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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海底潛水機,形狀如一塊長板,但是卻有推進器,可以伏在上面,在海水下潛航,速度雖然不十分快,但是卻可以節省體力,而且,我們也只要航行三海浬左右便夠了。
    我們將一切應用的東西,放入絕對避水的膠袋之中,換上了潛水衣,負上了氧氣筒。
    鈴木大郎默默地幫著我們,不到半小時,我和納爾遜,已並肩在海底了。我們著了燈,燈光可以及到二十公尺左右之處,我們的深度,也是二十公尺。
    在海底中,要辨別方向,並不是容易的事,非要有豐富的潛水經驗不可,在這一點上,納爾遜先生便不如我了。
    我們的心情都很緊張,因此我們雖然配備著在海底通話的儀器,但是卻誰也不出聲,直到燈光一映之下,前面出現了一排懸掛在空中的黑色圓球時,我們才各自低呼了一聲。
    那一個排著一個黑色圓球,在碧綠的海水之中,浮懸不動,乍一看到,倒有點像懸掛在聖誕樹上彩色玻璃球。
    但是我們卻都知道,那是一碰到了黑球兩端的細鐵線,便會引起致命爆炸的水雷!
    那種水雷十分舊式,看來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日本海軍的遺物,但是它的威力,自然仍是十分可觀的,我們轉向右,沿著密佈的水雷陣,向前潛進,可是那一排水雷陣,竟像是沒有盡頭一樣!
    在我的估計之中,在我們轉右之後,已潛到了兩浬多了,但水雷仍然在。
    我伸手打開了通話器的掣,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冒險闖過去?」
    納爾遜先生答道:「我看不必,再向前去,便應該是一個海灣了,月神會再放肆,也不敢將水雷布在經常有船隻的海灣之中的。」
    我依著納爾遜先生的話,向前繼續潛進,沒有多久,水雷果然到了盡頭,但卻並不是突然斷了,而是轉了一個彎吧了!
    密密排排的水雷,成半圓形,將月神會總部的海面,完全守住!
    我和納爾遜先生兩人,不禁面面相覷!
    我們都知道,水雷既然將前進的去路,完全封住,那我們要再向前潛進,唯一可能,便是越過水雷。我呆了並沒有多久,便道:「你後退去,沒有必要我們兩個人一齊冒險的。」
    納爾遜先生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要冒險去摘除水雷的信管,使我們可以順利通過去。
    納爾遜立即道:「衛,別忘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我曾經領導過一個工兵營的。」
    我立即道:「所以,事至今日,你是完全落伍了,這項工阼,必須由我來做!」
    納爾遜半晌不語,才道:「我們還未曾絕望,不必冒險去行那最後一步。」
    我向前一指:「你沒有看到水雷網是如此之密麼?」納爾遜先生道:「我猜想,他們為了防止有人接近他們的總部,自然也防到人們會從深水潛來的這一層,然而,月神會究竟不是公開的武裝部隊,他們的勢力雖大,但如果佈置的水雷,在海面上被人家看了出來,那也可能招致麻煩的!」
    我聽了之後,心中一動,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在水面上過去麼?」
    納爾遜道:「不是水面,如果我們冒出了水面之上,那一定逃不過雷達網,而在水中,又越不過水雷網。」我點頭:「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在水雷網和雷達網之間穿過去。」
    納爾遜先生道:「照我的猜想,水雷的觸角,不可能直達海面,而只要離海面有半公尺的空間,我們的身子就可以穿過去了。」
    我苦笑道:「就算你的想法不錯,我們也必須拋棄潛水用具,和海水潛水機,才能過去了。」
    納爾遜先生道:「我以為徒手游上幾浬,總比冒險去拆除水雷的信管好得多。工兵寧願拆除十個地雷,也不願意拆一個水雷,因為人游近去,海水可能發生莫名其妙的震盪,這種震盪,有時便足以使得一枚水雷發生爆炸!」
    我當然知道,要拆除水雷的信管,絕不容易的事情,因此,我首先拉動了潛水機上的操縱桿,潛水機緩緩地向上升去。
    本來,我們的深度是二十公尺的,到了指示標上的指針,指莙三公尺的時候,我們的眼前,仍可以看到魔鬼的罐子也似的水雷觸角。
    我和納爾遜先生繼續向上浮去,直到我們的背脊,已經幾乎出了水面,我們才看到,果然,水雷的觸角,離開海面,有一個空隙。
    但是那空隙卻只有一公尺半左右!
