。」
    米崴他姐姐米筱晴陸言倒還是有些記憶,小他四歲多,前年考上的師範大學,怕是和秦璐妃一般年紀。陸言出去得早,偶爾回家也並不曾碰面,故而印象裡也就只有一個黃毛丫頭的模樣。實在想像不出現在的樣子,到底怎麼就讓李志隆說得兩眼冒桃花。
    上過中央電視台……這裡面自然有些故事,然而陸言既然心有所屬,便也沒有心思去沾花惹草,當下也沒有追問,搖著頭吃飯。
    吃吃笑笑,陸言好久沒有跟村子裡的年輕人交流,相談也歡。他還跟這些人約定,明日下午過來幫忙傳菜,大家都點頭:「肯定來,肯定來的……」
    米崴幾個半大小子尤其答應得爽利——幫忙的人,那就可以多混幾餐酒肉。
    這便是村人樸實的想法。
《神恩眷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