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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得他道:「久繁,只有在你這裡,才可以講幾句話,因為你是電梯司機,所以沒有人注意你,我相信甘木也常來,所以他才送酒給你,是不是?」
  我含糊地聽著,那人的話,又給我知道了一個事實,在這個集團之中,除了最高首腦之外,幾乎人人都是被監視著的,連地位高如甘木,都在所不免,由此便可見一斑了!
  我又道:「你可別甚麼都說!」
  那人道:「自然不會,只要事情成功了,我就可以接管三菱、三井兩大財團的所有工業,我當然要努力工作,但是如今,我卻想家!唉!」
  我心中實是又好氣好笑。所謂「可以接管三菱、三井兩大財團管轄下的所有工業」,那當然是野心集團對那個人的許諾。由此可知道這個人的地位並不高,因為野心集團對我的許諾,是遠東地區警察的力量首長,那當然比他的地位高得多了!
  我也跟著歎了一口氣,道:「誰不想家?」那人忽然欠身坐了起來,道:「久繁,拿酒來!」我將酒交了給他,他又猛喝三口,涎沫和酒,一齊從他的口角處流了下來,他也不去抹拭。
  他將三口酒吞下之後,才道:「久繁,你可想得到,我今天幾乎離開這裡了!」
  我聽了之後,心中不禁猛地一動,道:「甚麼?」
  他又搖了搖頭道:「我幾乎離開了,如果我已經有了決定的話,現在,彌子已經在我的懷抱之中了!」彌子一定是他的妻子或者情人,我想。我立即道:「那你為甚麼不走。」
  他抬起頭來,道:「久繁,如果你去,我也走!」
  那人講的雖然是醉話,但是我卻看出他想念彌子的力量,可以令得他做出任何事情來的。我說道:「你怎麼能走?告訴我,我年紀比你大,一定可以給你下定奪的。」
  那人又再飲了幾口酒,晃著酒瓶,道:「總工程師最近發明了一種東西,叫做『魚囊』,是塑膠製造的,樣子像一條大魚似的膠套,人們在那膠套中,操縱控制桿,便可以達到每小時八十浬的速度,像魚一樣在海中遊行。」
  我越聽,心中便越是歡喜!
  但是我卻故作鎮靜,打了一個哈欠,道:「那也不行,你有這種『魚囊』,你也出不了這裡啊!」
  那人突然一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道:「久繁,我告訴你,製造『魚囊』的最後一道工序,是由我負責的,而且,每一具『魚囊』,在經過最後一道工序之後,要在海底試用,這也是我負責的,我已經計算過,只要七小時,我就可以見到彌子了!七小時!彌子!七小時!」他講到這裡,突然唱起一首古老的日本情歌來。
  那首日本情歌,是說有一雙情侶,一個在海的一端,一個在另一端,為大海所阻,日日相思,不能得見。音調十分滄涼。
  他唱了幾句,我就和著他唱。等到唱完,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彌子不知是不是也在唱同樣的歌,或許她以為你已經死了,正在唱另一種歌呢!」我一面說,一面哼了幾句日本哀歌。那日本人的感情衝動,顯然到了極點!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雙臂張開,叫道:「彌子,五郎來了,彌子,五郎來了!」我見時機已快成熟,立即走了上去,大姆指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地按了一下。
  那一按的力量,如果恰到好處的話,可以令得醉酒的人,頭腦略為清醒些,但是卻又不會酒醒。我一按之後,他打了一個冷震,忽然「嗚嗚」哭了起來。
  我沉聲道:「五郎,你是不能離開彌子的,彌子對你來說,比一切都重要!」我在講那幾句話的時候,雙眼直視著他,同時,我所用的聲調,也十分低沉。五郎立即重覆我的話,道:「彌子比一切都重要。」
  老實說,我對於催眠術,並沒有甚麼了不得的心得。但這時,五郎的精神狀態,顯然已處於一種十分激動,任人擺佈的情形之下,我修養並不高的催眠術,在他的身上,也立即起了作用!
  我心中大喜,又道:「她比一切都重要,比三菱三井財團還重要。」五郎一面流著淚,一面重覆著我所說的話。我又道:「你要用一切辦法,離開這裡去見她!」五郎立即道:「是。」
  我又道:「那魚囊,你是知道操縱方法的,為甚麼你不利用它去見彌子?你已經不愛彌子了?」五郎歇斯的裡地叫了起來,道:「不!不!我愛她!」
  我唯恐他的叫聲,被外面的人聽到,忙道:「低聲!那你就應該去找她,我是久繁,你最好的朋友,我願意和你一起走,魚囊是你掌管的,你可以順利地離開,七小時之後,你便能見到彌子了,你知道了麼?」
  五郎止住了哭聲,道:「知道了。」
  我又加強心理上的堅定,道:「你必須這樣做,只有得到了彌子,你今後才幸福!」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我道:「事不宜遲,我們該走了。」
  他向門口走去,開始幾步,步法十分踉蹌,但是到了將門打開之後,他的步法,已經十分堅定了,我跟在他的後面,一直到了升降機旁。
  五郎按了鈴,等升降機的門打開之後,接我班的那人,以奇怪的眼光望著我們,五郎道:「頂層!」
  升降機向上升去,我縮在升降機的一角,只見五郎的胸脯起伏,顯見他心中十分緊張。一個人在接受催眠的狀態下,去進行平時他所不敢進行的事,心情的確會激動的,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如果我只能就此離開這裡的話,那麼一切都進行得太順利了!
  不一會,升降機便停了下來,我和五郎跨出了升降機,不一句,他已停在一扇圓形的鋼門之前。
《真菌之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