    那也就是說,即使我們拋去一切裝備,也要極度小心,方能不露出水面,而又不碰到水雷的觸角,在那樣的空隙中通過去。
    我們又向下沉下去,在十公尺深處,納爾遜先生伸手和我握了一下,道:「如果萬一身子可能碰到水雷的觸角,那我們還是讓身子浮上水面的好,因為雷達網縱使發現了我們,我們還可以有逃避的機會!」
    我一面解除身上的潛水衣,一面向納爾遜先生點著頭,表示我同意他的見解。
    不一會,潛水機等東西,都沉入海底去了,我將那只不透水的膠袋掛在頸上,開始向上浮去,到了將近到海面的時候,我以極慢的速度,向前游去。大海十分平靜,但是我卻覺得再大的鷩濤駭浪,也不能使我的心跳得那樣厲害。
    我緩緩地向前游著,究竟我是不是能否順利通過,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慢地游近水雷的觸角,那是手指粗細的長鐵棒,直上直下的豎在海水之中,下到海底,上到離海面只有半公尺之處!
    而我就茌那半公尺的空間越過去!
    到我的身子,游到了那些觸角的上面之際,我全身的肌肉,都產生了僵硬的感覺,因為我離死亡,實在是太近了!
    那一瞬間,其實至多也不過是一分鐘,但是在我來說,卻像是一個世紀!
    終於,我游過來了!
    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伸了一伸,雙臂也伸出了水面,像是一個被繩子捆綁了許多時候的人,一旦鬆了綁,便要舒一舒手腳一樣。
    我才一伸開雙臂,發覺自己的身子還未曾下沉,雙臂竟已伸出了水面。
    我連忙縮回手來,只見納爾遜先生也已經游過來了,他一把拉住我,便向海底下沉去,我們兩人誰也不說話,向前游去。
    在我們向前游去之際,我們都看到了海水之上,傳來幾陣的灼亮。
    那當然是在上空有照明彈的緣故。
    我一面向前游去,一面心想,實不免駭然!
    剛才,我雙手露出了海面,只不過是極短的時間,難道他們立即就發現了?我們已經拋棄了一切設備,因此我和納爾遜先生,也沒有法子在海底通話,我們只是不斷地向前游著。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我們已可以看到前面有著嵯峨的怪石,我們又向前游了丈許,伸手抓住了滑膩的石角,向上浮起來。
    不一會,我們的頭已經探出了水面。
    這時候,我們兩人,都已經筋疲力盡了,當我們的頭一探出水面之後,我們都大大地吐著氣,因為當我們茌海底潛泳之際,我們只能將口唇貼著水面,來匆匆忙忙地吸上一口氣。
    我們都喘著氣,誰也不說話,過了片刻,納爾遜先生才道:「我們雖未被他們發現,但他們已發現有東西侵入了他們的水域了。」
    我道:「他們可以肯定是人麼?海中的大魚難道不會游近來麼?」
    納爾遜先生道:「魚?如果海中的生物會游近來的話,那麼水雷網早已炸完了,利用高頻率電波,可以將海中的所有生物,逐出老遠,這早已不是科學上的新發現了。」
    我呆了半晌:「這樣說來,他們可以肯定侵入水域的是人了?」
    納爾遜先生道:「那也不一定,譬如說,受傷的海鷗,落在海面之上,雷達網也可以立即感覺得到的,這要看他們的判斷能力如何了。」
    我歎了一口氣:「想不到我伸了一下手,卻又給前途帶來了許多困——」
    我最後的一個「難」字,還未曾出口,納爾遜先生突然伸手按住了我的口,我也已聽到在我們上面的岩石上,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我不但立即住口,而且,身子伏在岩石上,一動不動。腳步聲越來越近,強力電筒的光芒,也在海面之上,掃來掃去。
    但我們幸而未被發現。
《回歸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