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那高級安全官員踏前一步,代那人報出了來頭,道:「齊飛爾將軍。」
  我呆了一呆,如今我以「齊飛爾」代替這位高級將領的真實姓名,是因為這位將軍的姓名,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他是這個國家軍事部門的極高負責人,同時也是這個太空基地的行政首長。
  我到了這個基地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和他見面。
  對於他詞鋒如此犀利的問題,我一時之間,感到無法回答!
  我在未曾開言間,齊飛爾將軍已經道:「我們會調查的!」
  我苦笑了一下,道:「納爾遜先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死亡,給我帶來了無比的悲痛,難道連我也被調查之列麼?」
  齊飛爾將軍的面色,十分嚴肅,道:「我們要調查一切,所以,衛斯理先生,你暫時也不能離開這裡。」我望著擔架上,靜靜地閉著雙眼的納爾遜,道:「我不會離開的,因為我也想知道他的真正死因。」
  齊飛爾將軍沒有再說什麼,帶著副官,上了一輛車子,疾馳而去。
  那高級安全官是知道我特有國際警察部隊特種證件的,他在齊飛爾將軍走了之後,到了我的身旁,道:「納爾遜死了還不到半小時,但總統已命令齊飛爾將軍徹底調查這件事了。」
  我對這個國家的行政效率之高,也不禁十分佩服,但這時,我卻絕對沒有什麼心情去瞭解何以工作進行得那樣迅速,因為我最好的朋友死了!
  我跟著醫護人員,直來到了醫院中,納爾遜被放在解剖室中,我在門外不住地來回踱步。
  我不知道自己踱了多久,也不知道我在踱步之際,究竟在想些什麼。
  直到我耳際,聽到了一個十分堅定,但卻也十分悲痛的聲音,我才陡地驚起。
  而當我抬起頭來時,我發覺燈火通明,已經是黑夜了,那就是說,我在解剖室的門外,來回踱步,已過了幾小時之久了!
  我心中暗歎了一口氣,剎時之間,我覺得自己像是老了許多!
  那聲音在我心中暗歎之際,再度響起,講的還是那句話,道:「這位是衛斯理先生麼?」
  我轉過頭去,一時之間,我幾乎疑心自己的眼睛花了,因為我看到納爾遜先生,就站在我的面前!但是我立即發覺,站在我面前的,不是納爾遜,而是一個酷肖納爾遜的年輕人。
  他和我差不多年紀,一頭金黃色的頭髮,深碧的眼睛,面色沉著,但是在他的臉上,仍可以找到極度的智慧和勇敢的象徵。
  本來,我的心情是悲痛到不能言喻的,但是我一見到這個年輕人,心情卻開朗了許多。
  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感到傷心、難過,全是多餘的。
  因為納爾遜不論是死於什麼原因,死於什麼時候,他總是會死去的,他本身的生命是一定會有結束之日的。
  但是生命本身,卻永無盡止。
  納爾遜死了,但我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了納爾遜所有的一切優點,而且可能比納爾遜本身所有的優點更多!
  生命不因個人的死亡而斷去,相反地,它不但延續著,而且不斷地演變,在進步!
  我望著年輕人,可以毫無疑問地肯定他是納爾遜的兒子,我道:「不錯,我是衛斯理,你是為了你父親的死而來的麼?」
  那年輕人道:「是的,我剛趕到。」
  我道:「納爾遜先生……」
  他揮了揮手:「你叫我小納好了。衛先生,聽說你要求解剖我父親的遺體?」我道:「是的,因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死給我以一生中最沉重的打擊,所以我要弄清楚他真正的死因。」
  小納傲然道:「你失去了好朋友,我失去了好父親,我也要弄清他的死因。」
  這時,已有幾個穿著工作服的醫生,走了過來,一個護士,推著一輛放滿了各種解剖用具,進瞭解剖室,我和小納兩人,等在室外。
  剛才,時間在莫名其妙中,溜過了幾個小時,但是這時,時間卻又過得出奇地慢。
  小納並不是多言的人,他也沒有向我發出什麼問題來,足足過了一個小時,進行解剖的醫生,才一個一個地走出瞭解剖室。
  當他們除下了口罩之際,他們每一個人的面上神色,都十分詫異,我和小納異口同聲問:「結果怎麼樣?」
  那幾個醫生都苦笑了一下,其中一個道:「我們還決不定在報告書中應該怎樣寫,因為我們根本找不出他的死因。」
  小納呆了一呆,道:「那怎麼會?」
  那醫生道:「而且,我們發現他有些組織,已經停止活動許久了,而那些組織如果停止活動的話,人是不能活過半小時的,但是他卻活著,到今天才死,這實是科學上的奇跡!」
  我聽了那醫生的話後,緊張的神經,鬆弛了下來。
  我坐在白色的長椅上,自然,我並沒有向醫生說起納爾遜早已死了的這一事實。因為這要費我太多的唇舌,而且還絕難解釋得清。
  我緊張的神經,得以鬆弛的原因是因為我知道方天的料斷並沒有錯,土星衛星上的那種能侵入生物腦部組織的奇異電波群……獲殼依毒間,的確侵入了納爾遜先生的腦部。
  而納爾遜先生在那一瞬間起,便已經「死」了。
  在太空艙中倒下來,被消滅的,並不是納爾遜先生,而是獲殼依毒間!
  我坐了許久,才聽得小納道:「多謝各位的努力。」
  那幾個醫生,顯然因為未曾找出納爾遜的死因,而陷於極大的困惑之中,因之他們連小納的話都未曾聽到,而一面交談,一面向前走去。
《藍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