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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們第一次試驗,也是我們最後一次的試驗。我們的長程電視設備,使我們如同身歷其境地看到了舊金山大地震的慘狀,和地震發生之後,人們哀號痛哭的悲苦。
  「我們是有高度文明的生物,在我們的一生之中,根本已沒有『殺生』這件事,我們在自己的星球上,互相之間,相敬相愛,快樂融融,享受著寧謐和藹的生活,但我們在地球上,卻製造死亡,這使得我們兩人,深受良心的譴責!」
  我們看到了這裡,又不由自主抬起頭來,互望了一眼。高度文明的生物,一定有著高度的「良心感」,這是一定的事。
  我們又繼續看著自動電腦打字機的卷轆上所升起來的紙張上的文字:「如果我們停止這樣的行動,我們將無以對我們自己的星球,如果我們那樣做,那麼我們實在是不能做下去,我們絕對沒有法子再做下去,我們不能毀滅地球,因為在地球上的人,其實是和我們完全一樣的,地球人的嗜殺,可能是進化還未達到高度文明的階段,過上幾千年,你們有可能會覺得戰爭的愚昧和殘酷,有可能不再熱衷互相殘害。
  「我們於是有了決定:我們犧牲自己。我們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樣,我們便可以不必繼續再殘害地球人,也不必愧對我們自己的星球了。」
  當我們看到這裡的時候,傑弗生教授喃喃地道:「偉大偉大,這是何等偉大的人格!」
  籐博士沉聲道:「我相信他們兩個只不過是普通人,竟能有這樣高的操守,他們的確比我們進步!」
  那封信還沒有完:「根據我們的統計,地球本身,在二○八三年,將有一個大危機,所以我們在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之際,將一切全都留了下來,希望地球人能夠發現我們留下的設備,來挽救地球。我們所留下的電子人可以接受極微弱的電波指揮,地球人中必有人的電波是會和這種微弱的電波頻率相適應的。
  「如果有這樣的一個人,那麼他便能指揮電子人,但是我們也作了防範,那便是,當那個人腦中所想的,並不是挽救地球,而是為了他一己之私,想命令電子人去操縱地心熔漿的噴發時,那麼他的腦電波的頻率,便會起極微程度的改變。
  「這種改變,使電子人接受了一次錯誤的命令之後,所有的電子管便全部爆裂而失效,但願這樣的情形不會出現,又願這樣的情形雖然出現,但是卻沒有人受到傷害。」
  傑弗生教授突然歎了一口氣,「衛斯理,我實在太慚愧了,當我捱了你的打,而心中暴怒之際,所想的只是要毀滅探險隊的基地,卻不料這樣一來,便毀了那些電子人了。」
  我苦笑了一下:「根本是我不好,我打了你,能怪你發怒麼?」
  傑弗生連連歎息。
  那封信已近尾聲了:「人,地球人,祝你們好運,能夠逃過二○八三年的那場劫運。我們星球派我們來毀滅地球,實在是多餘的,因為當地球人的文明,進步到能夠發現我們存在的時候,地球人的性格,一定變得和我們同樣的善良,絕不會進攻我們,而只會像添了一個兄弟那樣的高興!」
  信末的署名,譯出來的只是沒有意義的拼音,那種拼音是十分難讀的,而且音節極多,我寫出來也沒有甚麼意思了。
  我們讀完了這封信,每一個人的心頭都十分沉重,各自坐了下來,一聲不出。
  我在冰縫深處的冰洞中所看到的那兩個看來如此醜惡可怖的怪人,卻原來是有著如此高貴品格的星球人。他們奉命來毀滅地球。但是他們的良心卻受到譴責,使他們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不但如此,他們還留下了一切設備,使得地球人能夠挽救地球的大危機——因地殼的壓力增加而導致地心熔岩迸發的大危機。
  他們更好心到了唯恐這些設備,陷入了野心家的手中,因此在傑弗生的腦電波因為強烈的自私感和復仇感之下,頻率受到些微改變的時候,電子人便自動的損壞,變成了一堆廢物。
  我們五個人,靜靜地坐著,只是互望對方,卻是誰也不開口。
《地心洪爐》