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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季子口中的「他」,是指她的未婚夫而言的。方天又呆了一呆,道:「明天我再來看你。」
  季子站定了身子,兩人互作了一個飛吻,方天便匆匆地向前走去。
  我一等季子走進了屋子,立即從窗中跳了出去,翻過了圍牆,沿著門前的道路,向前快步地走了過去。
  不一會,便看到方天正低著頭,一面向前走,一面正在尋找著,看來,他想憑運氣來找回他已失去的東西。
  我一發現了他,腳步便放慢了許多,遠遠地跟著他。由於這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要跟蹤一個人,而不被人發覺,並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我盡可能跟得遠些,不被他知道。
  我看到他在一個公共汽車站前,徘徊了好久,顯然他是坐那一路公共汽車來的。然後,我又見他向站長的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中有著微弱的燈光,我也跟了過去,只聽得方天在向一個睡眼朦朧的職員,在大聲詢問道,可有失落的物事。
  那職員沒好氣地咕噥著,我走得更近了些。
  方天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倏地轉過頭來。我使自己的身子,彎得更低些,看來更像是一個過早衰老的勞苦中年人。
  我一逕向方天走去,鞠躬如也,道:「先生,你可是失了東西?」
  方天一個轉身,看他的情形,幾乎是想將我吞了下去,大聲道:「是!是!東西在哪裡,快給我,快!」我故意瞪大了眼睛望著他,道:「有一些東西,是我主人拾到的,主人吩咐我在這裡等候失主,請你跟我來。」
  方天的臉上,現出了十分猶豫的神色來,道:「你主人是誰?」
  我隨便捏造了一個名字,方天顯然是極想得回失物,道:「離這兒遠不遠?」他肯這樣問我,那表示他已肯跟我走了。
  我沉聲道:「不遠,只要穿過幾條小巷,就可以到達了。」
  方天也沒有多說別的,只是道:「那我們走吧!」
  我轉過身,向前走去,方天跟在我的後面。直到這時候,我才開始想對付方天的法子。如今,我可以將方天引到最冷僻的地方去。
  然而,將他引到了最冷僻的地方之後,便是怎麼樣呢?如果我表露自己的身份,和他開談判的話,他可能再度使用那秘密武器的。
  那麼,我該怎麼辦呢?我不能將他帶出太遠,太遠了他會起疑心的。
  我考慮了兩分鐘,便已經有了初步的決定。
  我決定將他打昏過去,綁起來,然後,立即通知納爾遜先生,要警方來做好人。然而,我立即又否定了那個決定,我改為將他擊昏縛起手足之後,由我自己來對付他。我可以完全不表露自己的身份,而只將自己當作是搶劫外國遊客的小毛賊。
  為了對付方天這樣的人,即使是小毛賊,也要權充一回的了。
  我將他帶到了一條又黑又靜的小巷中,然後,我放慢了腳步。
  我並不轉過身來,只是從腳步聲上,聽出方天已來到了我的身後,他問我道:「你怎麼不……」可是,我不等他將話講完,立即後退一步,右肘向後,猛地撞了過去。
  那一撞,正撞在他的肚子上,使得方天悶哼一聲,彎下腰來。
  那正和我所想的完全一樣,我疾轉過身來,在他的後腦上,重重的敲擊了一下,方天眼向上一翻,身子發軟,倒在地上。
  我解下了他的皮帶和領帶,將他的手足,緊緊地縛住,想起他曾令得我在醫院中忍受那麼劇烈的痛楚,我將他手足,緊緊縛住之際,也感到心安理得。
  我縛住他之後,提著他,向小巷的盡頭走去。
  那是一個死巷子,正好合我之需,因為在深夜,是不會有人走進一條死巷子來的。
  我一直將他提到了巷子的盡頭,才將他放了下來。在放下他的時候,我故意重重地將他頓了一頓,我聽得他發出了一下微弱的呻吟聲。
  我知道他醒過來了,我將身子一閃,閃到他看不到我的陰暗角落之中,但是我卻可以就著一盞光線十分闇弱的路燈看到他。
  我先不讓他看到是誰使他變成現在那樣的,以便看看他的反應如何。
  只見他慢慢地睜開眼來,面上一片茫然的神色,接著,搖了搖頭,而當他弄清自己,是被人縛住了手腳之際,他開始用力地掙扎了起來。我下手之際,縛得十分緊,他掙扎了一會,並沒有掙扎得脫,面上的神色,更是顯得駭然之極。
  他滾向牆,以下頦支地,勉力站直了身子,看他的情形,是準備跳躍著出巷子去的。
  然而,就在他跳第一步之際,我已一伸手,按住了他的肩頭,道:「喂朋友,慢慢來,別心急!」
  方天的身子在發抖,聲音也在發顫,道:「你……你是誰?」
  我放粗喉嚨,道:「你又是誰?」
  我站在方天的後面,看不到他的臉,但是我卻看到,在我發出了那一個問題之後,他的耳根,已發青了,可見他的面色,一定更青!
  只聽他道:「我是人,是和你們一樣的人,你快放開我吧!」
  我剛才的那一問,一則是就著方天問我的口氣,二則是因為他為人十分神秘,所以才發出的。然而我無論如何,未曾料到,方天竟會有這樣的回答。
  我心中急速地轉念著:這是什麼意思呢?他竭力強調自己是一個人,這是為了什麼呢?難道他竟不是人?這簡直荒誕之極,他不是人是什麼?然而,他又為什麼那樣講法呢?
  他的身份,當真是越來越神秘了。
  在那樣的情形下,我心中雖然是茫然一片,一點頭緒也沒有,但是我卻裝著胸有成竹似地道:「不,你不是人,你和我們不一樣!」
  我這句話才一出口,使聽得方天發出了一聲呻吟!
  那一聲呻吟之中,充滿了絕望的意味!同時,他的身子,也軟了下來,在牆上靠了一靠,終於站不穩,而坐倒在地。
  這時候,我也呆了。
  我絕未料到,我的話竟會引起方天那樣的震動!
  這不可能有第二個解釋,唯一的解釋就是:方天不是人。如果他是人的話,何以一聽到我的話,竟驚到幾乎昏厥?
  然而,這不是太荒唐太怪誕太不可思議太無稽了麼?方天不是人,是什麼?是妖精?是狼人?我一步跨向前去,看得很清楚,只見方天並沒有露出「原形」來。
《藍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